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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多个朋友多条路。
其中一人提高了嗓音道：“我是廖大，这我弟弟。”便把手一指。这二人都是生的精瘦，黑黑高高。廖二冲众人咧了咧嘴，他倒不似他哥哥那般放的开。廖大又道：“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到了余姚城也好有个照应。”
他和自家兄弟在余姚城中给人拉车为生，平日里倒是有些固定的主顾，平日里吃的也是关系饭，眼下这般也是为了招揽生意，保不齐眼下这船舱中能出的大人物，到时生意稍微帮衬着，也够他二人喝一壶。
另外一男子，生的普通模样，一脸和善道：“在下吴通，平日里也是接一些小活，讨生活罢了。”
这吴通平日里专门给富贵人家做一些私活，干的时间久了，倒是结实不少富户。他也脑筋活络，这一来二去，倒也是干起了工头来。这次便是带了七八个同乡出去，给那主人家帮忙收谷物去。
活了这么多年，这些人都活成了人精，聊的格外火热，好似认识许久一般。
一对父子吵的火热。陈顺听不太清，大意是，老的想让小的接自己的手艺去补锅，小的不愿意，想在家继续读书。老的又说小的不是读书的料。
当下两个人你来我往，那是针锋相对。细细想来这修锅的手艺，怕不是一门很棒的手艺。
陈顺倒是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人，生得倒也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笑起来，眼睛眯眯的直弯成一道月牙来，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似乎想开口，却又是怯生生不敢，只得朝着众人一顿傻笑。
陈顺倒也是冲他一笑，二人年纪又是相仿。这很快便是熟稔了起来。
这人叫杜雨辰，原来这次去便是投奔自己在余姚城中的哥哥。上次哥哥托人捎来信件，说是让他过去帮忙。
当下这群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乱七八糟的聊了起来。
比如那个村的谁谁，却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然后给东家干活，被东家看重，其后平步青云；又有谁谁，资金周转不开，最后被逼的没办法，却是只得跳了河；还有谁家，谁谁因为犯了什么事，被官府抓起来，听说过了秋后就要问斩了，这可怜家里的老母亲，是眼睛都哭瞎了。
当着是各种光怪陆离的故事，却是充斥这陈顺的脑袋。他自小只知掏鸟窝，逮知了侯，哪里听说过这般社会上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下也是插不上话来，倒是和杜雨辰聊得热火朝天。
随着这般天南海北的侃着，又加上几声欢声笑语。这群人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些。
说了不老少，廖大问道：“这两位小兄弟看样子，像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被他冷不丁这么一问，陈顺和杜雨辰倒也有些放不开。当下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倒是陈顺单子稍微大一点，道：“是啊，第一次出门。”
见他这般忸怩的模样，像极了自己年少时的样子，对这外面的世界又好奇，又害怕。
当下又是问道：“小哥，这眼下便是去往何处啊？”陈顺道：“前几月，我家二叔，为我在谋了个药行学徒的名额，今日前往，便是报到去了！”
当下听罢，便是赞叹道：“哎呀，可了不得，好地方哩！”大夫委实是个不错的行当，平日里，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要去瞧上一瞧。
立时，这群人倒是对他的态度便是有些热络起来。倒是让陈顺有些招架不住，这是点头称是。
他们倒也是好心，各种社会经验倾囊传授，又说去学徒要小心谨慎，少说话多做事的之类的。直说得口干舌燥才是作罢。
不多时，只听得，船家一声大喊：“起帆咯！”便是一阵嘻嘻索索的滑索声音。
走了过半时日，江面变得开阔起来。
驶过了新安江水系，便是来到了占山江。
江面无风，此刻又是秋季，正是枯水期，江水流动倒是不快，只是这泛黄的江水，看起来深不见底，倒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叫人好生彷徨。
转眼到饭点，便都取出干粮，这一去路途又是遥远，也不敢多吃，略微有些饱意。
杜雨辰见陈顺只是吃了些干巴巴的饼，给他递过几块牛肉。这可是稀罕之物，陈顺眼睛放光。他这辈子只是吃过一次牛肉，却是那次村里有人乡试夺了第一，此生再不用种地，便是宰了耕牛，犒劳乡邻。
一时之间食指大动，口水四溢。他也不知道客气，便是接过，只觉得香气四溢，煞是美味。自觉有些失礼，又拉不下脸向杜雨辰说这点什么，只道杜雨辰是个好人，轻声道谢，把这件是记在心里。
船四平八稳在江面上行驶着，秋天之后，天也是黑的比较早。众人早晨起了个大早，又奔波了大半天，不觉倦意袭来，一个个便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睡的迷迷糊糊之间，陈顺感到船剧烈的摇晃起来。他张开惺忪的睡眼，左右环视了一下，见吴通此刻已是坐了起来，正要开口询问。
吴通忙做个噤声的手势，瞪大了眼睛，透过微弱的灯光，闪烁出一丝光芒来。他
陈顺那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大气不敢出。
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只听得好几声扑通声，应该是什么东西掉进水中了。立时，便是船安静了下来。
众人舒了口气，他们平日里倒是经常在余姚和悠州往来平凡，今日这种情况倒也是经历过几次。
早些时候听人说，有些大江总会有走蛟，巨鼍之类的兴风作浪。却说这占山江中倒是有一通灵的水神，平日做些疏通水道的善事。偶尔找这来往的船只讨些吃食，倘若提前准备好肉食，保管一路下来顺风顺水。若是小气了一些，那可遭殃了，便是要把你摇的胆汁都要吐出来。若是掉入水中，那便是先喝个半饱再说。这一来二去，船家们倒也乐意。
听得旁人这般议论着。
倒是杜雨辰和陈顺觉得好生有趣，又听说这水神只是捉弄人，不曾害人性命，倒是大胆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下，而后诡异一笑，偷偷出了门去。
他们俩蹑手蹑脚来到甲板上，却是看到此刻船老大带着水手们，正撤去祭坛，上面一座三寸铜炉，中间插三根食指宽的长香，桌上倒是有些瓜果之类。又余出一处空地，想来便是之前放肉食之地。
当下他们却是把头伸出甲板，直盯着黑咕隆咚的江水看去。
这黑咕隆咚的江面上什么都没有，直看到天空中明月照在江面之上，随着波浪闪耀荡漾万千里，月亮从江面升起来，好似潮水一般涌出来一样。
两只轻纱的船灯倒影于水中，随着波浪翻腾。
这时，却是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自是船底急速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