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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吗？纪云苦笑地满饮一杯酒，郭佑嘉的责问可谓是句句诛心啊。为官六年，他倒是能理解郭佑嘉这份心情，甚至有些欣慰他这会儿就看懂了。远离官场，说不定，是个不错的人生……
“这就是你逃避的原因吗？”姬熠武却浑然不赞同，“郭兄，你不想当官，甚至畏惧当官，我却削减了脑袋往里挤。因为我很清楚，只有官这个身份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才能爬得越来越高，让万民受福！”
进展有些快，姬熠武还是决定放出憋了半天的大招。“读书做人是为了什么？在小子看来，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小子不才，于吾皇处讨得屯长一职，是想从现在起就训练精兵强将，收服幽州，为我大燕开疆扩土！小子也要得钦差一职，就是想巡狩地方，斩杀那些魑魅魍魉！若因世间之不平而哀声怨气，倒不如自己闯出一片理想的天地，就算浑身碎骨，小子也浑然不怕！”
“佑嘉兄，你比我年长一倍，可这份毅力与勇气却不及小子半分。会考已过，若是郭兄你愿诚心补过，再整旗鼓，小子希望你能于后三年里助我一臂之力。”这话说完，姬熠武离开座位，躬身长揖。
“姬小兄弟。”郭佑嘉同样急忙起身，搀起姬熠武，震惊于姬熠武言论的同时，脸上依然带着几分纠结，“为什么要是我？”
“因为我只认识郭兄你，同时也不想看见郭兄空有一身才华而因心中耿介碌碌无为，这不是我们该走的人生。”
“那该有的人生是怎么样的呢？”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所以，小子认为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在临死之时能够坦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大燕崛起、为万民求福而奋斗。’”
“好！好一个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纪云忽然兴奋地击掌大笑，“熠武，纪某我不得不承认，你这孩子的眼界之大、见地之深，远胜常人久已，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魅力让人欲罢不能却又心悦诚服。”
“纪先生，你过誉了，这些都只是熠武的心里话而已。”呵，这样都能进账2点功绩点？
“正是因为掏心掏肺才更显难得，你的这两句心里话拿出去，足以羞愧那些尸位素餐之徒。只是，熠武，从今日起，压在你肩上的胆子可能得更重了，皇上，甚至是那些别有用心者会无时无刻不盯着你，天下百姓也会在背后看着你。若有驳于自己的誓言，必将众叛亲离，受万民唾骂，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小子不怕。”姬熠武抱拳道。这些，他都很清楚，所谓的坏结果也能想到，轻则欺君，失去大燕皇帝的庇护，重则万劫不复，被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以至害苦身边所有人。甚至于，一路坚持走下去，还可能遭人忌惮，又或是功高盖主……
“佑嘉，你呢？敢跟熠武一起走这条路吗？”纪云捋着胡子，点点头，看向郭佑嘉问道。
“我……”郭佑嘉还是有几分犹豫。
纪云接着道：“不管是做什么事，坚持本心都最为重要，也最困难。如今，佑嘉你也该瞧出来了吧，姬熠武这孩子，虽然只有九岁，却早已注定不是那池中之物，待风云汇集之时，必翱翔于九天之上。如今你虽以解元之身投其麾下，可今后还真不说好谁提拔了谁，谁又是谁的贵人。”
“纪先生，佑嘉已是落榜之人，哪有什么身份可持，只是……”
纪云摇着手掌打断道：“也对，这种事确实需要考虑清楚。毕竟世间都是如此，做出一个选择后，或多或少会在自己身上印下痕迹，官场上更是如此。你接受了熠武的招揽，你在旁人眼中就成了那姬家之人。不过，纪某这到是还有一言相告。”
“还请纪大人赐教。”郭佑嘉拱手作揖道。
“先前所说之本心，熠武现在圣眷正浓，倒是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只是一个人，难免偏听偏信，做了后悔的事，甚至误入歧途，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在他身边跟着、看着、督促着、指引着。而这人，眼下，佑嘉你最合适。”
说是一言，但这谁都知道只是个场面话，纪云的场长篇大论才刚过一半。“除此以外，你跟熠武也算是意气相投，都心怀抱负，志向远大，你入其麾下，必可大展拳脚，尽施平生所学，待三年后，定能攒下不小的名声，说不定，还能博得皇上青睐。一旦有了皇上撑腰，你想做、要做的事，一大半都唾手可成了吧。”
“对，郭兄，常言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熠武如今大道理都会讲，可论做起事来，心里还真没多少底。好心办坏事倒也算了，就怕看着是善举的决定，却在之后害苦了一大片人。郭兄，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成为自己身边的镜子，让我不至于迷失自我。”姬熠武又抛出了名人名言一篇，话也说得万般诚恳。
“去池阳？”
“对。”姬熠武赶紧点头。
“为你父亲洗刷冤屈？”
姬熠武神情微微一变，自己与郭佑嘉谈及此事也就含糊地三言两语，竟还是被他猜出来。承认，这事没什么好瞒的。
“所以，你会去告御状，使劲解数求得官职，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而已？”
“对，我北上长安就是为了搭救父亲出狱，免得其落个身首异地。”虽然有些好奇郭佑嘉为什么要挑起这话题，姬熠武还是一口应下。
“那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天下黎民而讨得一官半职。”郭佑嘉勾起了嘴角，目光很是玩味地看着姬熠武。
这，措手不及，装逼装大发了。果然，纳头就拜什么的，根本就不存。“我若是连父亲都救不了，又谈何说拯救天下苍生。但这收服幽州、为万民求福……”
“熠武。”郭佑嘉忽然打断道，“若是你刚才矢口否认，那我可是失望透顶了。”
神情一愣的姬熠武回过味来，不由苦起了脸。喂，你这样套路一个九岁的孩子真得好吗。
“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现在真有点不知道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了。”郭佑嘉长出一口气，打出了拖字牌，“会试放榜，在放榜之前，我一定给你答复。而不管何去何从，今后若有吩咐，佑嘉一定全力施为。”
对，是该想几天。姬熠武用力了点了点头，纪云也适时招呼起众人吃菜。还别说，这些菜肴的味道，配得上这幢酒楼的身份。只是这银子……冷静下来的姬熠武，那牙又开始疼了
呼，三两不到，虽然还是不少，但却便宜地有些出乎姬熠武的预料了，毕竟桌上的那只烤全鸭可就一两银子了啊，其他那几个瞧着也不是百余文钱的下酒小菜，平均就只需二百余文？
姬熠武三人是被店小二礼送出天然居的，也此在这分别，郭佑嘉回文举客栈，姬熠武和纪云漫步一路。
“怎么样，现在觉得以我纪某的薪俸能做着天然居的常客了吗？”路上，纪云忽然就打起趣来，“臭小子，你也真够可以的，竟然敢怀疑我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不应该这么便宜吧？”说起这事，姬熠武心中便又起了疑惑。
“什么不应该，熠武，你知道这家天然居的来历吗？”
姬熠武摇了摇头。
“它呀，在我上京赶考的时候还只是没多少名气的小酒楼，为了名声，就像现在的文举客栈一样，广邀文人墨客为其题字写联，现如今挂在大门口的那副对联，就是纪某所写。”纪云带着点得意，简单地回忆了下往事。
“所以，您就成了天然居的至尊vip，就差吃饭不要钱那种？”
听不懂“vip”这名词，不代表纪云理解不了。“什么不要钱，我是那种人吗？那时候酒楼掌柜只是送了我一笔银子，然后承诺往日吃饭打个九折，像如今这般次次只收成本价，还是在我成了状元之后。”
“所以，纪先生，您现在是在向我炫耀咯？”
“咳咳，瞎说什么呢。我是在告诉你，当你的身份地位一步一步往上升的时候，有的是人主动跑来跟你扯上关系，今日之事，没必要的话，少做为妙吧。世间虚名者不知凡几，有用还好，就怕害了自己。”
“纪先生，你觉得国与国之间比的是什么呢？”姬熠武忽然起了个无关的话题。
“国力、民生、军事。”纪云不待思索便给出了答案。
“是人才。哪国的人才多，只要时间允许，必定远超人才少的国家。所以，纪先生，真正的大才，是需要抢的。”
“哼，你以为凭你的眼睛挑到的都是大才吗？可别滥竽充数、自食其果。再说，你才几岁，能懂多少。”纪云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
姬熠武耸了下肩，他是不懂，也没发现人才的眼光，但他有培养人才的无敌外挂。不过，这事可是不能跟任何人说，但就这么不接话，搞得想自己认输了似得。“纪先生，你觉得那天然居真是为了打折而打折吗？”
“知道，不就跟我这状元郎套近乎吗。”
“纪先生，您早已不是六年前的状元郎了，现在的你在这勋贵满地走的长安城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正四品官员，还是那种手中无权的抄书文官，人家那么大一个酒楼，就算是为了诚信而坚持折扣，可有必要把那雅间一腾就是六年，专门候着你来吗？”姬熠武开启了瞎扯模式。
“什么意思？”第一次听到这般言论的纪云果然上套了。
“纪先生，这天然居六年来有没有挪过位置？”姬熠武又是临时加插话题。
“没有。”已经有些熟悉姬熠武套路的纪云如实回答道。
“嗨，纪先生，真不知道您哪来的自信，在长安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那么大的酒楼会是小酒楼吗？”
“这……把话说清楚、”
姬熠武啧啧地摇起了手指。“纪先生，您虽是大燕第一才子，可这阴谋论真是不行啊。您想想，能在长安开得起那么大酒楼的，背后会没人？长安城那些赚得来钱的大大小小产业背后都站着什么侍郎尚书吧。你用六年的时间才爬到正四品，他们瞧得上吗？”
“六年从正六品升到正四品还不够吗？我是翰林出身的文官，除了熬资历，哪来功劳可言。”
“纪先生，您是皇上身边的体己人吧？”姬熠武又上套路了。
纪云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
“这知道的人多吗？您天然居的幕后掌柜知道这事不？有没有想着有朝一日从您这狠狠赚上一笔？”
纪云的脸色勃然大变，猛地拍了下姬熠武的脑瓜。“小小年纪，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纪先生，您别生气，小子这都是瞎说的。您老不仅是状元，还连中三元，大燕的第一才子，为名请命的好官，天然居不跟您套近乎，还能跟谁套近乎。”姬熠武抱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哼，你口无遮拦的本事我早就见识过了，刚才在雅间都说了什么，救万民出水火，你想干嘛呢？也就那会儿没外人，在外头，你敢乱说试试。”
额，姬熠武忍不住又吐了下舌头。
“熠武，就像先前我说的那般，今日之后，你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会更重，此去池阳县，只要再显佳绩，简在帝心必不在话下。”纪云忽然很是诚恳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