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界

　　“来人是何名姓？”玉帝缓缓开口。
　　佐文轩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明晃晃的玉皇大帝端坐在整个宇宙的中心，显得很高大，很高大！
　　佐文轩刚要回答，却听玉帝身畔，一个英武不凡的将军，手持擀面杖似的武器，躬身说道：“他叫方国真，乃下界凡人，因能屠龙，拔擢提升也。”
　　于是玉帝转问佐文轩道：“你乃是神仙修为，下界屈尊土地神，可觉得吃亏？”
　　佐文轩不知道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那育龙除总管到底搞了什么鬼，竟然真的是去当土地神。便回答道：“土地山神之中，最厉害的大神也有地仙修为哩，不吃亏，不吃亏。”
　　那手持木棍，面貌英武的将军问：“那北俱芦洲，乃是争杀之地，妖魔丛生。你可知为何让你下界？”
　　“不知。”
　　将军又说：“乃是要你剪除妖魔，荡平贼寇。”
　　“这……”佐文轩大吃一惊，就自己那点斤两，不要送到人妖怪嘴里就佛祖保佑了。还谈什么剪除妖魔？
　　将军说道：“非是你一人之力。上帝祖师于开皇元年降生，修炼成仙之际，统摄真武，剪伐天下妖邪，已然扫荡过北俱芦洲。那地方，原无妖邪。”
　　佐文轩道：“那怎么叫我剪除妖魔？”
　　“只因最近又出了个棘手的妖怪，号曰：‘弑道魔王’。你要摸清他底细，来日我们大军压境，必定斩他！”
　　原来只是当卧底，可以有所作为，也可以无所作为。佐文轩立刻答应：“是。必定尽心竭力。”
　　那将军道：“如此……陛下，他偷吃蟠桃之罪，该如何处置？”
　　什么！！
　　——竟然知道了？佐文轩顿时冷汗淋漓。
　　就在这个时候，佐文轩似乎听见了转机，那灵霄殿外，忽然乒乒乓乓打了起来。佐文轩大惊：
　　孙悟空打出来了！
　　孙悟空他打出来了！！
　　从八卦炉里打出来了！！！
　　难道是我的机会吗？
　　外面越来越热闹！打得越发激烈，震天撼地！
　　只听有声音狂吼道：“玉帝老儿——”
　　“泼猴何往！有吾在此，切莫猖狂！”
　　“休要猖狂，我来敌你！”
　　“速速去请来雷将……”
　　“不知死活！”
　　“泼猴，好胆！”
　　“给我拿下……”
　　外面嘶吼声，叫骂声，兵器撞击声震耳欲聋！闹哄哄，风云震动！乱糟糟，金殿欲倒！
　　孙悟空，快打进来！——佐文轩内心在嘶吼——你要是能进来，老子和你一起剁了这玉皇大帝！悄悄擦了把冷汗，他抬起头，看向那玉皇大帝。
　　——佐文轩终生都会记得这一幕：那玉皇大帝微微露出一抹讪笑，看向灵霄殿外。
　　那手持木棍的将军也在陪笑，道：“陛下，末将请命，愿助力拿下妖猴！”
　　玉帝道：“无妨，王灵官与三十六员雷将若是不能困住那泼猴，便连他们也一并斩了！”
　　那将军听着话杀机凛然，顿时沉默，再不敢说话，因为他没有与猴头照面动手过，是没把握拿下孙悟空的。
　　过得片刻，玉帝提笔急书，传游奕灵官、翊圣真君道：“传旨意，去请西方佛老来。”
　　二神当即拿了圣旨，匆匆向西方去了。
　　佐文轩顿时心碎，他没想到孙悟空竟然连灵霄殿都打不进来……原来这绝不会是童话故事了……
　　佐文轩跪在那里，气都不敢喘得大声。不多时，如来佛祖坐莲台，万丈金光耀四海。
　　很快外面就止息兵戈，安静下来。然后传来了梵音妙响，仿佛亿万仙佛降临。
　　等到声音彻底平息，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声音了。只听见孙悟空的声音道：“……常言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只叫他搬出去，将天宫让与我便罢了；若还不让，定要搅攘，永不清平！”
　　佛祖道：“你除了长生变化之法，再有何能，敢占天宫胜境？”
　　大圣道：“我的手段多哩！我有七十二般变化，万劫长生不老。会驾筋斗云，一纵十万八千里。如何坐不得天位？”
　　佛祖道：“我与你打个赌赛：你若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这右手掌中，算你赢，再不用动刀兵苦战，就请玉帝到西方居住，把天宫让你；若不能打出手掌，你还下界为妖，再修几劫，却来争吵。”
　　那大圣闻言暗笑道：“你如来十分好呆！我老孙一筋斗去十万八千里。他那手掌方圆不满一尺，如何跳不出去？”急发声道：“既如此说，你可做得主张？”
　　佛祖道：“做得！做得！”伸开右手，却似个荷叶大小。
　　那大圣也收了如意金箍棒，抖擞神威，将身一纵，站在佛祖手心里，却道声：“我出去也！”
　　佐文轩知道干翻玉帝没希望了，他原本虚跪着，此刻跪实了，他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终，碰在了玉石地板上。
　　那玉皇大帝听到佐文轩的磕头声，这时才醒悟道：“准。便下界当个土地神，好自为之。”仿佛佐文轩只是区区小事，早将他偷吃蟠桃的事情忘了。
　　那手持擀面杖的将军，便将佐文轩领出门来，指着地上的包裹道：“带上你的东西。”
　　佐文轩便将那一包裹的桃核背上，心惊胆战地问：“敢问将军，如何知道我吃了蟠桃？”
　　“你那袋子里，不都是桃核吗？又常有人见你与孙悟空谈笑往来，必定吃了蟠桃。”
　　佐文轩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判断出来的，那就好，那就好……
　　他悄悄伸手摸了摸，底下的蟠桃还在……金丹也保住了……
　　如来佛压孙悟空的一幕，佐文轩是注定无法见证，如来佛祖定名的“安天大会”他也注定看不到了，因为那将军带着佐文轩，直奔北天门。
　　一路上，秩序井然。
　　来到北天门，那将军下令各级守门军官放行，又用大氅裹挟住他，一阵风似的，就来到了北俱芦洲。
　　那将军又这才对佐文轩道：“这里就是你的居所，切记不可经常离开，若是天庭有人派来，你当接待！”
　　佐文轩点点头：“多谢将军提点。”
　　“虽然寒碜了些，但只要你用心修行，必定有所作为。”说罢，将土地公的一应物件都交给佐文轩。“陛下是对你寄予厚望的，皆因那泼猴闹天宫，故此冷落了你，你却要知道上帝的心意。”
　　佐文轩又鞠躬感谢：“敢问将军名讳？”
　　闻言，那面貌英武的将军，摁住腰刀，豪迈地说道：“我乃是灵霄殿捉刀侍卫、侍奉玉帝銮舆、卷帘大将是也！”
　　“啊？？”佐文轩大吃一惊！原来面前之人竟是流沙河的沙悟净？
　　“你吃惊怎的？”那将军问。
　　“不，不，我是惊讶将军威名，却无缘一见。”佐文轩连忙躬身一拜。
　　大将爽朗一笑道：“我先去，你好生做事，不得擅离职守。将来我便是你上司！”
　　佐文轩又是作揖道：“慢走，我送你。”
　　“不必了。我去也！”说罢，化作一道黑漆漆遁光，消失不见。
　　一切终于回归平静，天庭所有事宜再也于他无关。
　　天庭太危险，我还是在人间界慢慢摸索吧。
　　他放下了背包，心想：那卷帘大将似乎也是蟠桃盛会打破了玻璃盏下界去的，难道不是这一次？如果是这一次，那么自己的顶头上司很快就没了，自己马上自由了！
　　好！
　　佐文轩想到这里，眼里哪有什么擅离职守？早又背起包袱，向着东胜神洲傲来国前进。
　　一路上，他本打算潜藏踪迹，晓行夜宿，没想到竟真的如同卷帘大将所说，这北俱芦洲，没有妖怪！
　　——是几乎没有妖怪。
　　再向前飞行一天有余，忽然冰天雪地，环顾四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土地神府邸，竟是一处火山，所以没有冰雪，而到了这里，冰层竟然高达三十丈！
　　一股严寒袭来，饶是他有神仙修为，也感觉心神不宁。
　　他将明珠挂在胸前，再向前行，约莫飞行了一年时间，终于飞出了北俱芦洲……
　　佐文轩渐渐绝望：“怎的这世界如此之大？以往怎么不觉得？莫非那天庭四大天门，居然是个穿梭时空的所在？”
　　又飞行三年，越过了汪洋大海，到达了东胜神洲的大地上。要不是他修为已经达到神仙顶峰的境界，而且又有重大事情不得不来，他真担心飞着飞着，就老死在路上了，又或者被妖怪吞了去。
　　佐文轩眼看到了那处土地庙，他再也不想飞了。就降落下来，走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