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间有鹿,我心里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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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深匆匆地跑回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有些紧张。
　　毕竟，老林来找他，已经是破天荒的稀奇事儿了。
　　一进门就看见老林穿着围裙坐在沙发上，身上的白衬衫有些皱，袖子挽起，手上拿着，拿着他睡不着画的鹿兮兮的素描！
　　“爸！”林深又紧张又心虚又气愤又害羞。
　　老林听见林深这样一喊，慢条斯理地把画藏到背后，装模作样地说：“洗洗手，吃饭吧!”
　　林深和老林一起坐在厨台边吃饭，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老林在他印象里，严肃、冷酷、不苟言笑，张口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大生意，自己曾想过很多次，要是没有自己，老林绝对是西海市第一钻石王老五，铺天盖地的人想嫁他。
　　林深吃了一口醋溜土豆丝，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老林默默夹起一块麻婆豆腐，丢出一句，“我一回来，就看见你发微博了。”
　　林深吓到筷子掉到了地上，“你知道，我微博？”
　　老林挑挑眉，“秘书帮我查的。”
　　老林又夹起一块红烧肉问：“你谈恋爱了？”
　　林深默默塞了一口米饭，“还没呢。”
　　老林哼了一声，“出息！”
　　父子俩吃完了饭，老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两瓶啤酒，指着沙发说，“来，咱俩聊聊。”
　　老林先开口说：“我昨天给你妈打电话了，她问我，你怎么样，还说过年让你去她那里住几天。”喝了一口酒又说：“小深，我可能不是个好父亲，对你关心不够，但是，我们俩的问题可以自己慢慢处理，你妈不一样，她不容易，你可不能任性，一会儿给她回个电话。”
　　林深听着听着觉得老林有些难过，喝了一口酒说：“老林，你还喜欢我妈啊？”
　　老林想了想，“还好吧，就是再没遇见合适的。”
　　老林打量了林深一眼，“你画的那个姑娘是你们学校的？”
　　林深点点头说：“嗯。”
　　老林笑了一下，“要不要我去见见？”
　　林深没想到老林会这样问，迟疑了一下，“不用。你去干嘛？”
　　老林拍拍林深的肩，“帮你把把关。”
　　林·傲娇小王子·深果断拒绝了老林的好意。
　　老林闷声喝了一口酒，“那我们谈谈之前的那件事情吧！”
　　林深放下酒瓶，声音低了几分，“爸，我是真的仔细想过之后，才告诉你的。如果你真的不同意的话，我……”林深的话没有说完，但老林听懂了。
　　老林看着身旁的少年，突然发现原来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自己都没有好好和他聊过几次天，吃上几次饭，这孩子都已经长成大人了。
　　像一个大人一样，做了决定，学会思考自己的未来，学会了抗争，不再默默地顺从，不再向自己妥协。
　　他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而小深却是一个太过让人省心的孩子。
　　“罢了，你想考美院你就考吧！”老林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心底莫名地轻松起来，看着林深惊讶又喜悦的样子，不由得觉得这才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林深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林竟然同意了。
　　但林深又实在觉得开心，仿佛这些年里对老林的期盼终于得到了回应，这些年里的孤单和委屈突然都释怀了，他眼前能看见的只是那个让他崇拜而又敬爱的父亲。
　　林深轻轻地抱住老林，哽咽地说:“爸，谢谢你。”
　　老林拍拍林深的肩膀，没有作声。
　　夜色深沉，老林催林深赶紧去睡觉，却也不忘提醒他:“记得给你妈打电话，不过高考的事情先别说，你成绩好，她都知道，说了她肯定要着急。等过完年，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和她谈。”
　　林深点点头，进房间洗了澡，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你还好吗？旅行愉快吗？”
　　“小深，嗯，我好着呢。你也不知道多给妈打个电话，发微信也行呀。我今天和你爸说了，让你初五来妈妈这里住几天。”
　　“妈，知道了，以后我就天天给你发微信烦你。住的话，就算了吧。我爸一个人在家，我得陪着他。”
　　“那也行，不过初五一定要过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知道了。”
　　林深顿了顿又问:“妈，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就是，妈妈觉得对不起你。”女人的声音突然带了哭腔，林深顿时觉得心被击中了。
　　“妈，你别难过。我就是问问，幸福就好，我也很幸福，别担心我。”
　　林深哄了妈妈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他躺在床上，困意袭来，便沉沉地睡了。
　　那是离家出走以来，他睡得最安稳香甜的一夜。
　　梦里，妈妈的手很温暖，爸爸的怀抱很安稳，他还是小小的模样，笑着吃手里的棉花糖。
　　除夕那一天的清晨，老林的秘书庄彦早已等在楼下，老林叫起林深，让他收拾一下就回家。
　　林深迷迷糊糊的就坐上了回家的专车，路上才想到，应该去和鹿兮兮说一声的。
　　掏出手机，给鹿兮兮发了条微信:我和我爸回家了，来不及和你说，晚上给你打电话。
　　发完想想，又补了一条:鹿兮兮，新年快乐！
　　坐在旁边看似闭目养神的老林，实则在偷偷窥视着小林深的手机屏幕。
　　林深没有改备注，鹿兮兮的微信名是林空鹿饮溪，林深觉得这个名字看起来，特别养眼。
　　林深刚想把手机放回口袋，没成想老林突然出声:“嗯，用的是情侣名呢！”吓得林深一哆嗦，直接把手机扔到了老林脚下。
　　老林捡起手机，递给林深，顺道瞥了一眼屏幕，哦，叫鹿兮兮啊，名字还挺好听的。
　　林深赶紧把手机藏回口袋，再不给老林偷看的机会。
　　被吓了一跳的小王子，闭上眼睛，靠在车座上，耳朵悄悄地红了起来。
　　他其实被戳中了心事。
　　第二次遇见鹿兮兮时，是高二新学期开学报道那天，分了新的班级，他去的有些早，教室里人也不多，拿了新书，挑好座位，要等人来齐，再开个班会才行。
　　他在教室里坐得无聊，站在走廊边上吹风。突然就听见，有个女生喊到:“鹿兮兮，等等我。”
　　他看着楼下，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等着那女生过来，两人挽着胳膊上了楼。静静地等着，直到鹿兮兮上了楼，林深才收回转向楼梯口的目光。
　　他听见鹿兮兮说:“教室就是这里，离楼梯口好近啊。”
　　林深忍不住笑了，看起来，她的心情不错呢。
　　文科十班和理科一班，隔了一个楼梯口的距离。
　　从此，那个让他见之不忘的女孩，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一天一天的偷偷路过她的班级门前，她座位的窗前，偶尔会听见走廊里她和同伴的笑声，某时会看见她灿烂的笑容。
　　那些零星的时光，让他开始充满期待。
　　他习以为常的平淡生活，突然的，因为有了她，竟变得鲜活、明亮了起来。
　　某一天，妈妈给他寄了很多小面包和各种口味的酸奶，他第一时间想起了鹿兮兮。
　　第一次特意起很早去学校，偷偷将小面包和酸奶放到鹿兮兮桌兜的时候，林深实在觉得自己有些，有些太没出息了。
　　放完东西，想着赶紧溜走时，看见鹿兮兮桌上放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
　　兮兮，你微博名叫啥？
　　和微信一样哒，林空鹿饮溪。
　　OK，加上了，互关一下。
　　……
　　大约是，她和同桌的对话。
　　回到自己教室的林深，拿着手机，思来想去，把微信名改成了林深时见鹿。
　　他的微博名是不能改的，粉丝们会哭。悄悄关注也不行，他还没关注过别人，这样有点儿明显。
　　诶，林深翻出微博，小心翼翼地打出林空鹿饮溪几个字，搜索，点开。
　　不关注的话，可以偷偷看。
　　从此，深邃大大几乎每天都溜上微博偷窥，只可惜，鹿兮兮不是网瘾少女，她很少发微博。
　　改了微信名的那天中午，班里就有男生问林深:“林哥，你微信咋了？被盗号了？”
　　林深从容的回答:“没事儿，就是想走走文艺风。”
　　紧接着，这位男同学就热烈宣传了理科一班男生应该改走文艺风的深刻思想。
　　毕竟，学神同学都起了表率作用。
　　A男生拍桌说:“改，别人总说我们理科生直男癌，不浪漫，来我们今天也文艺一把。我现在就改成江上一孤舟。”
　　B同学说:“行，我也来一个，我叫沧海一声笑。”
　　C哥们微微一笑，扶了扶眼镜，“我改个书香墨色间。”
　　……
　　后来，理科一班的女生觉得他们班男生抽疯了，别的班的女生觉得理科一班的男生怪怪的，理科一班的班主任看着班级群里一堆奇奇怪怪的昵称，表情抽搐。
　　再后来，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把昵称改了回来，只有林深没有。
　　当然也只有林深知道，林深时见鹿和林空鹿饮溪，实在是关于他们两人之间，最好的诠释，最般配的名字。
　　林间有鹿，我心里有你。
　　想到这里，林深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鹿兮兮，你在我心上，已经那么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