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日蛋糕

　　夏仁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因此面对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听着。”他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和人偶有关的，你也不想妈妈总是担心你吧？”
　　这句话似乎是有效果，李欣情绪立刻稳定了不少，不再掉眼泪了。
　　夏仁松了口气，若是小姑娘不配合，今晚还真有点麻烦。
　　他将捂住对方的手拿开，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忽然发现了不对。
　　李欣的眼神没有在看自己，而是视线越过自己的肩膀，望向身后！
　　她脸上露出笑容，声音藏不住的欣喜：“哥！”
　　“糟了！”
　　夏仁猛地回过头，发现本来反锁着的病房门竟然打开了，昏暗中，王子模样的人偶正倚在门框边，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
　　“为什么挖耳勺没有向我示警？”
　　他赶紧将手伸进裤兜，掏出钥匙串，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然而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到来，悲剧人偶只是靠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娃娃而已。
　　夏仁手心出汗，神经紧绷，紧紧盯着人偶，不敢有丝毫大意。
　　深入骨髓的阴冷气息开始在屋内蔓延，来自……背后！
　　“哥。”
　　李欣又唤了一声。
　　夏仁动作有些僵硬的向后看去，顿时头皮发麻，小男孩就趴在自己背上！
　　脸上诡异苍白的皮肤，没有一丝生机，令人毛骨悚然，与上次不同，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漆黑之色，有如深渊一般，夏仁全身动无法动弹，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缓缓陷入其中，思维开始变得迟钝……
　　“哥！”
　　一道稚嫩的声音将他惊醒，睁开眼，看到李欣正靠在自己的怀里。
　　“怎么回事？”
　　夏仁想要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却发现根本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他们好像是坐在一张床上，边儿上除了枕头，还有熟悉的悲剧人偶。通过视线的余光可以发现，这是一张上下铺的儿童床。
　　再看自己盘起的一双小短腿，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身体，自己可能在小男孩的世界中。
　　“哥，妈妈说明天要带我出去玩。”
　　李欣仰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恐惧，“我害怕。”
　　夏仁长年写小说，脑海中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因此对于再异常的情况他也能够快速适应，如果小男孩要杀自己，没必要弄这些弯弯绕绕，他推测对方是想借助这种方式来像自己传递某些信息。
　　“正常小孩子出去玩都会开心，为什么李欣会害怕？”
　　“还有这个房间，究竟是哪里。”
　　李欣和小男孩关系匪浅，从上下铺的儿童床可以看出，两个小孩在一起生活很久了，那么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孙爱红的家，并且他们现在所处的，就是那间上锁的屋子！
　　“难道小男孩也是孙爱红的孩子，李欣的亲哥？”
　　除了这个推测，很难想象还会有其他情况。
　　“不怕，妹妹，哥会保护你的，明天我悄悄的跟着去，”
　　夏仁听到自己说。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这里应该是地下车库，四周没有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
　　夏仁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高，突然以这种视角来观察世界，感觉还挺新奇的。
　　就在他以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又发生了改变。
　　这次的视角很高，好像站在桌子上，围绕在身边的，全是白色和黄色的鲜花。
　　“我死了？”
　　下方皆是满脸悲戚的人们，在这之中，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你太狠了！”
　　男人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自己爬进去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孙爱红委屈地抹着眼泪，想要拉丈夫的手，结果被无情地甩开。
　　痛苦，怨恨，哀伤，孤独……各种负面情绪如决堤的洪水，突如其来的冲刷着夏仁的理智。
　　最后一个画面，他看到自己站在马路中央，李欣迎面朝他跑来，惊喜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脑海。
　　“哥！”
　　刺耳的刹车声将夏仁震醒，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楼道里，手中握着病房的门把手，还没有进去。
　　“刚才的……都是幻觉？”
　　怪不得挖耳勺没有预警。
　　浑身凉飕飕的，他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透光房门上的玻璃窗，能够看到清冷的月光从窗户照到病床上，李欣还在熟睡，在她枕头边，悲剧人偶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犹豫了半天，他松开手，没有进去，而是离开了医院。
　　刘老太消失之后，楼道里的声控灯就恢复了正常，夏仁回到家中，心中还止不住的一阵后怕。
　　“幸好我没有对李欣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不然刚才绝对死定了。”
　　“小男孩给的提示很明显，他和李欣是兄妹关系，只是孙爱红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隐瞒这一点？”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夏仁又想起李欣对于孙爱红要带她出去玩时的反应。
　　“小姑娘很怕母亲，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父亲的态度上也不难发现，小男孩的死肯定和孙爱红有关。”
　　“她为什么杀自己的孩子？还有最后一个画面，小男孩站在路中央，等待着妹妹靠近自己，莫非他也想要加害李欣？”
　　安眠药的后遗症还在持续，仅仅是想了一会儿问题，脑袋就开始发胀。
　　以前设计小说情节的时候感觉还挺简单的，先想出一个固定的结局，然后往里面塞人物填对话就行，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解决问题就是寻找坏人的过程，但是等到现实中真正遇上了，夏仁才发现并没有这么容易。
　　小男孩害死了高乐的同事，孙海红和小男孩的死有关，还企图诬陷自己坐牢，两个都不是良善之辈。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解一个杂乱的线团，每件事都纠缠在一起，还找不到线头。
　　“白天去孙爱红家的时候路过凉亭，里面那几个老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肯定知道些线索。”
　　他计划好了之后要做的事情，躺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饿的。
　　思绪又开始乱飘。
　　“刘老太说那天傍晚只看了我一个人，难道赵明月并不存在，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他从床上坐起来，卧室里到处都是赵明月存在过的痕迹，衣柜，梳妆台，就连自己现在用的枕头都还有她的味道。
　　拿起书桌上的房产证，【赵明月，夏仁】两个名字清清楚楚，总不能全都是妄想。
　　“不行，肚子太饿了，必要要吃点东西，不然睡不着，可是现在这个时间外面就只有烧烤和24小时便利店，不论哪种都很远。”
　　夏仁暂停思考，打算看看屋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
　　他自从搬到这里来，就每天心惊肉跳的，还没有来得及熟悉熟悉屋内的环境，甚至连厨房都没进去过。
　　打开客厅的灯，脚边是那个崭新的狗盆，夏仁来到厨房，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还真有东西。
　　鸡蛋、西红柿、大葱、未拆封的一把挂面，还有半袋米，调料一应俱全，并且都未变质。
　　打开一个鸡蛋，黄清分明，没有腥味。
　　“许久无人居住的屋子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眼前的情况太过离奇，他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一个猜想。
　　“难道房子的主人真的是在冬天出门后，屋里的时间就停滞了，一直到我接手？”
　　纵使再饿，在没有确定真相之前他都吃不下去厨房里的东西。
　　来到客厅，夏仁站到冰箱前，打开了柜门。
　　里面塞着满满的东西，全是吃的，上层保鲜室内，居然还放有半块大蛋糕。
　　夏仁将蛋糕拿出来，放到茶几上，眼睛忽然看到顶部一块巧克力做成的牌子上写着一行字。
　　“祝夏仁生日快乐！”
　　这块蛋糕……
　　书房的电脑系统上显示上次检查时间是18年11月，他的生日，是10月28号。
　　“这块蛋糕是我24岁的生日蛋糕。”
　　可是任凭夏仁再怎么努力回想，都不记得自己去年生日的时候有来这件屋子，和赵明月一起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