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虫师之术

　　惊走李荣，刘封回到屋内继续炼蛊，内心毫无波澜，自己有的是时间手段陪他戏耍，权当是修炼之余的调剂了。
　　内息精炼到如此地步，刘封自己也是叹为观止，不管是纯阴纯阳还是五行功法简直随手捻来，想要模仿什么绝学保准比苦练多年之人用出来的还要正宗。
　　刘封以自己的精血为引，让蜂虫以蛊虫为食改造身体，已经完成大半，现在需要一些精金秘银赤铜玄铁等物，尤其是需要上等的玉石琥珀，来做蜂虫体内的核心，存储内息。
　　蜂虫构造简单，体内只有三条脉络，没有丹田，只能人造。
　　收拾停当，刘封起身出门，顺江而下，今夜心情不错，正好来点小曲助兴。
　　来到熟悉的巷口，看到白衣倩影依窗而立，不由心中一暖。刚要打招呼，发现今天弹奏的不是笑傲江湖曲，而是后庭花。
　　没来由的，心中有点抑郁，刘封纵身上了窗台，发现屋中并无他人。
　　韶华没有发现刘封，依然沉寂在自己的琴声中，弹奏的是靡靡之音，脸上却挂满了泪水。
　　刘封递过一绢手帕，韶华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捂着胸口退出老远，呆呆的看着刘封，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
　　韶华浓妆艳抹，穿着长袖的宫服，整个人显得雍容华美，紧紧的咬着嘴唇，盯着刘封一语不发。
　　近半年来，刘封已然习惯无事的时候过来听一曲，虽然有时候并不露面，可是两人间已然有了一种默契，不论何时，韶华在窗台从未弹过第二首曲子。
　　今天不仅曲子变了，两人之间无形之中生分了很多，刘封压抑着胸腔的无名怒火，转身便要离开。
　　突然眼角看到韶华腰间不知何时挂起了一道红绳，在雪白的肢体上是如此的醒目，像一道火光刺伤了刘封的眼睛。
　　就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这种痛居然能痛彻骨髓，刘封紧咬牙关，手指过于用力，以至于指甲刺破了掌心而不自知，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的血花。
　　韶华连忙上前，不由分说撕下自己的裙摆就要替刘封包扎，却被一把甩开，一时收不住，跌倒在地。
　　刘封手指韶华，浑身颤抖，情绪激动之下内力失控外溢，整个房间布满了寒霜，好像瞬间来到了隆冬腊月。
　　几次张口欲言，又生生咽了回去，二人萍水相逢，自己从未承诺过什么。从小到大，自己眼中除了豆娘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要杀的人，一种是暂时不杀的人，从未想过世间还有第个例外之人。
　　今日终于明白，却为时已晚！千言万语来到嘴边，却化作一句诗词：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却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回！”
　　这首词本意指佳人红颜易老，用在此处含义却变了，韶华顺着刘封的目光看到自己腰间的红绳，凄然一笑。
　　“公子也知红绳典故？”
　　“古时有一大户人家被充军，家中小姐沦为军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小姐拼死拉下一条红绳系在腰间，次日自缢而死，这条红绳便是小姐最后的一丝尊严，意为没有一丝不挂。
　　你也熟读诗书，难道没听过这个典故？”
　　刘封眼光复杂的望着韶华，目光中暗藏一缕希冀。韶华轻轻挽起衣袖，漏出莲藕般的上臂，上面一点暗淡的朱砂打破了刘封最后一丝侥幸。
　　“奴家自幼读书，怎会不知这个典故。倒是公子竟也如此博学，实在难得。”
　　韶华此时已然收住泪水，神情转冷，浑身结满冰霜，却倔强的盯着刘封，眼神比地上的寒霜还要冰冷。
　　刘封眼中杀机更浓，寒霜化作利刃绕身盘旋，却迟迟不肯下手。一生杀人无数从不眨眼的魔头，生平第一次害怕杀人。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子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边喝酒一边淫笑道：
　　“小宝贝，你今日便从了我吧！只要你乖乖的伺候好我，你弟弟打碎我古董的事便一笔勾销，大爷还赏你一笔银子。反正你已经下海了，公子对你也没了兴致，何苦放着生意不做？”
　　短短的几句话，瞬间便说明了一切的前因后果，刘封眼中的杀气犹如实质，寒霜呼啸而过，来者瞬间便成了一座冰雕。
　　刘封伸手去拉，韶华畏缩的退后，随后又上前一步，闭着眼睛道：
　　“你杀了我吧！”
　　“你不怕死，也不管你弟弟了么？”
　　双方接触下来，刘封深知弟弟便是韶华的一切，为了弟弟她死都不怕。
　　为了能够暂时避开令人窒息的话题，哪怕只是暂时的逃避，刘封居然主动提出救人。
　　“弟弟被关押在官府大牢，我没有银子，怎么救？对了，公子你是大户人家出身，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公子大恩大德！”
　　韶华紧紧拉住刘封的衣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刘封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韶华，终究是于心不忍，把她扶起来，装作不在乎的问到：
　　“他们问你要多少钱？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何苦如此作践自己！”
　　“这几日我天天盼望公子能来，一夜一夜的等，可是……”
　　刘封一声长叹，最近自己为了躲李荣，闭门炼蛊，确实有一个多月未曾出门了，也从未留过联系方式。
　　随着韶华的叙述，懊恼之情瞬间化作满腔的怒火，刘封第一次觉得老天无眼，世间恶人横行，却没有果报。
　　自己出身苦寒，以后杀伐果断也不过为了糊口饭吃，身在魔道你不杀人人便杀你，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韶华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千金小姐，与弟弟相依为命，为什么恶人非要盯上这对苦命的姐弟。
　　韶华的弟弟白忠，在大户王家陪读，教书先生是城里有名的才子，年轻时风流倜傥，虽然屡次不中，在当地还是颇有名望的。
　　韶华的父亲在世时，与先生来往颇密，后来被奸臣陷害，老先生主动找到二人，收白忠为弟子，教他读书。
　　二人对老先生甚是感激，却不想对方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吃人不吐骨头。
　　之前就屡屡暗示白忠带姐姐的衣物过去，到后来不再满足于普通衣物，开始要求带亵衣亵裤，韶华虽然发现了，暗想老先生了可能年岁大了，不能人事，有点特殊的癖好，也无伤大雅，便睁一眼闭一眼。
　　谁知道老先生越来越不容易满足，最后居然提出让韶华嫁给自己做妾。韶华早已芳心暗许刘封，哪里肯答应。
　　谁知道刚过没几天，白忠失手打碎一个瓶子，居然被说成价值连城的古董，要价三千两，拿不出就报官府抓人。
　　韶华多次上门哀求，却被暗示要陪睡一宿才能宽限时日，愤而拒绝后，第二天便收到了白忠写的血书。
　　白忠在狱中不仅受尽了苦楚，还失去了忠贞，老先生任职的王家大公子不仅好女色也好男风，老先生自己得不到手，干脆把两人抖出去，二人一拍即合。
　　直接定白忠的罪，压入大牢，凭一个教书先生，还没这么大的能量。
　　韶华苦等刘封不来，万不得已之下只能腰系红绳下海，谁知第一个恩客，便是王公子。
　　王公子得偿所愿，便把来龙去脉都告知了韶华，言语间颇为得意。韶华本想一死了之，又想到弟弟生死不明，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终于见到刘封之时，想到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二人已断无可能，才狠心想赶走他，后来见刘封动了杀机，一动不动引颈就戮，也是想一了百了。
　　直到教书先生又过来叨扰，被刘封点到弟弟白忠，这才又重燃生的希望，苦苦哀求刘封，不想白家绝后。
　　韶华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刘封起身夜探大牢，回来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韶华一见如此直接昏迷过去，刘封手忙脚乱的抢救过来，踌躇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白忠命暂时还在，不过还能熬多久就不好说了。
　　韶华拿起一把剪刀，来到教书先生面前隔着冰就是一顿猛刺，利刃划破了手指也毫不在乎，刘封几次三番才拦下来，哭的肝肠寸断。
　　“你弟弟并不是全无生机，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你要考虑清楚。”
　　“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救他一命。公子，我暂时没有钱，只要我能做到的，但凭公子吩咐！”
　　“不是钱的问题。我有一个方法可以保住你弟弟的性命，只是……”
　　刘封抬手一指，衣袖中飞出无数的黄蜂，扑在教书先生身上咬破皮肤便往里钻。
　　老先生被冻了许久，酒早已经醒了，此刻早已没了色心，只是身体被冰封，口不能言，此刻被百虫噬体，吓得肝胆俱裂，双眼布满了血丝，几乎凸出眼眶。
　　很快黄蜂便钻入了体内，五脏六腑，肌肉脂肪被吃了干净，只剩下一张皮裹在身上，奇怪的是老先生依然不死，喉咙间发出咕咕的声音，一张嘴数只黄蜂爬了出来。
　　“此乃虫人之术，中此术者三魂六魄都被虫子吞食永不超生，练成虫人，与生前一般无二。
　　我可以把你弟弟炼成虫师，传他控虫之术，不过虫师虽然比虫人好些，依然要被虫子驻入体内，乃是魔道，你当真要如此救你弟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