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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千年暗室,三盏明灯,道心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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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客栈。
  
  杨浮生才离开三日左右,在房中安放的行礼和那封信却消失不见。
  
  凑巧闯入房中的店小二,本是想进来看看,却不知为何被杨浮生冰冷的眼神莫名其妙一瞪。
  
  客栈店小二与杨浮生经过一番沟通,才知道这位客官是在客栈里面丢了东西。
  
  事实上,当时杨浮生离开万福客栈,只付过两天房钱,四个银币。
  
  可如今,他离开万福城已有三日,而其房中所藏之物,也被人给整理掉了。
  
  杨浮生不担心,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初,赵一笑赠与自己的那一袋子盘缠,自己本来尽数赠与茶摊母子一家。
  
  后来,茶摊一家三口,家门遇不幸,无一生还,最终那个小钱袋子自然而然的又回归自己手中。
  
  其实,杨浮生的行礼和那封信只是被整理起来而已,并未丢弃。
  
  店小二收到杨浮生一点好处,答应帮忙找出行礼和那封信。
  
  但是需要些时间,所以,杨浮生也只能等。
  
  ——————————
  
  话说另边,丫鬟绿翘随鱼玄机走出道观,去往长安城。
  
  长安城西郊外,是马嵬坡,这儿有一条江。
  
  江水南流尽头,可至永乐城外的碧灵江。
  
  江水向北流,附近可入古老黄河,黄河东流,滚滚涛涛,势如猛虎下山,声如黄龙咆哮。
  
  江河附近,走路微低头的丫鬟绿翘,随鱼玄机来至江岸一棵枫树下。
  
  枫树上,虽不有千枝复万枝,只有一地枯黄枫叶尘与土。
  
  鱼玄机来此停留感慨已有许些时候,不知不觉,黄昏将至,暮色渐苍苍,江面水流北入黄河,黄河水东流入海,不复回。
  
  身为丫鬟的绿翘,照顾自家小姐已经数年之久,对于自家小姐的情况,她也足够了解。
  
  见鱼玄机叹息一声,绿翘便知,自家小姐来了相思,而小姐心中相思人,乃是李杨城李家李艺。
  
  大概去年今日此时,绿翘随着鱼玄机去过一趟李杨城。
  
  如今的李杨城,早已成是火灾后的一片废墟,是一座空寂之城,而城中无人,有的只是,漫天飞尘,除了飞尘,便是飞尘,无人。
  
  数年前,李杨城突声暴火,一夜之间,由一座繁荣城池,变作空城,寂寥无人。
  
  据闻,李艺惨死于六年前李杨城大火之中,鱼玄机不信此传闻,坚决认为李艺还活着,并天真的以为,总会有一天,李艺会来接她回家。
  
  此时,鱼玄机琉璃青眸微微半眯着,盯着镜面般的江水面微微皱起,感受徐徐秋风,望着水流向北,近入黄河,再流向东,远入大海。
  
  鱼玄机情不自禁,心中思念一人,面露愁容,叹道:“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绿翘微低着头,她有自知之明,鱼玄机是自己的主子。
  
  有些话,她是不敢乱问。
  
  但此刻,她还是鼓起勇气,只是为了问一句:“小姐,什么是爱情呀?”
  
  其实,鱼玄机眼中,她对绿翘本无主仆之分,视绿翘为姐妹,从未将绿翘看做奴婢。
  
  鱼玄
  
  机望着脚下的潺潺江水,声声叹息:“江湖即是江水,爱情正是西江之水,而我站在此岸,他站在彼岸,想当年,我与他相互吟诵着喜欢的诗歌,乐趣无穷,而我日日夜夜,看着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却感觉与他相隔甚远,何谓一步之遥,是天地之差……”
  
  绿翘羞怯的摇头,破-瓜之岁的她,并不懂得爱情,也听不懂鱼玄机的爱情。
  
  鱼玄机前半生的爱情,正如其名,命里玄机,谁人可读。
  
  鱼玄机继续道:“你摇头,是不懂爱情。其实爱情也像酒水,相思辣肚肠,亦如江湖,没什么好的,也就他还行吧……”
  
  她话中藏有玄机,反正绿翘是听不懂,如牛听琴。
  
  眼下黄昏将至,秋风阵阵,罗衣不耐寒,二女过了江桥,东入长安城。
  
  长安城中,爆竹声喜庆响起。
  
  街上异常热闹而非凡,有个红花轿,四人抬,那画面,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附近的老百姓纷纷跑来祝贺,顺便沾点喜气,图个吉利。
  
  鱼玄机倒是觉着挺好,随即对身边的绿翘道:“倘若有这么一天,我也会像那花轿中的新娘子,等李艺来接回家,那该多好啊。”
  
  绿翘微低着头,怯怯道:“会……会有的。”
  
  这时候,两位路过的布衣老汉边走边笑谈,其中有人提起李艺,鱼玄机无意听见,于是过去拦住他们追问。
  
  其中一位老汉回答:“姑娘长得真可漂亮,你问老朽李艺是哪个?他还能是哪个?”
  
  另一位老汉笑着附和道:“啊!正是昨天那位新科状元啊,也是最近刚搬来城里的那位大户,他携带妻子裴氏,最近又纳了个妾,这不?刚才坐在那花轿里的,就是李艺纳的妾。”
  
  这话对鱼玄机来讲,如同晴天霹雳,日盼夜盼的人,竟然这样?
  
  她不信,不死心!
  
  于是跟上那大红色花轿,而她身后则是绿翘在跟着。
  
  来到李府门前,门口大红色衣服的几位乐师,吹响唢呐,洋洋喜庆,音乐听着令人更是心里愉快。
  
  只是花轿落下,而出来迎接新娘的那位身上挂着红绣花的红衣新郎李艺,却是第一眼看见红花轿旁的鱼玄机。
  
  但是,李艺直接无视鱼玄机,反而恭恭敬敬的,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红花轿中的新娘。
  
  鱼玄机满脸不明白的望着李艺和新婚小妾的背影:“这是为何?李子安,你给过我承诺,要我等你,我等你了啊,你为什么还……”
  
  李艺字子安,也叫李子安。
  
  今日,李府的宾客已经全部到齐,无需多余客人,看门的是一位躬身丑奴,但亲自关门的,却不是他。
  
  躬身丑奴有些不明白鱼玄机的那句话。
  
  是李子安冷色平淡的关上大门。
  
  他给鱼玄机的回答,就是一道关门声,以及门上两个面相威严的铁狮子门鼻儿,门鼻儿铁环声响一下,接着就是隔着门,那李府内部喜庆声音,而门外的鱼玄机,心里却感觉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
  
  她一年又一年的等待,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此刻,鱼玄机心痛欲绝,洁白衣袖抹了抹泪,街道上是她孤独的身影,向西而行,出了西城门,过了西江水,入了马嵬坡,辗转而南下,最终赶回至咸宜观。
  
  那李府三千喜庆声,她人虽远在长安城,而李艺与小妾夫妻对拜的宣誓声,却犹如近在咫尺。
  
  咸宜观,后-庭中,夜明星稀,满地落尽的紫藤花,正如她的心情,拔凉拔凉。
  
  李艺曾经给过鱼玄机承诺,要你等我个三年五载,等他年,我一定来娶你!因为在我心里,至始至终都有你鱼幼薇啊!
  
  可惜,他言而无信!明明给出承诺,却又不去实现,对苦苦等待三年五载的鱼玄机来讲,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打击啊。
  
  鱼玄机心中满有怨气,她想静静,于是找个理由把绿翘支开,独自坐在走廊,背靠着窗口,窗口屋内点燃着一盏灯。
  
  此刻,她每每煎熬半个时辰,仿佛度过二十个四时辰,因而日渐憔悴的她,待到三更半夜,一想到远方洞房中的李艺,心里苦涩,情不自禁喃喃吟道:“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洞房偏与更声近,夜夜灯前欲白头……”
  
  鱼玄机啊鱼玄机,你改名玄机,却改不了相思。
  
  擦擦眼睛看看!李艺就是个渣男啊!
  
  鱼玄机的道心,好比四方明室,被李艺欺骗后,她道心受损,因而内心中的光明顷刻间消失!成作暗室,一夜过后,恍如千年。
  
  千年暗室中,有三盏明灯,是她最后残存的希望了,而这三盏明灯,分别叫做‘温’、‘飞’、‘卿’!
  
  李艺欺骗了鱼玄机,算是鱼玄机瞎了一只眼!
  
  但她坚信,那位手持竹笛的温先生,是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
  
  她自言自语,喃喃道:“温先生,那年你仗着年长,唤我一声幼薇,语调温柔,却不知,这声幼薇,叫我愈陷愈深。现在想来,在爱情上,我已一无所有,只剩你了……”
  
  秋日升起,庭院里,一如既往的冷。
  
  一位白发少年起早赶路,从万福城出发,终来到咸宜观,只为完成那位儒生李度春的遗愿,把手中那封信转交给鱼幼薇。
  
  鱼玄机一夜未合眼,面容憔悴难看。
  
  杨浮生面无表情,他眼里,没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他只是来替李度春送信的。
  
  鱼玄机接过杨浮生递来的信,信封面,是鱼幼薇三个字,笔迹隐隐眼熟。
  
  她把信打开一看,当场昏倒在地。
  
  杨浮生微愣,轻轻弯腰,捡起鱼玄机手中那封信,只见信中写道:
  
  “幼薇啊,当你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你要好好保重,一个人,要好好活着啊,找个好男人嫁了罢。”
  
  信中最后三个字,是写信人之名——温飞卿!!!
  
  鱼玄机道心中那千年暗室,本有三盏明灯,但随着一封信的到来,灯灭,道心随之崩塌,道心再入黑暗,再次回归到那将个永远无法挽回的,千年暗室!
  
  杨浮生不明白发生何事。
  
  或许他以后将会明白,其实,他是一颗棋子,鱼玄机亦是如此,包括众生,皆是那两位神秘者手中的一颗棋子……
  
  而鱼玄机的命里玄机,实则一道局。
  
  那么,又是谁布下的这一道局呢?
  
  ——————————
  
  答案,就在六十二章中。
  
  当然,命里玄机之局,才刚刚开始,到八十章结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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