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方舟

　　狂风咆哮，白昼如夜，昏暗的沙暴席卷着一切，各种垃圾漫天飞舞，恍若末世。
　　废墟间，依稀可以分辨出一条条道路，但很快被风沙隔绝。这个天气如果不穿防护服就外出，注定会被砂石打成筛子，而去更远的地方必须驾驶重型矿车。
　　暴风渐停，沙尘仍然漫天，能见度极为地下。如果目光从万米高空看下去，荒凉的大地满是废墟，坑洞，就像迟暮之年的老人斑。
　　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一辆辆破旧的卡车，冒着漆黑的浓烟呼啸而过。灯光中，依稀可以看到那些被层层包裹的身影，而且多数人头部还带着防护面具。
　　其中就有一个矮小身影孤零零地缀在人群后，被破旧衣服包裹的像个肉团子。
　　雷加尔不止一次碰触崭新的护目镜，这是母亲给他新买的，密封性很好。透过玻璃镜片，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今天是援助到来的日期，也是五岁的雷加尔第一次独自出来收集物资。母亲肺病越来越严重，家里的食物已经快空了，可是姿还是不让他独自外出，这次是他偷偷跑出来。
　　不知跟着人群走了多久。
　　雷加尔突然听到了人群剧烈地欢呼，不禁抬头仰望，发现天空那颗小小的黑点，满眼渴望。
　　“要是能去那里该多好啊！”
　　天空尽管晦暗，但加尔知道那个方向有一颗明亮的星辰，被人称之为乌托邦，方舟级舰船！
　　方舟在十年前的一天突然出现，据说是由三百多年前离开的先祖建造，曾经接引过一批人类来开这里。
　　然而，后来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方舟不再接触和接引地面上的人类，改为定期往各个聚集地投抛各种物资。这已经成为大部分人类活下去的希望！
　　雷加尔跟着人群加快了脚步。
　　天空舰船，机长室内。
　　“发现人群！开始投抛设备。”副驾驶位置的人说道。
　　“明白！”机长话落，舰仓门开启了一个暗门，落下数百个银色飞梭，但很融进周围的环境，消失不见。
　　副驾驶辅助道：“直播设备已经就位，安全高度1000米，开始投抛，注意投抛速度，这次任务要到达5公里到8公里！”
　　主驾驶自信地说道：“我的技术你还不放心？”
　　“别大意了！上次一个区就因为投抛范围太过密集，从而引发大规模杀戮，船长接到太多人投诉，被免职了。”副驾驶提醒道。
　　“我说五公里，绝对不多不少！”说着舰船仓门开启，轰隆之声不绝于耳，物资成片地倾泻而下……
　　地面密集的人群都已经等不及了，嚎叫着发挥出所有的潜力，朝倾泻地点奔去。
　　过程中，不断有人被沉重的物品压成肉泥，被砸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在这里缺胳膊少腿的人随处可见。
　　可是没有人退缩，此时人群就像发起冲锋的战士，无畏死亡。
　　但可惜大部分人遇到四散的食物便立即止住了脚步，拥挤在一起，争抢到食物后，不顾一切地往口里吞咽。
　　这些只顾吃的人被轻易地割开咙喉，即便是这样，仍然咳嗽着血往口中塞着食物。后续更是有成片的人群倒下，不是被噎死，就是被膨化食物撑破了胃部。
　　究竟对食物拥有怎样的渴望，才能让人们超脱对死亡的恐惧！
　　其实这都是一群生命本就无多的可怜人，只为在最后多一刻享受一口美味，连野狗都不如！
　　光年以外，收看直播的星国之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这样的画面。
　　雷加尔尽管害怕，但仍然埋头狂奔，一步不敢停，远远绕开这群退化如同野兽的人类，没有留恋身边近在咫尺的食物。最先降下的巨大重物，虽然价值更大，但加尔十分清楚，他带不走！
　　食物！
　　倾泻的物品在天空形成一条长长的飞带，不断有食物在降落到雷加尔身边。清晰地看到一个箱子破碎开后，爆开大片的食物包装袋，可他不敢多看一眼，怕自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雷加尔就像没见到一般，继续奔跑。果然，周围人群在木箱降下的瞬间就盯上了这个位置，一场血腥的厮杀在身后上演，嘶吼、尖嚎之声传来，疯狂如同旧时代绘画中的阿修罗。
　　雷加尔身体有些颤抖，不敢回头，他还没有适应这样的场景。
　　“酒味！”一个碎裂的箱子溢出浓烈酒味，心脏差点跳出来，尽管雷加尔的心脏已经有一半在外侧。
　　雷加尔有着诸多关于酒的糟糕记忆，能让人变成魔鬼，但他清楚知道其价值，一瓶就足够换取很多只营养药剂。
　　最重要的是，医生喜欢酒！
　　雷加尔很快在碎渣中找到两瓶完好的白酒，尽管让他手指被割裂出数道血痕，但还是忍不住雀跃。
　　雷加尔遗憾道：“好浪费啊！”
　　有些心疼地看着流淌着的清酒，据说这种酒是珍贵的食物酿造而成。而且援助的物资完全没有一点辐射，属于最安全的食物！
　　传说，如果一直食用这样的食物，可以活很久！
　　雷加尔看到这时候周围的人还很少，最先进入这片区域的人都很克制，默契地保持着一定距离，每个人都在忙着低头寻找食物。
　　酒味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有了！”雷加尔果断掏出水壶，咕咚咕咚几口，将仅有的一点清水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开始收集残留的酒液，只装到一半便连忙奔跑起来……
　　“这次可以买到药了！”
　　如果不是病痛的话，雷加尔觉得母亲才是最厉害的人，想到这，步伐不觉间变得轻快。
　　在这片罪恶国度生存的人必须早早成熟，五岁的雷加尔记忆力超群，已经懂得很多事情。
　　雷加尔知道自己活不过成年，但13年对他来说已经很长很长了，没有什么不满足的，能遇到母亲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如果硬要说有遗憾，那就是自己不是姿亲生的孩子。
　　“买到药剂，然后少吃一点，然后再用剩下的时间收集到好多好多食物！”雷加尔现在浑身充满了动力。
　　雷加尔奔跑的时候，没忘记收集物资。
　　“防护服！嘿嘿……”
　　看到一件衣服立刻停下脚步，将衣服塞进背包。这种衣服的材质极其特殊，非常值钱，传说可以抵抗辐射，同样可以让人活的更久。他那个消失了几个月的父亲就有一件，可以换到不少食物，不过他准备留给母亲。
　　“继续！”雷加尔没忘记最主要的目的，下次来倾倒物资要在一个月之后，他必须带回足够多的食物！
　　“哇！”塑料袋中美妙触感，绝对是食物！雷加尔果断将其装入口袋，就像一条狼崽一般谨慎的望向四周，见没人发现自己后才放心。
　　雷加尔再次开始奔跑，远离那些不断前拥的人群，过程中捡到不少小的包裹。来不及打开查看，拼命往口袋里塞。
　　“要是有抗辐射药剂就好了！”这样的包裹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存在，甚至是那种可以抵抗辐射的药剂！
　　方舟出产的药剂还能弥补辐射带来的损伤，不是那些公司出产的劣质品所能比拟的，这种药剂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等同于生命药剂！
　　雷加尔的口袋迅速鼓胀起来……
　　“小子！收获不错吗？”几个人手持着长刀或是磨尖的铁棍，朝着雷加尔的方向围堵过来，一群专门抢夺别人成果的强盗。
　　该死！还是耽误时间了！
　　雷加尔的背包已经拖在地上，他的腿实在是太短了，不禁暗自后悔。
　　“把口袋给我放下！然后赶紧跑吧！”一个声音道。
　　休想！雷加尔像没听到一般，将口袋背后紧了紧，学着野兽的模样，手脚并用地奔跑起来，并在废墟间不断跳跃，灵动的就像一只猴子。
　　尽管手指的伤口非常疼痛，但还是咬牙坚持。
　　雷加尔有一颗大心脏，长在心口的位置，并且有一半露在外侧。他知道这是辐射带来的一种疾病，一直以来都渴望拥有一颗正常人的心脏。
　　还想追上我？
　　这时候雷加尔却在庆幸，因为这颗大心脏赋予了他非凡的力气。跑的比同龄人都要快，从前那些凶残的野孩子根本就追不上他。唯不好的地方这让他很能吃，可母亲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他。
　　终于甩开了！
　　“呼呼……”雷加尔身后的人影消失了，也许被路上的物资吸引，也许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总之没有继续追赶。
　　遭了！
　　咕咚一声！心跳错漏了一拍，身体猛然一阵，僵直地摔倒出去。心脏偶尔剧烈搏动的时候就会这样，让额头青筋直冒，心口疼痛欲死。
　　隔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不敢在一个地方过多停留，就像一只大号的老鼠一般，在废墟间穿行，只有遇到物资的时候才会停顿片刻。
　　此时，除了那些飘荡在空中的碎屑，稍微沉重的物品都已经系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