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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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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底的某天,我接到一集团同事电话。
  同事姓栗,心思敏感,不失良善。从私人感情来说,他与我关系算是不错。
  我开始并没觉得奇怪,嘘寒问暖之后,又吐槽了一下现实生活,都觉得无聊透顶。此后又是各种内幕八卦一类。我觉得新奇之外,忽然有所感悟。一般如此絮叨的谈话表面之下,都暗藏着玄机。这无端的猜疑多少让我心生异样之感。
  最终客套话、体己话说完,无话可说,谈到了正题。
  栗说,你那边业务现在做的怎么样?
  我迟疑一下说,还行吧?
  栗说,现在集团对你那边的工作貌似不是很满意。
  我心里一沉,说,什么意思,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提前给兄弟透露一下。
  栗沉吟一会说,现在集团业务要扩大。
  我问,难道有新的金融机构要介入?
  栗回答说是。因为新的金融机构人员你并不熟悉,集团正考虑从内部抽调人过去支援。
  我苦笑一声说,果然如此。
  话已至此,也不需再遮遮掩掩,我问栗,已经决定了谁来吗?
  栗说还没决定。但应该是个熟人。
  我问何以见得,栗说,因为合适的人选就那么几个,而你我正好也都认识。
  我想了想说,谢了。
  与栗约好有空吃饭,便挂了电话。
  琢磨这事的可信程度,应该是十之八九,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工作成果并不理想,在上边人眼里,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他们的终极目的。
  谁又不是呢?
  况且天高皇帝远,资金一事又关系到公司命脉,总得有个心腹来把持。
  至于栗所谓的支援,不过是让我不反感的说辞,在我看来,这个支援很有可能是过来替代我,最最好的情况是,这个支援者上升一级,我原地踏步,支援者成为我的领导。
  这事多少让人心里不痛快。但想想这是高层的意思,腾挪的余地估计不大。
  我突然想,在这个事件当中,是不是有邹的引导。
  不过眼前最要紧的是搞清楚,是谁要来,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对我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如果万一被取代掉,该以何种方式应对。
  我先给郑打了电话,郑虽然下野,但毕竟人脉还在,多少获得信息的渠道多一些。
  郑的回复是,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着,没想到你先来问了,是这样,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过来支援的人叫未央,这人是你们系统内的人,你应该了解。另外,现在你所负责的板块是集团所有板块中的重中之重,其他板块后继乏力,矮子里边拔将军,现在这个香饽饽连大老板也是极其看重,所以,未央之外,还配了两个辅助,具体叫什么我不记得了,只知道一个姓甄,一个姓杨。未央过去的定位是副总,比你高一级,那两个和你平级。
  我说知道了,谢了。
  果然,自打出离集团权利核心以后,真的是事事受制,什么消息都是最后才知道,搞得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未央此人,接触不多,之前虽在同一系统之内,但各自负责领域不同,交集甚少,不过虽然接触不多,耳闻却不少,毕竟在一个系统同事多年,坊间传说加上眼见为实,总结归纳一下,不难看出其为人。印象中,未央在集团的表现并不突出,前几年,他还在跑腿打杂,司机加秘书的角色,后来在业务当中接触过几次,当时他应该是在做一些小项目融资,不温不火。再后来就很少见面,据说做过发债,基金,上市一类的事情,因为事涉机密,了解不多。
  此事对我的影响,可以预见的是将直接削弱我对部门的实际控制力,毕竟,他是顶着副总的名义来的,名义上,他会成为这个部门的第一负责人,而我,很可能被边缘化。至于去留的问题,现在还不能定,得看以后情况。
  此次他来,除了自带集团背景的光环,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内容,不得而知。传言他背靠大树,但这大树是谁,说不好是谁,能量多大?
  甄和杨的辅助设定,值得推敲,按照栗的说法,是为了拓展融资渠道,果真如此的话,必然是要扩充部门建制,这二人应该是为此做准备的。
  以后的格局应该就是以未央为主,下设三个经理,要么以地区属辖划分,要么是以融资渠道划分。
  以这样的布局来看,说明集团其他板块真的是后继乏力了。
  集团动作麻利,七月初,任命通知正式下发,与郑的说法一致。未央是副总经理,负责该板块全国业务的开展和部门人员管理,甄和杨各分南北。我原来的职责范围全面收缩,只负责对接甄,杨以及金融机构,当传话筒。职位薪资到没变动。我有时候想想也乐得清闲,安心当个富家翁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这个处境会维持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天忽然就被踢出局。
  办公室众人收到通知都有些不知所措,用疑惑眼神看我,我想还是该稳定一下军心,否则外边还没来打,自己先垮了,成为别人的笑柄,在行业内也没办法混了。
  我让众人停下手头工作,开会。其实胖瘦二位姑娘自打看到通知,早已经无心工作,只是装模作样的给我一个态度。
  白姑娘到没多大波澜,不声不响的修正资料。她对这些事儿真的是极度不敏感。
  吴是老人了,消息渠道广些,又擅长窃听各类八卦,之前应该已听到风声,心中或许早有打算,不管去留。
  对于此事,我并没太多抵触,许多事不以人力为转移,尽人事听天命,这应该是如我一般背后无树之人应有的觉悟。所以我说话的时候平淡而理智。
  这是公司业务发展的需求性调整,不管对于我,还是对于你们每个人,都有好处,毕竟咱们这个部门向上走了一格,大家晋升的通道深了些。
  胖瘦姑娘不以为然,说,还不是一样。
  我说当然不一样,以前你们晋升空间最多不过是个主管,现在你们有机会成为经理了。
  胖瘦姑娘和谐一致,表达嗤之以鼻的态度。
  白姑娘说,经理,那你呢?
  我心里一暖,想还有人担心我的个人前程。也是难得。说,你们往上走一走,我也算根基稳固,不怕人来拆台了。
  白姑娘想了想说,我恐怕不行。
  为什么?
  白姑娘认真的思考一会儿,说,我怕我太笨,你的台子还没搭好,我自己到先塌了。
  我玩笑说,那我就做个跛脚的台子。看有没有人敢来拆,谁来拆我就先把你这条残疾腿砍掉,大家一块埋在废墟里,同归于尽,好不好。
  白姑娘说,如果我的用处就这些,那物尽其用也没什么不好。
  白姑娘的表达能力出乎我的意料,我说,到时候别嫌疼。
  只是这跛腿,日后却成为我一生之痛,所以,时运这东西,太玄妙,如我等凡夫俗子,注定要被摆弄。
  胖瘦姑娘平日受我照顾颇多,因此很是为我不平,毕竟部门成立时间不长,我作为初创者,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果实,就被人像用完的抹布一样甩开,实在让人心寒。但我尚且苟活,她们又能怎样,只能为我发发牢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我领情,但觉得她们的宽慰并无必要。
  白姑娘傻乎乎的态度倒是让我坦然许多,至少没有心生感激的歉疚。
  未央履职之后的几天,先去合作的金融机构摸了摸底,我本应该陪同,但正好那几天有事出门,就没能成行。因为都是公事,我想他也应该理解。
  回来之后,白姑娘偷偷告诉我,见到未央了。
  我还纳闷,白姑娘接着说,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看着比你年轻。
  我佯怒看她,说我很老吗?
  白姑娘点点头说,反正不年轻。
  我无奈说,你这低级动物的思维能不能转变一下,客套话也不会说吗?
  白姑娘点点头说,不会哎。
  我不再理她,琢磨未央此来,连个招呼不打,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天真的认为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如果是前者,那有点欺人太甚,如果是后者,那此后他的路未必长远。
  白姑娘见我不再理她,有些意兴阑珊的,去拿了一些零食过来给我吃。我说我岁数大了,不爱吃零食。
  她说这都是未央买的,一看就很贵的。我和胖瘦姑娘都没舍得吃,给你留着的。
  我看她表情,明显在撒谎,她撒谎的时候很特别,低着头看脚面,头晃来晃去,声调比平时高一些,还爱用反问的语气。
  我说,胖姑娘没吃我还信,至于你和瘦姑娘,没把东西吃光,都已经是奇迹了。
  瘦姑娘瞄了白姑娘一眼,哼哼唧唧的说,经理,你竟冤枉我。
  我哈哈一笑说,难道不是冤枉你们两个人吗?来来来,你们俩现在可以开撕了。
  瘦姑娘对白姑娘说,猪队友。
  白姑娘怒气回应,你难道吃的少了?
  瘦姑娘彻底拜服,说,白姑娘,你赢了。我撕不过你。
  白姑娘听出不是好话,哼了一声说,讨厌。
  我取了两颗德芙巧克力球,给胖姑娘,胖姑娘说,经理,你还真嫌我不够胖。
  我说,胖点好。
  胖姑娘说,那你胖吧。
  我拨开包装纸,说,也好。
  未央此次前来,是为了放低姿态,向我下边人示好?还是想顺便拉拢一下,先行打好群众基础,以便之后的动作?不得而知。如果真是如此,那人精如吴,应该已经开始投敌了。
  经理,你没事吧。白姑娘看着我手里的巧克力球说。
  我放到嘴里含了一下,说,没事,现在你可以吃了。我把巧克力球递过去。
  白姑娘厌恶的看我一眼说,恶心。
  我悠悠的说,总比一颗巧克力就能收买的灵魂纯良干净些吧。
  我冷眼看了一下众人。
  吴乖巧的目视别处,胖瘦姑娘不言语,白姑娘不明所以,说,经理,我们是那种人吗?
  我阴冷目光再看他们一遍,并无目的性的说,你不是,但谁是,我就不知道了。
  我肯定不是啦,白姑娘心无旁骛又不无惋惜的说,要是就好了。
  胖瘦姑娘忙给她使眼色,生怕又重蹈前几天的覆辙,无奈白姑娘都没看到,低头忙自己的事。
  我摇头让胖瘦二位姑娘不要再做无谓的表情浪费。
  胖姑娘问,经理,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我说什么计划。
  胖姑娘说,我们得知道怎么配合你啊?
  我说,你们不用操心这些事。
  瘦姑娘说,经理,你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我笑笑说,理解,但是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参与进来。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白姑娘抬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说,经理,我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我说,白姑娘,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耍赖说不。
  我说,来来来,别害怕。
  她犹疑着挪过来。
  我说,帮我接杯热水吧。
  胖瘦姑娘明显松了口气。
  晚上下班时,胖瘦姑娘说要请我吃饭,我问为什么?
  胖瘦姑娘说不为什么。
  我说那我不去了。
  吴此时也特别积极的说,去吧。
  我笑笑看着吴,说,我要不去是不是很不给面子。
  吴尴尬的看着胖瘦姑娘。
  白姑娘似乎私下与她们沟通过了,傻乎乎的说,没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吃饭,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说,这饭吃着意义不大,如果单纯要吃饭,未央总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
  瘦姑娘说,当然不是光吃饭。
  我说也好,不过,如果你们想趁着吃饭的机会宽慰我,最好不要。否则我真的会翻脸。
  白姑娘插嘴说,知道啦,你翻脸比翻书快。
  我一愣,想这话我貌似对她也说过,现在又原样还回来了,果然睚眦必报,不吃亏的主儿。我说白姑娘,你这样可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她的理直气壮里有些怯懦。
  我说,有仇不报非君子,这是对的,但这么着急报仇,也不是君子所为,懂不懂?
  白姑娘皱眉说不懂哎。
  我说我最讨厌台普。
  胖瘦姑娘有些紧张的说,好了好了,咱们走吧。
  我说还早,你们可以斗几局地主。
  胖瘦姑娘尴尬的看着白姑娘。
  白姑娘果然出人意表,说,我们先去点菜,点好了叫经理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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