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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唯有时光与你不可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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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深秋,美国西海岸终日阴雨连绵,天气一天比一天来得清凉。
  晚饭后昏黄的天空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越下越大,天也很快黑了下来。厚重的乌云覆盖头顶的天空,黑压压地盘旋在瓦红色的屋顶上方,像有一只庞大的怪兽,正张着大嘴渐渐吞噬掉整座海港小镇仅剩的一点儿暮光。
  “身居幽静的海岸,在一览海景的同时,还能远离城市喧嚣。这种远离纷扰的生活状态,大概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吧。”加加托起下巴站在种满绿植的阳台前,眺望远方犹如仙境般弥漫着雾气的白茫茫的大海。
  苏瑾辰手里端一杯满满的鲜橙汁,拨开缀满珍珠的门帘走进来,大手重重落在加加的肩膀上,他挑挑眉头,恬不知耻地说:“张呆,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这种享受的,只有像哥我这样子脚踏实地朝目标不断努力的人,才有机会拥有一片辽阔的明净海域。”
  加加接过他手里的鲜橙汁,“咕噜咕噜”喝下几口,差点没忍住喷他一脸,她赐给他一记卫生眼,满足地伸手背抹干净嘴巴,“花花公子苏大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大道理出口成章啊,不去做教育家真是可惜了。”
  听到加加对他的这番高度评价,苏瑾辰长臂一挥,鼻涕眼泪狂抹一把,老泪纵横地说:“张呆啊,原来你也会赞美人啊!靠,这些年哥我对你真是误解太深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没良心,嘴巴又毒又臭的坏丫头,想不到你居然也会赞美人?!呜呜呜……我有眼无珠啊!”
  张加加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冷眼斜睨他,明明演技垃圾得让人分分钟想跳楼,偏偏他还自以为演的好得不得了,标准的公鸭嗓嚎得奇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苏瑾辰在哭丧一样!
  张加加一腿把他踢到墙角,苏瑾辰撇撇嘴,紧贴着墙,两手护胸,无辜地呆望着她,好像谁要非礼他一样……
  “苏大头!你要死了啊,老娘我还活得好好的呢!哭丧也应该我给你哭才对,你看看你整天没个正经的,老天怎么不把你给收了呢!”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加加内心崩溃地想,跟苏瑾辰这种少根筋的人在一起待久了,自己苦心修炼的淑女形象怕是迟早要崩塌啊……
  偏偏他苏瑾辰还一脸得意洋洋,开启标准的哭丧腔调唱:“张呆她真是越来越坏了啊……姓吴的你在哪里哦,快来将这妖精带回家吧,哥哥我制服不了她了啊。”简直难听到耳朵起茧。
  加加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瞪他,又气又觉得好笑。但听到他提到吴浩宇,心底不免还是掀起阵阵波澜,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心酸。
  她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道他苏瑾辰的意图呢,他无疑是在试探她对吴浩宇是否还心存爱意。她这么擅长隐藏情绪,怎么可能让他失望呢。
  曾经,有一个人柔情似水、万分宠溺地注视着她,一边抚摸她的脑袋,一边语重心长地叹道:“张呆,你说你怎么这么傻,爱出风头又不会保全自己,连撒谎都不会,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怎么办呢?我心疼你,会担心你受伤。”
  加加内心一阵翻江倒海的难过,心想,你终于离开我了,我以后再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有你会从我身边悄无声息地离开,再也不用担心,有一天我会永远失去你,因为我已经失去你很久很久,久到我快记不清你的模样了。
  苏瑾辰假装没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悲伤,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状嘟囔道:“张呆啊,好多年没听你这样叫哥哥我了,虽然‘大头’这称呼low得我想挠墙,鉴于你这智商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哥哥我就勉为其难地用着吧。感觉我们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呢。”
  “‘大头’这称呼是浩宇……想出来的。”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她顿了顿,怎么还像从前一样直呼他的名字呢。
  “哟,嘻嘻,露馅了吧,还不承认呢,就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瞒我……其实你心里头还爱着他的吧?我就知道我们家张呆啊心肠好,放不下姓吴那小子……”
  而加加的心思全扎进了那个名字里。
  那个曾经说过很爱很爱她,最后却轻易放弃她的人,她真的还爱着他吗?她应该恨他才对吧。
  气氛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压抑,仿佛空气凝结成冰,时间也走慢了半拍。
  苏瑾辰为自己让加加想起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感到有些内疚,他挠挠头,干咳了两声,继而低头盯向自己光溜溜的脚板,在想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
  “大头。”加加突然轻声唤道。
  “嗯?”苏瑾辰的神经倏地紧绷起来,身子站得笔直。
  她“噗嗤”笑出声,“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啊?苏大头。”
  “啊?”他一脸茫然地定在原地。
  “你有时严肃得像个老古板,有时呢幼稚得像小孩,苏大头,你有人格分裂啊?”她食指一伸,戳一下他的肚皮,咯咯坏笑。
  苏瑾辰轻吐出一口气,一手撑到旁边的墙上,不自然地答道:“你说这个啊……主要是看人,我只对你才这样,在别人面前我可是一位高贵冷俊的美男子。”
  加加情不自禁地在心底鄙视了他一通,“呵呵呵,你说什么都对……”
  苏瑾辰揩一把额前的头发,神清气爽地说道:“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他给你绑过来。哥我这几年跟那小子也还有一点联系,大概知道他在哪。”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吴浩宇才是最适合张加加的,没有人会爱一个人痴爱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而吴浩宇就是这样一个深情的傻子,可以为了加加丧命,为了她不惜蹉跎青春年华、自毁前程去坐牢。
  可是,有好多事情,加加是不知情的,他相信如果有一天加加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解除了对吴浩宇的误会与憎恨,她会回心转意去找吴浩宇的。但是他答应过吴浩宇,会遵守承诺不让加加知道当年的真相,以免增加她对自己的悔恨和过深的自责。
  他在想,等过些日子吧,等时机成熟了,等加加放下了过去的恩怨,再告诉她,其实当年的那个少年,是值得你一辈子深爱的。
  “大头,大头?苏大头!”加加在他的肚子捏了一下,他猛地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我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啊!”
  “哦,你要问我吴浩宇在哪里啊?想他了是不是?”他狡诈地笑。
  ……
  他眨巴眨巴眼睛,贱兮兮地说:“想知道吗?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加加恨铁不成钢地白他一眼,“我跟他分开这么久了,你大可不必这样做来气他,我现在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她耸了耸肩,“而且,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在哪,他所有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也不想听。”
  她转身进屋。“我刚才是问你,你明天有没有时间送我去机场!你们这地方啊,人少也就算了,连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没见……这几天呢十分感谢你的款待,要是回国了记得去欣城找我玩,我请你吃好吃的,我呢现在要回去了,落下了这么多功课,我还指望拿奖学金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穿过客厅,刚迈开腿要进房间,身后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音频声音响起,接着是自己熟悉的嘹亮的声音传到耳际。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在哪,他所有的事,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也不想听……”这分明就是刚才自己与瑾辰的对话,加加错愕地转过身,瑾辰狡诈地咯咯笑,紧握着手机的手高高举到头顶晃了晃。
  加加倒吸一口凉气,动作快过脑子一步先做出反应,一个箭步冲过去抢夺他的手机。
  不料最萌身高差,她跳了好几下都没能碰到他抓着手机的手,还反被他在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最愚不可及的是,这一幕还被他迅速用手机拍了下来,一张奇丑无比的大脸照衬托他英俊好看的侧脸。
  在加加想杀人的咆哮声中,他优哉游哉地点开吴浩宇的微信头像,他眨眨眼说:“张呆,你说我要不要把这张照片和刚才那份录音发给他。好想知道他看了这些会怎么样呢,张呆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你妹!苏大头你敢!老娘我现在就手撕了你!”她双手叉腰,气喘吁吁地吼道。
  他装作十分害怕地抿抿唇,一副老实巴交地说:“不敢。”
  加加摊开掌心:“不敢你还不快把手机给我。”
  “张呆,你真的明天就要走啊?”
  “你看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再一起相处又这么开心,你就再留下来多陪我几天呗。”
  “少废话,手机快给我。”
  “手机可以给你,嘻嘻嘻,但我有个要求。”
  加加已经做好千刀万剐、上刀山下火海的心理准备了,看他一脸贼笑的献媚样儿,准没好事.
  吃完晚饭,加加立马被苏瑾辰拎到浴室门口,上下打量她的一身衣服,嫌弃地摇摇头,嘴贱地吧啦道:“张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会打扮啊,穿得这么土鳖换做是我,我也看不上你……”说完扔给她一个包装还算精美的礼品袋子,嘱咐她洗完澡换上里面的礼服。
  等苏瑾辰退出了浴室,加加在后面对着他的后脑勺挥一记拳头,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个精光,然后把他丢到大街上,让各路神人看看这禽兽没穿衣服的模样。
  她对着镜子照看自己的一身衣服,愤愤地暗骂道,我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好的!T恤衫配牛仔短裤简直百搭都好看!苏大头懂个屁。
  尽管嘴上不服气,但拿出袋子里的衣服时,着实让她惊艳了一番。
  加加换上瑾辰给她的瑰红色长裙,跟随他去了一群败家公子哥举办的Patty。
  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苏瑾辰带她来这干嘛。不过酒吧的噪杂正好可以让她暂时抛开一些不必要的烦恼,看似出来走动走动也不错。
  瑾辰跟其他典型的败家子弟一样,开着一辆极其拉风的她叫不出名字的超跑,在冰冷冗长的公路上飞驰,车速之快使绚丽多彩的街景看似无限延长的光线,入耳的只有一路呜呼长啸的风声。
  加加紧握安全带的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现在她才知道,苏瑾辰的车技简直跟他的长相一样,非常不安全!她咬牙切齿地大吼道:“苏瑾辰!你他妈是赶着去投胎吗!麻烦你悠着点啊,老娘我的小命还在你手里捏着呢!”说完,还不解气地补一句:“我看你啊迟早要死在你这辆车上。”
  苏瑾辰恬不知耻地笑:“哈哈,瞧你这点出息!放心吧,你想死在我车上我还不答应呢!”说话间他已经绕过几个大弯,驶进一条宽阔的张灯结彩的街巷,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一家酒吧门口,招牌上赫然写着“时光与酒”和一些繁琐的英文字样。
  加加看着眼前的觥筹交错和金光辉煌的几个大字,错愕地回想起,很久之前,住在顾城老师家里的那些日子,好像听顾城老师提起过,他在美国读研的那几年开了一家酒馆,名字就是叫什么什么与酒来着,当时她也记得不真切,想来真后怕就是这一家,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不太可能的吧。
  “张呆,你傻了啊?下车啊。”苏瑾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催促加加下车。
  加加回过神,解开安全带,只听瑾辰在旁边嘀咕道:“张呆,说来这家酒馆跟你还有那么一点点亲戚关系呢。”
  “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不解。
  他欲言又止,最后在加加的强势逼问下,他胡诌道:“我是说,这家酒馆老板的儿子,人又高又帅还有才华,性别男,爱好女,你肯定会是他的菜,你们要是好上了,很快不就成一家人了吗!”苏瑾辰还贼贱贼贱地在旁边咯咯笑,做出鼓励的手势,矫情地说:“加油哦!”
  加加一腿踹过去,无奈腿短被他一个激灵跳开了,两人在这样欢快的玩闹中哈哈大笑,俨然又回到了高中时光的场景。
  有些情谊是可以持续很久很久的,即使不再少年,即使各安天涯很多很多年,如若重逢依然如故当初。
  加加不亦乐乎地跟在瑾辰的屁股后面穿堂过道,听着他或满怀激动或抱怨的说辞。一路走来遇到挺多人,很多外国人,也有一部分是我们中国华人,大家都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唱歌的,跳舞的,喝酒的,说笑的,划拳的,应有尽有,没有一丝不和谐。
  “张呆,你等一下不要花痴啊,这里的帅哥美女可多了呢。全城的富家子弟都喜欢来这里歌舞作乐,这里的消费是顶级贵。”他不满地黑着一张脸,抱怨说:“不是一般的贵啊,简直贵得要人命,像我这种穷逼平时就比较少来,不过这里的酒都是随便喝的。我倒是想攀亲带故在这里办一张VIP。”
  “那办啊。”她接着他的话茬说道。
  “我也想啊,人家店员说要老板亲口应允才能给办,我他妈在这混了五六年了,连他们老板的影子都没见着。”他故作心碎地躺倒在加加的怀里。
  加加机智地往旁边挪了挪,他整个人“砰”一声重重摔在木地板上,杀猪般嗷嗷嚎叫。
  加加跑过长长走廊,笑得前仰后合,瑾辰爬起来拍拍屁股,在后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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