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剑坛

　　“我们是私学剑客，也就是开私学授徒，与贵族公学相对的剑客。元圣是私学剑客第一代的祖师，而元圣遗卷，就是他留下的著作。”
　　“对了，”墨连城转身对余谐笑笑，“在你们贵族之间，元圣应该被称为竹鼠吧……”
　　听到这个奇妙的叫法，余谐的第一反应是中暑和红烧，然后他就愣住了。
　　在久远的儿时记忆中，这个被称作竹鼠的人实际上非常强，如果传说没错的话，他是当时的天下第一，而且是手中无剑，却能与神剑相抗的恐怖怪物。
　　至于竹鼠这么叫法，是因为他偷书。
　　没错，这位竹鼠先生是当时帝国大书库的守藏令，也就是管理看守藏书的官员，结果却将藏书教给了贵族之外的人：这在当时被视为偷窃。
　　古书都写在竹简上，然后老鼠是小偷，所以这位才会被称为竹鼠。
　　而如果是他留下的遗卷，那么让剑客们疯狂也就理所当然了。
　　虽然终于知道了元圣遗卷是什么，但是余谐完全不觉得高兴，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被卷进了多么恐怖的漩涡中心。
　　天下间所有的剑客，甚至王室，都不会允许元圣遗卷落到余谐手中。
　　刚才那样让余谐毫无还手之力的剑客只是开始，以后他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但是与此同时，很微妙的，有一种危险的想法从余谐的心底升起。
　　他要得到元圣遗卷，留在自己手中。
　　那个天下第一的剑客，留下的东西，是一个想要变强的剑客绝对不能错过的东西。
　　而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余谐更想变强的剑客了。
　　余谐全力施展水神诀，让这个想法暂时消失。
　　因为墨连城的解释还在继续，余谐不想分心错过什么。
　　“元圣晚年因为将密卷外泄，被逐出帝都，他带着当时大书库中所有书卷，自己所著的书一卷，向西离开。这些著作合在一起，就是元圣遗卷。”
　　“没有任何线索或者记录说明元圣遗卷留在哪里，几百年间无数剑客都想过办法，最后全都失败放弃了。直到一天前，阴阳家孟流，得到了预兆，元圣遗卷将要出世，而且必定会落在一个名为余谐的人手中。”
　　余谐终于彻底明白了。
　　所谓的阴阳家，大概就是“日者”，也就是占卜的人，这个世界的人普遍比较迷信，现在看来，不止贵族，剑客也免不了。
　　不过其实余谐还是有点失望的。
　　占卜这种事情基本上不可能是真的，也就是说，大概实际上余谐并不是一定能得到元圣遗卷。
　　“我们聚集所有私学剑客商议，因为是祖师留下来的书卷，所以必须找到，之后准备行动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预言已经四处疯传，而源头，就是王室。”
　　墨连城叹了口气：“观天台邹变，那是世间最强的日者，活了一千年，掌握着星盘，言必有中，而三天前他死前最后一个预言，就是元圣遗卷的出世，和落到余谐手中。很多人都说，他因为这个预言遭到了天谴，才会横死。”
　　余谐刚想冷笑，却突然停了下来。
　　预言这种东西，他相不相信无所谓，眼前这些剑客相信就行了。
　　而对于有力量的人而言，相信就是最强的力量。
　　不过这是与虎谋皮，余谐还是老老实实站着，没有表现出丝毫想法。
　　“我们原以为你就算还没有得到元圣遗卷，也已经找到了相关的线索，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余谐点头：“在此之前，我连元圣遗卷是什么都完全不知道。”
　　墨连城转身看看城主府前院一侧高大的乔木，长长地叹了口气：“前人遗留能够重现于世总是好的，就算不在我私学剑客手中也无所谓，不过现在看来，时机未到。”
　　余谐沉默着。
　　“那么再见了。”
　　墨连城对余谐点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城主府。
　　余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长长地出了口气。
　　然后转身冲进了后院。
　　后院侧面的一个小房子是历代城主公文存档的地方，余谐觉得里面说不定会有有用的东西。
　　没错，他已经决心一定要把元圣遗卷拿到手了。
　　十年来一直执着于觉醒剑气，到了现在余谐才发现自己对于觉醒剑气之后的计划实在太少。
　　而剑客的世界，不欢迎弱者。
　　元圣遗卷是余谐眼前最近的机会，就算预言中要得到遗卷的不是他，余谐也不会放过。
　　这不会轻松，但余谐毫无犹豫，也绝不会放弃。
　　不过第一步，就是要找到元圣遗卷在什么地方。
　　余谐虽然毫无头绪，但是他比其他剑客多了一个优势：为了觉醒剑气，余谐曾经翻过很多根本没人看的古书。
　　其中一些隐约牵扯到元圣的，就被放在了这个后院的小屋子里。
　　……
　　墨连城向南出了山阳城，大步前行。
　　他日夜不息，向南越过云梦大泽，登上高山，一日一夜之后，终于在午后停了下来。
　　这是山阳城千里之外的南岳君山脚下，私学剑客聚会之处：剑坛。
　　此时私学剑客各派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等待着的，就是墨连城。
　　“那个余谐连元圣遗卷是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墨连城带来的是坏消息，但是剑坛上等待着的剑客们并没有露出多少失望的表情。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多少希望。
　　“而今天下汹汹，四方剑客奔行，所求的却不是元圣遗卷，而是天下无敌的剑术，世上无双的神剑，”说话的是个年轻英俊的剑客，神情清朗，语气淡然，“但我们道家，所求的是祖师藏书，假手他人的幻想就放到一边吧，道家找不到元圣遗卷，别人也不可能找到。”
　　墨连城长出了口气，解开蓑衣斗笠，按剑坐到正中的主座上面。
　　“华阳先生说的是，那个余谐也一样，对元圣遗卷心怀贪念，却没有有用的线索。”
　　虽然日行千里，但墨连城完全没有疲惫的神色，他抬头想了想，然后站起来对面前的剑客们拱手：“道家首领南华阳先生，阴阳家孟流先生，与道家弟子一起，查一下元圣与徐国，还有山阳城建城余家的关系。名家朱松先生，法家申苦先生，联络一下各国为官的弟子，可有遗卷的线索。儒家子鲤、子羊、子明、子谷，四位先生再搜检一下书圣著作，看看是否提起过元圣行止。墨家农家众弟子守卫此处，供应衣食。”
　　伴随着墨连城的话，不断有剑客站起来拱手领命。
　　“这是为了我等私学剑客祖师的遗物，就拜托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