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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唤醒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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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很厚,天很黑,风很劲,水很急,浪很大。
  这是一场重量级的狂海飓风。
  但丁逸并不慌张,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的船经过了崇吾里三重外三重的浇铸,坚固的像渔女峰下的墨岩,这场暴风雨奈何不了他的。况且自己从小就在海边长大,这样的飓风也不是没见过,不是没玩过。
  温婉柔顺的大海,此时仿佛变成了一头愤怒的洪荒巨兽,呼啸的海风卷着一排排巨浪见二连三的袭来,似乎要将这个世界撕成碎片。丁逸拉着缆绳,弓着腰,顶着狂风,一步一步的将小船拖到海边。
  紫灵看着眼前黑沉沉的大海,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她紧紧的抓着丁逸的胳膊,丁逸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别害怕,有我在。”丁逸凑近紫灵的耳边,大声说道。
  紫灵摇摇头,还是紧紧的抓着丁逸的胳膊。
  “难道你不想恢复记忆了吗?”丁逸大声的说道。
  紫灵垂下头。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丁逸看着她,大声说道。
  紫灵看着丁逸,轻轻的点点头,丁逸扶她上了船。
  “抓好它,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我被风吹走,被鱼吃掉,你都不要管,你一定要死死的抓好它。”丁逸指了指紫灵面前的一个坚固的柳木扶栏,那是他让崇吾专门做的。
  丁逸把小船推进海里,刚要跳上船,他听到有人似乎在叫着他的名字。丁逸回头,看到画眉远远的跑了过来。
  “丁逸,丁逸,等等,等等。”画眉上气不接下去,跑到丁逸跟前,叉着腰大口喘着气,“你要出海,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去捕乌鳗。”丁逸说。
  “捕你个头,你是想带你的紫灵姑娘去寻找她的前世今生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画眉瞟了一眼坐在船上的紫灵,瞪着丁逸。
  丁逸干笑了一声,在画眉面前他好像从来没有撒谎成功过。
  “你一个,她一个。”画眉从身后拿出两个乌黑色的像甜甜圈一样的东西扔给他。
  “这是什么?”丁逸接过来,好奇的掂了掂,很轻。
  “它叫救生宝,绑在身上,落水以后可以让你浮起来。是我前几天到镇上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画眉说。
  丁逸好奇的把它放在水中按了按,果然沉不下去。丁逸打量着,啧啧道,“好神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可比木头管用多了。”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出海,但这次的飓风真的很大。”画眉看着远处滔天的巨浪,再看看丁逸,神色担忧。
  丁逸心中一阵感动,原来画眉并不是来阻止他的。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丁逸走近,捋了捋画眉被海风吹起的乱发,“你快回去吧。”
  画眉走了两步,停住,回头看着丁逸。“小心点,你要是被淹死了,我也不活了。”
  画眉说完,对着丁逸笑了笑,转身一路小跑离开。
  丁逸心头不禁一震,他愣愣的望着画眉离去的背影。
  紫灵望着丁逸,抓住他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丁逸回过神来,他长长的吐了口气。
  “我们走吧。”
  丁逸其实并不知道这么做到底会不会有效,但他愿意冒这个险。
  没有别的理由,他就是乐意。
  一个男人如果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冒险,可以毫不费力的找出一万种以上的理由来,但归根结底,可以纳为一条,那就是。
  我乐意。
  丁逸的船在咆哮的大海里颠簸起伏,一个接一个的巨浪不停的劈打过来,小船剧烈的晃荡着,宛如狂风中的一片轻盈的小树叶。丁逸的双臂青筋暴起,他死死的握着双桨。只要他在,小船就不会有事,小船不会有事,紫灵就不会有事,他有十足的信心战胜眼前这场狂努力的飓风。
  丁逸回头望了望,此刻紫灵正死死的搂住丁逸的腰间,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丁逸大声说道,“别害怕,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了飓风的旋涡中心了。”
  丁逸的话音未落,一个小山一般的巨浪突然卷了过来,小船被高高的抛起,然后又重重的落在海面上,瞬间被荡入了一个极速旋转的旋涡之中。丁逸拼命摇着桨,想要冲出去,但却无济于事。小船就像一个陀螺一样,开始旋转起来,丁逸立刻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身体几乎把持不住,拆弹就要被甩出小船。
  “坚持住,紫灵,不要害怕,我们一定可以冲出去的。”丁逸大声吼道,他死死的把着双桨,想回头看看紫灵。但他刚一回头,看到身后另一个山岳般的巨涛冲着小船呼啸而来,他几乎来不及反应,小船瞬间便就吞没,丁逸只听得紫灵一声充满惊恐的尖叫,在海浪巨大的冲击力下,丁逸和紫灵就像两条小鱼,瞬间就从甲板上被弹飞了出去。
  在被弹出小船的那一刻,丁逸死死的抓住了紫灵的手臂,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两人落入海水之中,很快又浮上了水面。画眉送给丁逸的救生宝此时显出了神威,丁逸发现自己此时正毫不费力的漂在海面上。紫灵死死的抱住丁逸,浑身抖的厉害。但是丁逸看到紫灵身上绑的那件救生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海水灌入了紫灵的口中,她大声的咳嗽起来,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的口中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无助的惊恐与绝望,却让丁逸的胸中升腾起了无尽的勇气。
  “别害怕,紫灵,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一定会将你带回渔村。”丁逸大声说道,他搂着紫灵,开始拼命朝着海岸的方向划水。但在这狂怒的浪涛之中,丁逸发现从小在海边长大精通水性的自己,突然间像是变成了一只笨拙的旱鸭子,如论他如何努力的挥动双臂,他都丝毫不能前进半步,只能随着狂涛巨浪浮沉。
  不行,看来想要带着紫灵游回去是不可能的。
  但就这样一只漂在浪涛中同样不行,因为丁逸发现这一个救生宝并不能支撑两个人的重量。他和紫灵似乎正在慢慢下沉。
  丁逸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快速解下自己的救生宝,然后紧紧的绑在紫灵的身上,紫灵看着丁逸,摇着头,她的眼中隐约有泪。
  “不要担心,我会游泳。”丁逸大声说道。一个浪头横劈了过来,丁逸紧紧的搂着紫灵,勉强没有被分开。
  “你听我说,紫灵,双手紧紧抓住救生宝,不要害怕,你不会沉下去的。”丁逸大声说道,他想要松开手。
  紫灵明白丁逸要干什么,她含着泪望着丁逸,拼命摇着头,两只手更加用力的抓住丁逸的胳膊,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别担心,紫灵,我会游泳,我就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的。另外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努力想,紫灵,努力,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恢复记忆的。”丁逸勉强松开紫灵紧紧箍在自己胳膊上的双手。
  浪头连二连三的劈过来,丁逸和紫灵被割裂开来,紫灵尖叫着,瞬间被推出很远。
  “紫灵。”丁逸大叫一声,拼命想要游过去,但很快就汹涌的海水淹没。他看到海面似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也浮不上去,一层又一层的巨浪席卷过来,就像是一张张沉重的地毯,将他死死的压在海面之下。
  丁逸觉得自己脑袋似乎要炸掉一般,终于忍不住开始疯狂的呛水,他这才明白,在愤怒的大海面前,精通水性的他不过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蝌蚪,那点游泳的本领毫无意义。丁逸挥舞着手臂,挣扎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他想要喊紫灵,想要喊画眉,想要喊他爹老丁,可事实上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丁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紧接着他看到了画眉那双挂着泪珠的大眼睛,然后听到了她惊喜的叫声。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丁逸刚要坐起来,画眉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在冰冷的大海里泡了大半天,丁逸此时的头本来就异常的刺痛,画眉这一巴掌扇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混蛋,你的救生宝呢?落水后你是不是就把自己的给她了,你给我说实话。”画眉一把抹去眼泪,狠狠的瞪着他。
  “是。”丁逸说道。
  “丁逸,你就是个大混蛋。”画眉怒不可遏,扬起手。丁逸吓的忙一搂头。
  画眉这一巴掌没有扇下来,她缓缓的放下胳膊,看着丁逸。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画眉问。
  丁逸愣住了。
  “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画眉瞪着他。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丁逸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你喜不喜欢我?”画眉瞪着他。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丁逸不禁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那种喜欢。”画眉说。
  “哪种?”丁逸一愣。
  “就是那种,你这个大笨蛋,你是真笨还是假笨啊,就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明白了没?”画眉大叫了起来。
  丁逸楞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当他明白过来之后,不禁哆嗦了一下,画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可也仅此而已,至于男女之情,丁逸从来都没有过这方面的念头。
  于是丁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画眉现在看起来很生气,他不希望画眉更生气,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这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
  “快说,有没有?”画眉盯着他,她看起来很认真。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过。”丁逸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说道。
  “那你现在想。”画眉索性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
  丁逸只好又叹了口气,说道,“画眉,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喜欢你呢?”
  “我和你是同一个爹生的吗?”画眉问。
  “不是。”丁逸说。
  “是同一个妈生的吗?”画眉问。
  “也不是。”丁逸说。
  “我和你从小就睡在同一张床上吗?”画眉问。
  “那更不是。”丁逸忙说道。
  “那我怎么会是你的妹妹呢?”画眉问。
  丁逸一时语塞,他想了想说道,“我是说,我一直都把你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
  “然后呢?”画眉问。
  “没了。”丁逸一摊手,“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们是一家人,感情一直都特别好,这难道不挺好的吗?”
  画眉怔怔的看着丁逸,一动不动,丁逸被她看的浑身有些发毛,他伸手摸了摸画眉的额头。“画眉,你没事吧?”
  “你别忘了,我也是一个女人。”画眉看着丁逸良久,说了一句。
  画眉的神情中有失望,有难过,但这一次却并没有愤怒,丁逸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画眉,你别这样……我……我……我”丁逸结巴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只好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画眉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冲着丁逸微微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丁逸看着画眉的背影,只好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叹气,他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或者干点什么,他知道,画眉还是生气了。
  画眉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对了,紫灵醒过来了。丁伯伯找到你们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怎么样?她没事吧?”丁逸一拍脑袋,紧张的站了起来,对啊,他居然把紫灵给忘了。
  “我是说,她恢复记忆了。”画眉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这个法子果然生效了,真是太好了。”丁逸兴奋的一时间有些不能自已。
  画眉望着丁逸,她的神色此时很平静。
  “对了,她人呢?她现在在哪里?你快说啊。”丁逸从床上跳了下来,冲过去激动的搂住画眉的肩膀。
  画眉看着丁逸,没有说话。
  “你快说啊,画眉,她现在在哪里?”丁逸激动的就像一个满脸通红的孩子。
  “她在老丁那里。”画眉沉默片刻,淡淡的说道。
  画眉话还没说完,丁逸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她看着丁逸的背影,不禁笑了笑,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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