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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守城门的老人,离人巷的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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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太十二年,奉国风雨飘摇之际,一代名相王自辅报病去世。
  王自辅临州人士,辅助两室君主,其在职期间历经“齐侯之乱”,“北都南迁”,王自辅二十岁入朝为官,初任工部郎中,三年后转入礼部任右侍郎掌管教育考试等相关事宜,在此为兜兜转转近十五年,又再次担任吏部左侍郎,主张官员升迁等事宜。
  为官二十载,朝中门生无数,和评定“齐侯之乱”的西北大将徐策共被称为大奉两大基石。可谓是功勋卓绝
  在第二十五年官拜大奉国宰相,可谓是权倾朝野,文官之巅峰。时年,铁木临兵边境,大奉无力战之举都南迁,在这场被后世称为最屈辱的“北都南迁”里,王自辅无疑被扣上了临敌不战,委曲求全的帽子。
  迁都“神都城”后,曾经的满朝门生,渐渐感觉皇帝对其风向逐渐改变,遂而弹劾之言如雪片般投入昭和殿。
  也许揣摩圣意者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对“北都南迁”事件的一种情绪反馈,毕竟在这短短一年的南迁途中,死了太多的人。而没有资格或不舍南迁留在的故土的人,会死的更多。
  时年曾经的一代宰相王自辅被削官至礼部尚书。
  领命遵旨尚未到任,再次有旨到,削至户部郎中,
  领命遵旨尚未到任,再次有旨到,削至礼部主事,
  领命遵旨尚未到任,再次有旨到,削至光禄寺主事,
  。。。。。。
  两日内圣旨连降十八道,官阶连削十八级,最后堂堂的一朝宰相在守神都城的西城门。
  那一日,神都城西城门,贩衣走卒嬉笑的城门口,一鲜骑怒马的世家子弟嘲笑怒骂之间,无人敢替那守城人说上一句话。
  那一日,曾经的满腹诗书与做人的道理,都在那世家子弟的笑脸间荡然无存。
  但在一刀之后,王自辅的眼中重新出现了平静,四周远逃而去的人们脸色无疑带着惊恐,但在王自辅的眼中看来,这个世界从没有如此的清晰可见,有迹可循。
  看向那挥刀之人,王自辅笑道:“没想到,最后敢帮老夫出头的会是你,徐策大将军。”
  两人相望良久,静默无言
  “王姓老儿,敢饮一杯无?”
  “时至今日,有何不敢。”
  那一天的城门口无人知道两人说了一些什么,只是后来人们发现在没有人敢在西城门口打趣肆意嘲讽那老人,只因意料之中的惩处根本没有降临到那挥刀之人。
  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
  又过一年,九子争储落下帷幕,新任储君改国号为初太。
  初太元年,新任陛下携满朝文武四十一人亲到神都城西城门,恭迎老宰相回朝。
  但老宰相欣然拒绝。只留下一句,王自玄可辅佐之。
  “我以年迈,并且历经之事也另我看淡,如重来,定学书院院长般潜心学问,不理世事,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虽古之文人皆在学问书本间,那我就创一先河,替代君王守城门。”
  “本想守国门的,但奈何国门已有徐策将军在,老夫就守着这神都城城门吧,也兴许能看到那些尚未到达的故土人士,不管是人,是魂固我所愿也。”
  皇帝执其手,口张数次无言。断然回宫,但仍不禁回首看向城门数次。
  从此以后神都城西城门无一骑马坐车者进城,过西城门必下马下轿以示敬畏,不管那老者当天值班与否。
  岁月悠悠,在那空闲之际,守城的王自辅渐渐的感到了另一种人生乐趣,那就是活的“洒脱”了起来。
  原来心中事,眼中景皆不外乎一个真字,真字好写,但难悟。
  曾不喜酒的老人,忽然喜欢上了酒,每日当值结束之际必饮上一壶西凤,才能安然入睡。
  西城的一所狭窄小巷就是其容身之所,请求窥见之人每月无数,老人皆不接待,也只特例过两次。
  一次是携酒自来的王自玄。老人醉道:“伏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才舒放,既当收敛。才言语,便思简默。”
  一次是大笑入屋的徐策。老人那日没有喝酒,仅是在徐策离行之际叹道:“西行为王,实则福祸难料,慎之。朝内王自玄可相谈一二。”
  “我老了,年轻时很多事情对不住你,但与你一朝为官,幸事也。”
  徐策听罢,转头出门,只不过嘴角的笑意老人至死没有看到而已。
  赵喜年对现在的生活有着一丝满足,毕竟是当年见过“北都南迁”景象的人,那场景人命贱如狗,为了一口吃食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在那场奔波逃亡的路程里,赵喜年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没有时间没有力气去哭泣,只因每多走一步离生就近一步。
  看着现在的妻儿环绕,虽住的是京城“离人巷”这外人不屑来之的地方,赵喜年也是每日都眉开眼笑。
  赵喜年没有朋友,做这行的怎么会有朋友,身为皇城司一名校事,每日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啊,见过了太多生死,尔虞我诈,年少的轻狂早就被泯灭在手中的烟袋之中。
  想想在过个两年,自己就可以拿到一大笔赏钱,自然喜在心头,乐在眼角。
  面对媳妇的唠叨,也没有往日的心烦,有的只是向往。像年轻时逃亡路程中对生的向往一般无二。
  “去哪里好呢?听说江南不错,这笔钱够在江南买个小屋了吧!”媳妇呢看着眼前跟了大辈子的男人,也笑言:“跟了你这死鬼大半辈子,做生意不是跑动就跑西,细算下来也没看过你几眼,既然要不干了,天天看到你我岂不是烦死。”
  赵喜年看了看眼中的婆娘,神情轻松的笑道:“你是不知道我这行能抽身而退是多难,别不知好歹了。”
  身在京中,无事时每隔半询需向皇城司校事府报道是不变的规矩。
  只不过第二日去报道的赵喜年,却没有看到同组的两名校事,而听到校事长的那句自己稍后留下,有事询问时。
  满心的恐惧不禁骤起。
  看来人命贱如狗这么多年了依旧如此,这个狗日的世道啊,想活到老怎么这么难。
  只是对不起家中的婆娘了,也许不用再看到我她不会再心烦了吧。也许她们此时都以上路了吧。狗日的皇城司,狗日的大奉,狗日的老天。
  我赵喜年一辈子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既将死,其心也善。当年的一饭之恩我不能等到来生在报。想罢赵喜年如弹簧一般,飞速的掠出门外,不顾后背呼啸而来的箭矢,夺门而出。
  皇城司的人,每个人都有绝技。而赵喜年的绝技不光是跟踪,追捕,而是速度。
  以武道三品境却拥有不下一品的速度,这是这么多年赵喜年依旧生还的底气。
  “跑了一辈子也没有现在跑的快。”赵喜年喃喃自嘲道。
  一个时辰后,赵喜年的尸体在北郊的一片草地上被发现,就在赵喜年尸体被处理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一条消息正在飞速的传往西北。消息的内容时:“少主未死,与一瞎子同在。”
  没有人知道赵喜年经历了什么?他媳妇不知,校事长也不知,也许知道的人也已忘记。
  毕竟在那场人间惨剧下,还不是西北王王妃的那名女子心善不知道帮了多少人,而在那场人间祸事当中,那满脸沾满泥土的少年抬起头望向女子时,心中的“颤动”也无人所知。
  只不过,如果认识王妃的人见到赵喜年的媳妇,一定会有些略微的迟疑。
  只因眼角般的那股笑意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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