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万物刍狗

　　这天，姬媚娘正在教白儿识字。现在白儿的头发被挽起，在后面简单束了个发髻，身穿一身青色衣服，白儿长相本来就雌雄难辨，加上年纪又小，这一番打扮当真如女孩。姬媚娘平日里都仔细给白儿挑选些中性的颜色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就真给养成了女孩。
　　当姬媚娘得知白儿不识字时，当即让丫环上街去淘了两本书回来教他识字写字。花坊那些个藏书都是淫词艳曲，自然不适合教给孩子。
　　这白儿当真也是机灵，什么东西一教便会，这几日下来以经认得几百字了，这让姬媚娘很是开心，自打白儿来了以后，姬媚娘再也不是整日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越来越爱笑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白儿照着书念道：“姨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说天地无情，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偏不倚。所以啊什么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都是胡扯，老天爷就是个睁眼瞎，你的死活他才不会去管，因为他的眼里根本看不见你。”
　　“人只有靠自己才行，别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尊敬你，你才能保护你在乎的人。”说着姬媚娘便陷入了回忆，家里两个哥哥都已战死沙场，父母惨遭虐杀，自己在这敌国做娼妓，哈哈哈，当真是好惨，可那些刽子手又怎样，不还是逍遥快活？老天爷可曾看见？
　　“姨娘别哭，以后白儿保护你。”白儿伸手去抹掉姬媚娘眼角的泪水。
　　“呦~，这大白天的怎么哭起来了，难不成是想男人想的？真是个骚货。”随着咒骂声走进来的正是名妓冷夕颜。
　　这冷夕颜刚出道接客的时候，正是姬媚娘风头大盛之时，当时几乎所有来秀花坊的男人都是为了一睹姬媚娘芳容，真正的艳压群芳，乃至其他姑娘好几个月都接不到客人，日子过的相当凄惨，当时所有妓‘女都对姬媚娘恨之入骨。这冷夕颜相貌是不差的，不过最倒霉，第一天出道迎客，妓院想要拍卖其初夜来很赚一笔，哪知所有人都只对姬媚娘感兴趣，起价一百两，竟是无人加价。更有闹事者出言羞辱，说这冷夕颜的样貌连姬媚娘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别说一百两，就是十两银子过一夜，都要看看着裤裆里的鸟能不能硬的起来！还有人说宁愿花千金和姬媚娘喝一杯酒，也不愿给一百两给这个丑婆娘。
　　到最后冷夕颜只得跟出了五十两满脸横肉的男子共度一夜。当时冷夕颜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姬媚娘碎尸万段！
　　如今冷夕颜已是当红名妓，更是攀上了守备公子，风光无限。而这姬媚娘却成了没人要的赔钱货，怎能不大快人心。
　　听闻冷夕颜此番言语，丫鬟翠儿中正想要出口阻拦，只是被冷夕颜一个眼神就吓退了，噤若寒蝉。现在冷夕颜风头正盛，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丫鬟，说被打杀便被打杀了。
　　“你胡说什么！”白儿气不过，大声喝斥。
　　“啪！”冷夕颜一巴掌打下来，打在白儿脸上，五指印在白儿雪白的脸上十分明显。可见这冷夕颜下手是多么狠毒。
　　“哪来的野种，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分儿？”冷夕颜将白儿拽起来，一手狠狠捏住她的脸颊。
　　“还是个狐媚子，这双眼睛生的，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别哪天犯在我手上，不然定叫人挖了你的双眼！”冷夕颜恶狠狠地说道。
　　“呸！”白儿一口唾沫吐在冷夕颜的脸上。被一个小女娃子如此羞辱，冷夕颜气急，抬手就要再打。
　　“你干什么！”姬媚娘一把推开冷夕颜冷夕颜将白儿护在身后。
　　“冷夕颜，你平日里蛮横，寻衅滋事，我不予你计较，但是现在你若是敢伤害白儿我要了你的命！”姬媚娘威胁道。
　　“要我的命？就凭你？”冷夕颜一脸不屑。
　　“你与守备卫公子计划私奔你当真以为无人知晓？你若是敢伤害白儿，我就把此事告诉柳妈妈，大不了玉石俱焚！”
　　冷夕颜听完当真有些害怕了：“好，那咱们走着瞧！”说完怒冲冲的走了。
　　待冷夕颜走后，姬媚娘去检查白儿脸上的伤，心疼的说道：“你为何如此冲动，她毕竟大你许多，你怎么会在她手下讨到便宜？”
　　“她骂你。”白儿诺诺的说。
　　“叫她骂便是了，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我气不过。”白儿的声音更小了。
　　姬媚娘抚摸着白儿的脸温柔说到：“我知道，只是你现在太小，当你还是很弱时你要懂得保护自己，记住，只要不伤及性命没有什么事不能忍的，忍一时屈辱又如何，待你强大之时再统统拿回来便是。忍常人不能忍才能及常人所不能及。”
　　“嗯，我记下了。”
　　“姨娘，我想学武。”经历了这么多事白儿清楚明白了只有武力才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真理。
　　“想学武是好事，就算成不了大宗师也能强身健体，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能有一搏之力，只是找谁来教呢？”
　　“主人，你不是会一套舞剑吗，现在小姐没有基础，正好先练这套舞剑！当年您的舞剑可是名动整个平安京，就连那平安侯都夸您的舞剑没有一点脂粉气，倒是英气逼人呢！”丫鬟翠儿急忙出主意，刚才那冷夕颜一个眼神就将自己吓退，恐怕已经在在主人心里落下了不好的印象，此时正抓紧这个机会找补回来。
　　翠儿说的这套舞剑正是绣花坊所有花妓必要修习的花缭剑，这套剑法花样繁多，变幻诡谲，极具观赏性，这也是绣花坊的一大特色，人人都渴望那女子剑仙，可这岂是难如登天能比拟的，所以许多人就来这绣花坊尝尝这“剑仙”的滋味。
　　“好，那咱们就先学这花缭剑，反正你早晚也是要学的，翠儿，把我的佩剑拿过来。”
　　“唉，好嘞！”翠儿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猩红宝剑，后面缀着一簇红穗，剑鞘上镶满宝石，当真华丽至极。
　　姬媚娘接过宝剑走到院落，利落抽剑出鞘，将剑鞘递还给翠儿：“白儿看好！”
　　挽出一个剑花，直冲前刺，猛然站定，又回身横掠，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又如游龙穿梭，叫人目不暇接。
　　“这花缭剑看似花里胡哨，在练剑之人眼里更是个笑话，可是想要练好却还是很费功夫的，起码气息跟不上就不行，很多人都吃不来这个苦，所以舞起来并不流畅，也就不那么好看了，当初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的，不然这么多人中怎么会是我舞的最好。”数月不曾舞剑，此时姬媚娘有些气喘。
　　看见白儿眉头紧皱，姬媚娘安慰说道：“不急，练剑在于持之以恒，慢慢来便是。”
　　“姨娘，我已经全部记下了。”
　　姬媚娘略微有些惊愕，白儿的记忆能力确实十分出众，但只凭借自己舞了一次就记住这变化繁杂的花缭剑确实有些夸张，况且他从未练过剑法，要是如此就能将所有剑招记住，恐怕是那剑仙转世，姬媚娘只当时小孩子夸大，并不在意。
　　白儿看完姬媚娘舞剑正有所领悟，想要马上试一下，匆匆走到姬媚娘身边，伸手去拿那柄剑，谁知这柄剑却是有些沉重，白儿需要双手握住剑柄，剑尖啪一声跌落在地，任凭白儿怎么用力却也提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拖着剑乱走，白白将小脸憋得通红。
　　姬媚娘和翠儿都被白儿这副摸样逗乐了，掩嘴偷笑。“好了好了，今天便先到这吧，赶明儿我给你找柄轻短些的匕首，到那时在练也不迟。”
　　白儿也不觉的气馁，只是握住这柄重剑便觉得心里有些底气，一种从未有过安全感油然而生，白儿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练出个名堂来。想着哪天若真的成了剑仙，肯定是要将这污浊不堪的世界杀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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