第十一章 疗伤

　　铁笛子！这是师父给的铁笛子。在小镇客栈里，刘文蒙当晚看书，顺手把铁笛子放在铺下，现在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刘文蒙接过铁笛子，一丝警觉闪在脑际。他没有回答瘦高老人的问话，只是把铁笛横到嘴边，吹出一曲幽咽缠绵的笛声。
　　“我不想说！”刘文蒙从那天对话中，已经觉出这个瘦高老人虽与盘龙镇见的谋害自己的白锦夹袄白世奇不是一路人，但他们相识，并似乎有一定的关系，象是在找自己的师父，所以他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讲。
　　“不说，那也由你。不过，你知道身上中了什么毒吗？如果我不救你，你可能活不了一个月。”
　　“我已死过一次，这条命是白捡的，再死一次也没什么！”
　　“你不怕死！？你不觉的这样死很可惜吗？”那瘦高老人盯着刘文蒙，见他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话，并不生气，“你的抱负和家人的期望，还有你师父对你的要求，或许在你一念之下全都成了泡影，你应该想清楚。”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那个白世奇又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如果讲公平的话，是我先问你，只有你先回答了我，我才能回答你。”
　　刘文蒙怔了怔，道：“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也不愿再问了，因此你的问题也就不须回答了，是吗？”
　　“放心吧，我不会逼你，什么时候你愿意告诉我，我再听也不迟，我们不争这一时。”
　　“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告诉你，最好把我杀了！”
　　“真是个倔强的小子。既然想死，那我就送你走吧！”那瘦高老人举起右掌，击向刘文蒙天灵。
　　“伯伯，别杀他！”一声清脆的话传来，刘文蒙就见身边多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这姑娘长发披肩，一袭兰衣，脸型小巧秀美。
　　“甜甜，怎么不声不响上来了？！”
　　“伯伯，我听见有笛声，就过来瞧瞧。”小女孩拉着瘦高老人的手，“伯伯，不杀他好吗？”
　　“杀他？不会的，伯伯只是吓他玩呢！这小子骨气得很，我喜欢！”他一把扯起刘文蒙，“走，小子，到下边去。”
　　瘦高老人和甜甜姑娘一路说说笑笑，沿着陡峭山道曲折西行约两里，就到了一个树木茂密的、被四周群山围着的盆地。盆地内林木茂盛，偏北方向在树木之间，有一个被掩藏得极好的、用木头盖得很方整的四合小院，院内有几个女子正忙碌着。三人进了院内东厢房，小女孩就出去了。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
　　中午，仆人端来一盆东西，手中还提了个大葫芦。那老者接过葫芦，打开来，一股酒香传出来。
　　“来，小子，这山菇炖鹿肉，美味得很呢！这葫芦里装的是贡酒，难得一喝。你好久都没沾过荤腥，该多吃多喝些才对！”
　　刘文蒙虽然不知他要干什么，但出身大家很久没有动过荤腥，这时见肉香酒纯，也顾不多少，不一会就把盆里饭菜和葫芦的酒一扫而光。
　　那瘦高老者没动筷子，一直看着刘文蒙吃饭喝酒，脸色甚是和蔼。
　　待刘文蒙酒足饭饱，他点上长长的烟锅，说：“小子，如果现在我不救你，也就等于杀了你。我向来不杀没有理由杀的人。因此我还得救你。但我救你是有代价的。”
　　他吐了口烟，继续说道：“这支铁笛的主人，我和他数年前有过一面之缘，有十多年不见音信。半月前我接到山下猎户的信，和阿龙下山，看了你的伤，才知道是白家下的手。你身上被白世奇小子下了过量的断魂迷香，而我凑巧正寻思破解这毒，才让阿龙背你上了天磨峰。后来，白世奇上山寻你，说要告诉我一件密秘，我便破例让他登上天磨峰。他说你是马真的徒弟，老朽起初并不相信，他就给我这支笛子，这才知道你真是剑笛侠的传人。现在你的外伤大都好了，就只脸上的剑疤没除，等过些日子配齐了药再治不迟。眼下，你身上的毒性并没解除，我想把你留下来，一者给你解毒，二者给我的学生当个先生，几年后重新让你进京赶考。怎么样？”
　　瘦高老人见刘文蒙酒意蒙胧，身子很倦，并没理会他，心中不免有点不悦，他把烟锅在地板上磕磕，震醒刘文蒙：“我不强迫，你可以不答应！纵使现在你体内药性全解，这山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虎豹出没，要走也只能等身体强壮了再说。何况峰的四周还有许多人，他们连飞鸟也不会放过，更不用说让你轻松走掉。”
　　此时刘文蒙酒意上涌，心中闷而混乱，心跳得格外快，他强压着身上的不适，听完瘦高老人的话。仔细想想：没错，自己身体没有恢复，真没有走出的把握；瘦高老人的要求并不算是过份，等待时机再脱身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他没有答应瘦高老人的要求。
　　
　　瘦高老人把刘文蒙送回天磨峰后，有些天，刘文蒙身上毒性每隔五天发作一次，发作时浑身无力，头脑疼痛欲裂，幻觉顿生。瘦高老人此时神情严肃，细心为他把脉，亲自为他煎药。后来毒性隔十天才爆发一次，此时症状已是全身疼痛，瘦高老人就用极为深厚的内功为他驱毒疗伤。等一个月发作一次的时候，刘文蒙已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瘦高老人给他灌下醒来后还令他作呕的一种药物，并嘱咐他不可过剧活动，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从那以后，他身上的毒性就再也没有发作过。他的身体也在渐渐地复原。呆在天磨峰不知不觉中已是几个月了，时序已由秋冬到了次年的仲春。
　　经过一场劫难，刘文蒙的思想起了很大变化。
　　起初，他怀疑瘦高老人对自己是别有用心。但身上几次病痛发作，瘦高老人的所作所为，使他又动摇不定。思前想后，仿佛这瘦高老人是被动救治自己的，根本不会有他想象中的阴谋。如果照这样推测，作为“神医”，他诊断出自己体内毒性未除，是真心实意救自己，当然也是真心实意地让自己教他的学生。后来，当瘦高老人把他内心想要却没有说出来的东西——书籍放到他面前时，……他心中已产生出对他的感激之情。
　　闲来无事，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小屋中看书，想念着家人，想师父、更想雅月……但时间一点点消磨着他的思念。
　　瘦高老人说，他身上的毒性还要再发一次，并且会非常痛苦，建议他留下来，当然，他现在也可以回去。刘文蒙只所以没有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他要报恩。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又是他救了他一命。刘文蒙答应教他的学生。
　　瘦高老人见刘文蒙答应，当然很高兴，但并没有立即带他见学生。他说，等他身体恢复好了再教不迟。于是，刘文蒙就跟哑巴汉子继续住在天磨峰上。
　　哑巴叫阿龙，是瘦高老人的徒弟，或者说是干儿子。
　　看书之余，阿龙会带他打猎、采药、砍柴。
　　阿龙打猎的本领很高，因为他的身手很好，每次都能猎到野味，使他们的生活并不单调贫苦。刘文蒙跟着他，不仅学会了捕猎的技能，而且还认识了许多药草及功效。在他的眼里，家务都是女人的事情，但此时他的观点改变了。要知道，一个人要想生存下来，必须学会和拥有这些最基本的生活常识，能把他从无所为的书生中拖出来，阿龙实在功可不没。他在帮着阿龙做饭、洗衣、干家务中找到了人生的乐趣，也无形中增强了他抵御各种困难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