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兽百病

　　残星明灭，曙色将开。
　　城主府内，一座豪华的屋邸之中。
　　鸿浩一边洗漱，一边正琢磨着如何去拜见那位兽百病先生。
　　这时，虚掩着的门被轻轻推开。
　　模样可爱的侍女苓儿，带着一位身着麻服白发稀松的老者走了进来。
　　“鸿少爷，这位是兽百病老先生，他说有事找你。”苓儿开口介绍。
　　兽百病！
　　鸿浩一惊，连忙转身相迎。
　　“兽老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小子还正想着洗漱之后就去拜访您呢。”
　　“哈哈，大清早闲来无事，就过来逛逛。”
　　兽百病倒显得无拘无束。
　　“昨夜千水那小丫头扁着嘴向我诉苦，说你的伴兽让她的小彩雀臣服…”
　　“可老夫想了一夜，始终想不出是何源兽拥有着如此强的威压，这不，一大早就过来瞧瞧。”
　　“鸿浩小友，老夫生性懒散你不必拘于俗礼，你的事情我已耳闻，还是赶快将伴兽拿出来让老夫看看吧。”
　　兽百病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兽老先生了。”
　　鸿浩多话不说，将十五交给了兽老，同时，挥手让苓儿暂避，自己也退到了一旁，安候结果。
　　时间悄然流逝。
　　鸿浩瞧着兽老。
　　只见其脸上，先是布满了好奇与自信，可看着看着，他的神色悄然发生了变化。
　　先前那透着自信的眼神，开始变得惶惑，眉头紧紧皱起，那般模样，似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释的难题…
　　此般状况持续了半晌，他的眼神再次变化，浑浊眸子中爆发出一股精芒，脸上也是涌现难以置信之色。
　　他整个人身子作抖，连连摇头，嘴中兀自念叨，“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兽老先生，你怎么了？”
　　鸿浩问道。
　　话一出口，却打断了思路。
　　兽老从失神中猛然回过神来。
　　他先是一愣，随即放下十五，也不作答，径直往自己的府邸奔去。
　　“兽老先生！”
　　鸿浩瞧得一脸愕然。
　　但他明白，从先前的反应来看，兽老似乎是看出了什么。
　　想到这里，鸿浩带上十五也跟了上去。
　　兽老就住在隔壁。
　　刚进入院内，鸿浩就听见屋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显然，兽老是在急切寻找着什么。
　　鸿浩礼貌的止步在外，没有上去打扰，他看着手中的十五一眼，悄然叹了口气，安静立在屋外，等候兽老出来。
　　大概十分钟后。
　　屋内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兽老捧着一本兽皮古籍，步子踉跄的赶了出来。
　　“是它！果然是它！”
　　“我没有记错…”
　　兽老嘴里兀自念叨，满脸的惊撼之色。
　　“兽老先生你还好吧？”鸿浩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兽老示意自己无碍，旋即他二话不说拉起鸿浩带进了屋里，并关上门。
　　“兽老先生你这是?”
　　屋内，鸿浩一头雾水。
　　“嘘…轻点声孩子。”兽老做了个噤声手势，“你想知道自己的伴兽吗？看看吧。”
　　兽老将那本兽皮古籍递给了鸿浩。
　　鸿浩接过，便见《万兽录》三字。
　　鸿浩顺着兽老所指看去。
　　泛黄的页面上，彩绘着一头小兽。
　　全身乌黑，大脑袋，小身体。
　　眼睛大而圆，瞳眸呈金色，额顶生有一根小犄角。
　　耳朵似狗，长而椭圆，向后搭拢。
　　肋有嫩翼，状似鸡崽幼翅。尾巴短而扁……
　　其色泽与模样，简直与十五无异！
　　鸿浩赶紧往介绍看去，仅仅第一段话，就是将他惊的脸色瞬变。
　　【苍，属于宇宙巨兽一族，神秘而稀少，可遇而不可求。无数大能者遨游宇宙数个纪元，都难以碰到一只苍兽。
　　苍的成长，艰难坎坷，它们自被产下起，就被父母抛弃，独自存活，开始在宇宙中流浪...
　　苍的一生，碰到同类的概率十分渺茫，而且因血统缘故，同性苍兽一旦相遇，必然会爆发惨烈大战，而这种战斗，往往以一方或者双方死亡而结束...
　　苍是孤独的，高傲的...它们具有媲美甚至超越人类的智慧，以及强悍的生存能力，却因为数量稀少，而无法构建出辉煌文明...在遥远的过去，它们被称为，受诅咒的神！
　　根据推测，苍的类型有很多种。
　　而据史书记载，曾有三种苍兽，分别在这源斗大陆上所出现过。
　　它们是：雷苍、炎苍、以及铁苍...】
　　这...
　　十五就是苍兽？！
　　鸿浩惊的张大了嘴，任他再想象丰富，也从没敢想过，自己的伴兽竟有如此大的来头，而且和自己的灵魂一样，也是个外来物种！
　　“所以，你总能理解，我初看到它时是有多么的震惊了吧！”
　　兽老笑呵呵的回答，下一刻，他的眼神却忽然变得慎重了起来。
　　“孩子，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无论是谁千万不能说漏出去，否则，你将大难临头！”
　　“兽老先生，你这…可不要吓唬小子啊。”
　　鸿浩讪讪发笑，有些懵逼。
　　“我并没有吓唬你。”
　　兽百病摇头。
　　“我且问你一事。”
　　“孵化伴兽的兽蛋都是由地方官府发放，那么，你可曾发现，一般家庭的孩子，他们的伴兽，十有八九都是些低贱兽种，而那些贵族子弟，他们的伴兽，则明显要比普通人家孩子的伴兽高等得多？”
　　鸿浩不笨，当即领会。
　　“兽老先生，你是说，孵化伴兽的兽蛋，其实并不仅仅是随机发放，还可以随意挑选？只要你有权有势...”
　　兽百病点头。
　　“不错。随机发放，那只是愚弄百姓的幌子。”
　　“那些真正的强宗大族们，其父母为了儿女将来有所建树，会从同日所产的数以千计兽蛋中挑选最为上等的兽蛋，给自己的子女作为伴兽。“
　　说到这里，兽老看向鸿浩，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尊崇之色。
　　“而能以苍这种千古奇兽作伴兽的，普天之下，只有一方巨擘方才具备此等能力！”
　　“那便是，遗落的人族至尊——鸿门！”
　　“而你，恰恰又是姓鸿！”
　　兽老眼中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算算时间，距离鸿门陨落也就十五六年，如我所料不错，你此时的年龄，也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岁吧？”
　　兽老盯着鸿浩，眼神狡黠如一头老狐狸。
　　鸿浩闻言，心头骤然一紧。
　　其实，自他魂穿而来，目睹黑袍剑士舍身护主的那一刻起，他就隐隐知道宿体的身份不凡。
　　但是，他只想把这身份隐藏，就算后来他知道了，如果当初不是宿体，自己的灵魂很快就会溃散之后，他也仍然只是平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不是他怯懦。
　　也不是他凉薄。
　　救命之恩，岂能不报？
　　只是他明白，在自己不够强大之前，任何的招摇，都有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
　　就如这宿体的身份，你无从知晓一旦将它公布于众，它所将带给你的，究竟是福是祸…
　　所以，隐藏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此刻，这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竟是被一个并不熟络的人给当面揭开。
　　“兽老先生，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鸿浩努力压下心中的惊慌，语气平淡的回答。
　　“呵呵，心境倒是不错！”兽老见状，眼露一抹欣赏，他轻轻拍了拍鸿浩的肩膀，“孩子，你不必害怕，我并不会把你怎样。”
　　“因为我这条老命，就是鸿家给的啊！”
　　他抬头望天，满是褶皱的脸上神情有些悲凉…
　　鸿浩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应对。
　　过了半晌，鸿浩才猛然惊觉屋内一阵灼热。
　　他转头去看，只见《万兽录》在火盆中熊熊燃烧！
　　“兽老先生你这是…！”鸿浩一惊。
　　“鸿浩，伴兽之事，你知我知，除此之外，连云澜沧都不可告诉，听到没有？”兽百病语气严肃，一反常态。
　　鸿浩怔怔望着那化为灰烬的《万兽录》，心中微微有些触动，他怔默了半晌，点了点头，“知道了。”
　　“嗯，”兽老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吧，云澜城主那里我也得去汇报一声。”
　　“回头我会配制几幅煎药送到你的府上，你只需每日熬煮，喂伴兽一碗，不出十日，伴兽必然能够醒来。”
　　鸿浩闻言，心中一阵激动，对着兽老恭敬行礼，“那就麻烦兽老先生了。”
　　“无妨，”兽老回答，“你只需记着我对你所说的话，这城主府，并不适合你待。”
　　......
　　接下来的日子里，鸿浩依言将药材熬煮，每天喂给十五。
　　如此持续了数日，直到第七天的凌晨。
　　外面还灰蒙蒙的，迷糊浅睡的鸿浩，骤然听到屋内有细微的咀嚼声响。
　　还以为是老鼠出没的他，悄然从床上翻起，提棍下床。
　　然而灯亮起时，入眼一幕让得他惊愣原地，激动的差点泪奔。
　　一米见方的茶桌上，放着半碟吃剩的油饼。
　　十五两腿大岔坐在碟前，小爪子正抱着一个油饼，如同松鼠一般，哧哧啃地不亦乐乎…
　　它见鸿浩望来，先是嗷嗷叫了两声，算是打过招呼，但接着，它便看到了鸿浩手里的棍子，它先是一愣，接而嘴角微撇，眼露鄙夷。
　　那般模样，好像在为鸿浩的智商而感到堪忧…
　　这调皮的一幕，弄得鸿浩又惊又尬，有些哭笑不得。
　　他安静的坐在边上，等着它吃饱睡去，之后，才连忙离开去找兽老，将十五苏醒之事告诉了他。
　　兽老赶来，仔细观察之后，亲自出手烙制了十个药饼交给鸿浩，用来调补它的身虚。
　　……
　　“小滑头，快吃吧，这可是大补之物。”
　　入夜时分，鸿浩趴在桌上，盯着十五，兴致勃勃的督促它将药饼吃掉。
　　这药饼十分难闻，还带有严重的苦味，鸿浩初闻到它时，都不禁深深皱了皱鼻子。
　　茶桌上，十五拉聋着小脑袋，泪眼汪汪可怜巴巴的望着鸿浩，希望能萌动他心，免吃苦饼。
　　“快吃快吃，吃了就给你这个。”
　　鸿浩对症下药，将它最爱的水果，一个雪梨拿在手中不断摇晃。
　　十五的目光随梨而动，一番挣扎之后，它终于难抵雪梨的诱惑，两眼一闭一口咬在了药饼之上…
　　“哈哈，这就对喽！”
　　鸿浩见状，一脸的高兴。
　　他正要将雪梨奖励给十五。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埙声自不远处的云阁上幽幽而起。
　　原本乖觉的十五闻声，猛然睁眼，它跳上窗口望向云阁，下一刻，竟是犹如着了魔一般直向那云阁奔去！
　　“十五！”
　　鸿浩神色大变，脑海之中不由想起先前云澜千水以及路人们的话语，顿时，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
　　这十五可是他的一切，万一出点闪失，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鸿浩脸上闪过一抹狠色，他抢过藏在枕下的匕首，一咬牙，直往云阁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