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技术交换

　　孙毅这才明白，人家为何几次都闭门不见，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急忙陈恳地致歉道：“非常抱歉，让李总受累了。“
　　李东来冷冷地瞥了孙毅一眼，却不置一词。
　　不过孙毅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立即把转移了话题，谈起了中国市场的前景：“但我相信市场的饱和只是相对的，随着国民收入的增加，芯片技术的发展，电脑市场将迎来一个大的爆发。”
　　“可是长城缺衣少食，哪怕这个冬天非常短暂，也要饱受饥寒之苦。”李东来冷冷地反击道，话里丝毫没有想要和解的意思。
　　孙毅却仿佛对李东来的这种态度置若未闻，目光炯炯地看着李东来，挺起胸脯保证道：“如果长城能和我们合作，我敢保证有我们宏兴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长城。”
　　李东来失笑地摇了摇头，讥讽道：“你们宏兴刚成立没多久，不过乳虎一头，就已经逼得我们这十年老厂如此狼狈。你说我要是再把主板技术转让给你，那岂不是养虎为患，自己掘自己的后路吗?”
　　孙毅闻言有些色变，没想到长城集团竟然把他当成了重大威胁，这是他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也不由地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他心下不由地有些焦虑，担心受此影响，从长城集团引进主板技术的事要黄。
　　不过让他就此罢手，他却又心有不甘。这可是他目前最可靠的主板技术来源，若是换成是其它方式，不管是自研也好，还是从国外引进，花费的代价都是巨大的。
　　不得已之下，孙毅只能自辩道：“李总这话严重了。不说宏兴只是一时取巧，这才有了当下的成就。
　　就说宏兴自身的技术实力，比起李总的长城都是相差甚远，更不用说和那些跨过巨头相比。
　　将来随着国民收入的增加，生活水平的提高，势必会从追求廉价的二手电脑，转而追究质量更好、性价比更高的品牌电脑。
　　这正是像长城这样，能够自产出除了核心处理器以外，所有电脑硬件的电脑生产厂商的优势。自身拥有相对完整的产业链，又有着国内廉价劳动力优势，即便生产的电脑整体性能要比国外差那么一点，也能因为很高的性价比赢得国内客户的青睐。
　　相比之下没有任何技术积累的宏兴，连给长城提鞋都不配。
　　”
　　车内李东来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问道：“孙总，知道我们中国的图腾是什么吗?”
　　“龙。”孙毅不假思索道。
　　李东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孙毅道：“三国演义中，曹操煮酒论英雄，曾对刘备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今日我也有曹操之问，而今天下谁为英雄?”
　　孙毅心中一突，知道李东来这话里有话，暗伏杀机。
　　他不动声色地向李东来一抱拳，不亢不卑，又巧妙地拍了李东来一个马屁道：“如今中国几家主机厂中，若要论真英雄，李总您算一个，我可以算半个，其它的不足道哉！”
　　“你倒是不谦虚。”
　　李东来被孙毅这毫不自谦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觉得眼前这人不类刘备，深谙蛰伏自保之术，是个真丈夫。
　　孙毅抓住机会继续道：“长城在李总的带领下，一路披荆斩棘，不仅是华夏第一个自主研发微机的华夏主机厂，更是第一个实现除芯片之外的核心零部件的完全国产化，几乎是已一己之力肩负起华夏信息产业发展的重任。
　　现在更是即将推出性能不弱于国外大品牌的‘金长城’电脑，可谓是战功赫赫，完全当得起国内电脑行业老大哥的称号。
　　若要论英雄，舍去带领长城取得今日成就的李总，还能有谁?”
　　李东来对孙毅的话很受用，不过受用归受用，还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马屁冲昏了头脑，落得为虚名而处实祸的下场，一笑而过后对孙毅道：
　　“你莫要在这里给我带高帽，我可不是曹操，能放刘备这条真龙一马，让他日后有机会与自己为敌。”
　　孙毅也不为李东来的话着恼，稳坐如山，只淡然一笑，向陈述利害道：“承蒙李总看得起我李某人，且不说我孙某是否当得起李总抬举，就说目前国内电脑行业的形势，宏兴和长城也是友非敌。
　　宏兴和长城之间虽有竞争，可还是以团结合作，共抗国外强敌为主。
　　毕竟咱们比起IBM、戴尔之流，不管是技术，还是资本、管理，都有着极为悬殊的差距，即便现在因为特殊的国情，有一些合作，将来也是以对抗为主。
　　若是李总忍心让亲者痛仇者快，李某为了让宏兴生存下去，也只能行那与虎谋皮的冒险之举，与国外这些跨过大公司进行合作。”
　　孙毅此话一出，车内空气顿时为之一冷。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气息，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能打破这看似平静，其实暗藏杀机的局面，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
　　李东来皱起眉头，沉吟了半晌，忽而眉头舒起，露出了笑颜，目光炯炯地看向孙毅，道：“想要合作也可以。只是有一条，我不当孙权，不做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你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只有金钱是不够的，我们长城还没有缺钱缺到那个份上，为了区区一亿就给自己竖立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孙毅见李东来权衡利害后，主动退让了一步，也未步步紧逼，笑问道：“我这个人崇尚双赢，喜欢互利的合作，李总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
　　“我想要你们的无绳电话业务，你肯给吗？”李东来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似是玩笑的话，把自己放到了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孙毅不想丢了无绳电话业务，这个宏兴当下的现金奶牛，亦是用一句戏言，不动声色地将了李东来一军。
　　“若是李总肯将金长城项目割爱，舍去一个无绳电话业务又有何妨。”
　　李东来耸了耸肩，不悦道：“你又想跟我们合作，又不肯拿出自己的诚意，这合作又从何谈起？”
　　孙毅谦虚地将皮球踢给了李东来，请教道：“还请李总指条明路。”
　　“也罢，路我指给你，走不走就看你的了。”李东来倒也不客气，有意刁难道，“我长城集团啥都缺，唯独不缺钱。你想要主板技术，那就得拿技术来换。”
　　“我们宏兴正在开发新型服务器的相关技术，李总若有兴趣，我们愿意拿出来进行交换。”孙毅咬了咬牙，在一阵权衡后还是拿出自己压箱底的东西。
　　不料李东来却是嗤笑一声，反问道：“刀片服务器，我说得对吗？”
　　“李总你怎么知道的？”孙毅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暗暗纳闷这李东来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莫非他宏兴内部出现了内奸。
　　李东来打哈哈道：“你孙总都快把我们挤兑得没饭吃了，你那个搭档又在香江干了那么大的事，惊动了华润集团的董事长不说，更是上达天听，惊动了最高领导人。
　　你说我们要还是聋子，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孙毅只能将内心的疑惑暂时丢到一边，顺着话茬问李东来道：“既然李总已经知道刀片服务器，那不知意下如何？”
　　李东来不屑道：“一锅还没煮熟的饭，就想拿来跟我换馒头，孙总未免太过想当然了。”
　　孙毅感到一阵棘手，他不甘心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忽然他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李东来的身份，他可是国企大佬，铁板钉钉的官员身份。
　　既然是当官的，不是纯粹的商人，那就好办。
　　眼前这人的详细背景资料他了解过，知道这李东来既不是贪官，也不是昏官，相反是一个很有抱负，想要有所作为的官员。
　　虽然这样的人比贪官、昏官要难对付，可也不是对付不了。
　　只要他是人，他有七情六欲，就一定能找到下手的地方。
　　除非他真是一块石头，硬疙瘩一块，冰冰冷冷毫无感情。
　　对于像李东来这样的人来说，所在乎的无外乎官声和政绩，他可以从政绩上着手来打动眼前人。
　　想到这些，他想到了目前国内外的政治形势，结合自己所在的行业，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他忽地打破了沉默，开口对李东来道：“想必李董事长也知道，自从海湾战争后，上到几大长老，下到部长、将军，都极为重视半导体产业的发展。
　　鉴于半导体产业是打赢高科技战争关键因素，1990年国家计委和电子工业部更是在京城联合召开了有关领导和专家参加的座谈会。
　　在座谈会后中央随即决定实施“908工程”，目标是在“八五”（1991-1995年）期间半导体技术达到1微米。
　　“908工程”规划总投资20亿元，其中15亿元用在锡城华晶电子，建设月产能1.2万片的晶圆厂，另外5亿元投给9家集成电路企业设立设计中心，所有投资资金都是由建设银行提供的贷款。
　　不过到目前为止，908工程还停留在论证是否要从美国朗讯引进0.9微米生产线的阶段。
　　您说我要是能解决这一难题，拿到1微米制程技术，李总愿不愿意与我交换？”
　　李东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孙毅一眼，说了一句心动的话，道：“那要看你能否突破封锁，拿到相关技术。
　　你若能拿到，一切自然好办。
　　若是拿不到，那就只能......”
　　说到这儿，李东来停下来，冲孙毅冷笑了几声，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