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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假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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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
  又卧床休养了三天后,千秋终于在房中待不住了,在云锦再一次为她诊脉换药之后转身要走的时候叫住了他。
  云锦提着药箱回头,假装没有听出她这“师兄”二字里暗含的恳求之意,只轻轻“嗯”了一声,便站在那里不再说话,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师兄,我想出去走走!”见似乎有商量的余地,千秋连忙提出要求。
  房中安静了片刻,云锦轻轻颔首:“可。”
  不待千秋发出欢呼,他又补充道:“但是你必须跟着我,不能乱跑。”
  千秋顿时蔫了,小声嘟囔了几句,终究还是老老实实跟在了云锦身边,他在千秋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笑了笑。自从她下山之后,一年多来身边没了她时不时的搅扰,他总有些不习惯,有那么几次整理着药材还下意识地扭头想要同她解释上几句,可每每话到嘴边才想起,会耐着性子听他絮絮叨叨说上半天话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而现在,他蹲在篱笆旁边翻晒药草,千秋也学着他将袍摆掖进束腰的丝绦中,帮他递着竹箕,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季春谷中日长如小年,她做完功课后就会抛下刀枪剑戟兴冲冲从清虚观跑下来,挽起袖子跟着他忙前忙后,笑声充斥着整个季春谷。
  “真好。”云锦轻声笑道。
  “嗯?”千秋正认真研究一只晒得半干的蜈蚣,听身边人似乎说了句什么,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应了一声。
  云锦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你把架子第三层左起第二格的桑叶给我,好像有些泛潮了。”
  千秋不疑有他,起身去端来了竹笸,凑近嗅了嗅,说道:“桑叶没有受潮啊,我看还是干干燥燥的。”
  “那就是我记错了,也许是我晒草药晒到疯魔了,夜里就做了个草药泛潮的噩梦,又把它当真了吧!”云锦难得开了句玩笑,面上笑容在冬日阳光中格外温暖。千秋猝不及防被这笑晃了眼睛,不知不觉嘴角也挂上了笑意,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这样在太阳下慢吞吞地翻动着散发出甘苦混杂气味的各种药材,温柔的山风吹拂着衣角,眼前的青年笑起来和煦又好看。你应该满足的,她心中有个声音如此说道,她的目光柔软了下来,伸手去摘云锦鬓边沾上的草屑。
  “师兄,有片草叶,别动啊。”云锦微微仰头往后躲了一下,千秋连忙止住他的动作,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拂过他鬓角,掸掉了那一星细碎的草屑。云锦目盲之后,对于周遭人情感的变化就格外敏感了一些,千秋这一举动看似寻常,但他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温柔——不是对作为二师兄的他,而是云锦这个人。
  眼睛看到的依旧是无边黑暗,但是云锦心中一刹那百花齐放。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千秋正要放下的腕子,激动到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天秋,你、你这是何意?”害怕她产生误会,他紧接着又问道:“是我想得那样吗?”
  “师兄啊,”千秋忽然一笑,没有挣脱他的钳制,“偶尔也要对自己有点自信哪!我有琴瑟,友者在兹。”最后这一句出口,千秋忽觉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她只道是伤势未愈,没有在意,抬左手握住了云锦抓着她右腕的手。云锦恍恍惚惚站起身来,也顾不得再翻晒草药,脚步虚浮地往书房方向走去,一路上因为眼睛不便还撞倒了院中几个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瓶瓶罐罐。
  当归和防风从丹房出来,恰好撞见他们向来冷静自持、风度翩翩的先生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诧异地朝千秋看来,千秋笑着示意他们噤声,然后跟了上去,扬声道:“师兄,你若是不愿,那我方才的话可要收回了?”
  “谁说我不愿——”云锦猛一回头,听到千秋发出几声促狭的笑,便知道上了她的当,一张白皙的面庞顿时烧得通红,别回脸去,推开书房的门,然后从里面闩上了,把千秋等人拒之门外,任凭他们怎么叫,他都没有半点开门的意思。
  千秋一舒右臂,圈住了当归的肩膀,小声说:“你们先生面薄,咱们先走,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别把他惹生气了。”当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拉过还试图去再敲一遍门的防风,跟千秋一起整理起了晒了半个院子的药材。
  唐营。
  不同于燕山中的岁月静好,唐营这些日子十分不平静。身为千秋卫主心骨的千秋阵前失踪,唐军上下皆为之震惊,桑远数次派人进山搜寻,最后,薛谨在一块突兀地从山壁上支棱出来的怪石上发现了半截断掉的革带,带扣上镌刻着缠枝莲纹,角落里刻着细瘦的“千秋”二字。经桑远和程好辨认,这截革带确实是千秋束甲的腰带,知道视若珍宝的妹妹很可能已经在突然爆发的山洪中遭遇不测,桑远急怒攻心,险些当场昏厥,被归无塞了一颗清心静气的薄荷丸才缓过神来。
  “大总管!”归无语气带了几分严厉,“你是一军主帅,当知轻重!大将军从领了行军总管之职后,她就不再仅仅是你一母同胞的小妹了!大敌当前,怎能因私废公?”
  桑远张嘴想要辩驳两句,却被归无打断:“千秋吉人天相,乃是天运所钟之人,如果能被区区一个盖庆江逼入绝境,那么贫道恐怕会第一个怀疑天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取安市城,城主杨万春号称百人敌,若此一役不能收服他,将来必成大患。”
  桑远不是不知其中道理,但是关心则乱,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稍稍冷静了些许,定了定神,问道:“依道长之见,将何如?”
  “高凤来,”归无捋了捋麈尾,语气淡淡,“唐军庇护他这许久,是时候求一点回报了。”
  的确,杨万春再武功盖世,至少明面上他还是高苍王的臣属,之所以能够团结安市城军民,也是因为他打着个忠君爱国的旗号,如果此时,落难的高昌国王子持国王手书出现,要求杨万春起兵勤王,背后又有唐军数万大军支持,杨万春再不愿得罪盖庆江,也要掂量一二寻常百姓的分量。
  蝼蚁虽弱,当它们齐心协力的时候,就算是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也会在一瞬间被它们推倒,所有身居高位的人,但凡是个头脑清醒的,都不会轻视自己治下的军民,而如此浅显的道理,老奸巨猾的杨万春又怎么会不知道?高凤来虽然低调,但是他的母族苏氏曾是高昌国数一数二的富商大贾,多年前也在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盖庆江上台后,苏氏产业大受打击甚至一蹶不振,但苏氏数代经营,在民间犹有余威,苏氏创办的慈幼堂救助过的不少孤儿现在也已经入朝为官,就冲着这些他的长辈们曾经为高昌百姓做过的善事,高凤来只要站出来,必定会有人愿意响应他、追随他。而他之所以先前搞得一身狼狈,却是因为盖庆江从中作梗,想方设法地切断他与苏氏的联系,没想到这小王子竟然没有因此屈服,反倒找了桑千秋作为他的靠山。
  大唐上下,甚至周边的一众小国,如今已经没有谁不知道桑千秋其人的。她一入世就戴上了诸多光环,出身清贵之家,拜师天机门,得封英郡主,以女子之身出任千秋卫大将军,统领五千圣人心腹千秋卫,等等。得到了她的认可,几乎就等于得到了唐王李承裕的认可,从此大唐势力所及,若有异族胆敢妄动,那便是与大唐为敌,从此九万里神州,再无其立足之地。高凤来一半是有意,一半是凭运气,竟真的搭上了千秋的船,在千秋卫营中虽然不能随意走动,但至少再也不必日夜提心掉胆,对于现在还年幼无力的高凤来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中关窍,以桑远的敏锐,一想便知。归无说完,也不问他作如何想法,只手执麈尾,微阖双目站在那儿等着,一副笃定他会赞同的模样。事实也正如他所料,桑远认为他的提议可行,当下就派程英去通知高凤来。程英领命出去,桑远又叹了口气,不用他说,归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担心天秋?”
  桑远点点头,以国事为重说起来容易,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归无掐指一算,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桑远见状,连声问他怎么回事,归无无奈地摇头:“看来,要想找到她,还得我亲自进山一趟。”
  “归兄,请让我和你一同前往。”沧海闻言,急切地说道。千秋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他坐卧难安,心中十分焦虑,现在听说有找到她的希望,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试一试,哪怕能有一点有关千秋的线索,也好过一天天没有尽头的枯等。
  归无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似乎带了些怜悯的意味,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平淡:“你就是不说,我也要带你一起的,这一次没有你真的不行。”
  虽然不明白归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他说要带上自己,沧海心中依然十分高兴。辞别桑远,两人简单收拾了行囊,当天下午就踏上了寻找千秋的旅程。
  直到此刻,沧海仍旧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已经在几天前的那场意外中将他忘记,抛下了一身重担,在山中过起了平静但安稳的生活。归无心中如同明镜一般,这一场乱麻一般的感情,必然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敲定最终的结局。
  假作真时真亦假,人人都身在局中,又有谁能够看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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