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守门擂 一

　　迎亲队伍在李虎的带领下，相互道贺着进入了千禧客栈的大门，所有见到了队前李沧的宾客们，都不约而同的拱手恭贺。
　　虽然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恭贺表面下暗流涌动着什么样的心思，但却也是人人脸上带笑，气氛热闹。
　　今日的李孙二家的联姻，无论是因何缘故，都当得上是西沧县近年来较大的事件了，午时半晌，千禧客栈的门口已经落满了轿子和矫健的马匹。能够出现在这儿恭贺的人，都是平日里那些难得一见的大小势力主事之人，还有远在昌州府赶来的诸多宾客。
　　整个千禧客栈被进进出出的宾客坐的满当，而客栈之外的庭院厢房，也是被各色人等挤得严严严实实。
　　但走进客栈正厅，却显得正常了许多，其中正当中摆了一个古朴大气的太师椅，坐着刚才房里的青袍中年人。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独坐主位，没人敢提出来异议，除非是李家家主李崇都亲自，否则就是其他身份相当的人来了，也没有资格座上这次迎亲宴上的主位。
　　在主位之下则是摆着两排椅子，在其中一排的前面，坐着一个中年富态男人和一个中年大汉，这二人正是孙朝云的两个兄弟，孙朝阳与孙朝晨，刚也是他们两个将李虎一众迎接进来的。
　　陪坐的是当地的驻军首领，其他三家家族的主事之人，还有一干两地的乡绅豪富名流清客，动静不可谓不大。
　　待李虎走进正厅，对着厅中央正坐的中年男人一拱手道：“许久不见，孙大哥别来无恙。”
　　孙朝云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李虎的手：“李老弟，上次和崇都兄来西沧县，这沧儿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自那次一别之后，转眼间二十年就过去了，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也成了老一辈的了，可就这个闺女让我最放不下心来，难得能和苍儿互相都属意对方，能和你们李家结亲，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了。”
　　李虎笑着点点头：“大哥这说的哪里话，明明是我们李家高攀了才是，平时和孙大哥相隔太远，难得有机会见面，这次借着孩子的婚事见你一面，也来了我们西沧县的地方，一定要好好招待孙大哥才是”
　　见面寒暄完后，众人笑着依次落了座。
　　按规矩，这两排位置分别是李家和孙家的人就坐的，孙家这一方有孙朝阳二兄弟，而另一排则安排坐着李虎和随行的县衙主簿等人，还有随着他们进入正厅的几位管事头领就唯有在下面的席位中安坐了。
　　众人落座完毕，周围的仆人顿时流水般的上了花样繁多的精致吃食，正厅之中，所上的菜肴更是精美不过。孙朝阳二人在外从商多年，皆是长袖善舞之辈，李虎能在县衙当上多年的捕头，自然也善于交际，俨然几桌酒席的宾客都照顾得体贴周到。
　　待主客尽欢，酒过三巡，气氛浓烈之际，下人们将正厅之外所摆放的一块巨大红绸掀了开来，顿时露出了下面一个孙家人早已准备好的大型擂台。
　　这个擂台的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周围宾客们的欢呼，这也是这次李家娶亲的最大看点，在西沧县还未见到过，来自昌州府的娶亲习俗：“守门擂！”
　　为了这次的守门擂，孙家直接将整个千禧客栈的庭院全部清空，动用大量人力搭建出了一座足有数十丈大小的擂台，擂台最前方的高台还留了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搭建出来十多个椅子，这都是为到场的重要宾客准备的，最中间空着九张椅子，分别是给孙家、四大家族、朝廷府衙，还有来自昌州府的三个大型豪强家族所准备的。能够被孙家留有位置的，都是这场迎亲宴上的头面人物，其余众人也围着空地隐隐的围成了一个圈子，好在有着仆役的安排，整个场面安排的紧凑但不混乱。
　　待李延侧首看去，就见在街道一端，一群年轻人簇拥着三位身着青色劲装的年轻人迈步行来。
　　其中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身材中等，相貌也非常普通，一身青色劲装映衬着他那不算英俊的脸庞却是气势逼人，双臂交叉横在胸前，尽显风流倜傥。
　　身后的二人一个，面色白净，气质儒雅，手里拿着一把墨色羽扇，就如通一个舞文弄墨的文人雅客，另一旁的年轻人脸色蜡黄，身材瘦小，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和身上的一身名贵劲装，甚至更像这场宴会中的一名杂役。
　　只不过，耳边传来来自昌州府宾客的窃窃私语告诉李延，这迎面而来的三人并不简单。
　　“前面那位花间公子孙若栎，孙家嫡系年轻一辈的第二高手，年方二十二，据说就已经快要摸到冲击三流高手的壁障了，在昌州府年青一代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还有孙若桦孙若崖两兄弟，虽然只是孙家旁系所出，但听说得了孙家老祖的一部分传承，两兄弟二人联手曾经斩杀了多位不入流巅峰境界的武者，与那孙若栎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啧啧，这下李家可有的看头咯”
　　若是以前，在孙家的威势下，没有人会认为李家能够在这年轻一辈的斗争中讨得什么好去，毕竟这守门擂的习俗就是娘家人给还未正式结亲的夫家一个下马威的，告诉你我女儿不是好欺负的，入门之后妻家的话语权也自然会大一些。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
　　李家三子李敬在冷松观学艺多年，虽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战绩，但能够被冷松观放出山下进行游历，本身就说明了一定问题。
　　二子李延在追捕一名不入流巅峰境界的贼首时当场将其击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击败了冷松观的年轻一辈优秀弟子，那可是已经晋升了数年的老牌不入流巅峰武者，虽然未生死搏杀之时留了手，但也能证明李延的实力在这一府之地的年轻一辈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名声。
　　现在西沧县的赌坊甚至已经开了盘口，赌李家和孙家这守门擂一战的胜率。
　　孙家守住擂台是一赔一，李家拿下这守门擂的赔率则是一赔二，即使西沧县是李家的主场，但众人还是看好孙家的居多。
　　待所有的宾客都来到空地之后，孙朝阳示意身边的一位管事可以开始了，于是首先是那名脸色蜡黄的矮小年轻人跳上了擂台，先行向擂台下的各位长辈们行了一礼，随后就站立在擂台的一侧，等待李家人的上场了。
　　这矮小男子叫孙若崖，和孙若桦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孙家本是旁系所出，本身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重视，只是一次意外被孙家老祖发现修武天赋，便教授了其兄弟二人一部分武道，所以在孙家，这兄弟二人也是被划入了精英子弟的待遇之中，一路水涨船高的修炼资源供给，将二人一路推成了孙家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李虎看了身后站立的李敬一眼，后者会意，大步向前，在擂台下一跃而起站到了擂台之上，同样向台下一拱手道：“李家李敬前来挑战。
　　李敬性子跳脱，但动手总喜留三分余地，使其在比试中总以平手和落败居多，所以在冷松观的众多子弟名声不响，回到了李家也没怎么出手过。但实际上他只是醉心武技的修炼，一手晓月剑法练的是炉火纯青，被冷松观潜修的一名宿老暗中所看重，只待回到观中之后，就开始对其进行悉心教导。
　　李敬上台之后，二人相互微微一礼，顿时你来我往的交起手来。虽然众人都知道，这一次的擂台性质是以交流切磋为主，生死相搏的情况是断然不可能出现的。但是这年轻一辈高手较量的场景还是让人看的津津有味。
　　孙若崖修炼的武技是一门拳法，双拳挥舞之间，好似一堵厚实的墙壁朝你压了过来，靠的就是拳势浑厚，以力压人。
　　而李敬的空手武技修习的乃是青木掌，在先天上就克制对方。青木掌法连绵不绝，后续无穷，浑身上下掌势不断，来自孙若崖的拳势被连绵不绝的掌法稳稳的全部挡住，丝毫也不畏惧对方给予的压力，反而隐约着有着连绵的掌势压住对方的趋势。
　　见孙若崖变换拳势冲了过来，李敬毫不慌张，身形不动，任由孙若崖狂暴的拳势攻击，就如一直矗立在沙暴中的巨树，任由你风暴多大，我自巍然不动。
　　不过，当这般猛烈的拳势气势真的冲击到他身上的时候，李敬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砰！”
　　孙若崖一连猛攻了十三拳，对方回了十三掌，退了六步，但是他也同样有些力竭了。
　　最后一击时的拳头与肉掌相撞击，竟发出了如同打鼓一般的低响，两个人也是忍受不住，在一击之后中连连后退。
　　“哼！”见李敬轻易的挡住了自己的攻势，孙若崖神色不动，心中却是感觉有些不妙，本以为对付这乡下家族的年轻一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想不到他第一个出手时就被别人隐约给压制住了，一时之间，再次对拼了数十招之后的孙若崖慢慢的开始不好受了。
　　此时李敬不退反进，双掌灵活挥舞，幻出多重掌影，瞬间便将孙若崖笼于其中。
　　“糟糕！”孙若崖也是经历过多次生死搏杀的，见此情形，暗叫一声不好，手中拳势顿消，由攻专守，紧守门户。
　　虽然勉力支撑了下来，但李敬的掌法实在是太让他难受了，不仅仅之前能够完美的将他每一次的攻势都化解掉，在当下攻击之时还夹着一丝晦涩的气流，如果说刚才两人的交手只是一定的试探话，那么，现在李敬掌势上所沾染的晦涩气流已经开始逐渐的限制他的行动。
　　是的，李敬每一掌挥出，在他的攻击范围内都会自然的形成一道晦涩气流，这明显是所修出来的掌势了开始对周遭的空气产生一定影响，在体内奔腾的内气也逐渐的影响到了身体周遭的气流，青木掌所带来的掌势甚至给孙若崖生出了一种被巨树所逐渐捆住的感觉，让他的行动逐渐变的凝滞，只能依靠着自身拳势的强劲苦苦支撑着。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台下的大部分人看着他们二人在擂台上逐渐陷入胶着状态，无不是拍手叫好，翘首等着二人分出来个胜负，但是真正看出门道的一些人却都是心中暗惊。
　　台上的这二位年轻人的内气修为都未到三流境界，但他们所能够展示出来的威势已经足够碾压大部分三流境界往下的武者了。
　　按理来说，确实是修炼青木掌的李敬能够占据一些先天性的优势，也确实是逐渐的将孙若崖压制住了，并且隐隐的有了胜势。但实际上比试起来不会优势的这么明显。
　　这并不是孙若崖实力不济，而是因为李敬确实有胜得过孙若崖的资本。
　　但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或者说，李敬的表现让他们都震慑住了！
　　虽然是同为不入流巅峰的内气强度，但是李敬的内气强度却比孙若崖隐隐出了一筹，更主要的还在于对武技的领悟上。他的掌势中，已经开始慢慢有了“意”的雏形，
　　“意！”是武道修炼中的一个极为玄妙的概念，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确实存在，每一门高深的武技都有着它独特的“意”存在。
　　所谓的意，在对武技有了独特的见解后，由内气贯穿武技所勾勒出来的一股气势，这股气势则会带有武技本身的诸多特点。
　　而这个世界中的武技，从做顶尖的造化武技，再到最低级的普通武技，都是依靠对于万物及天道的感悟所创造而出的。当武者能够掌握武技的精髓之后，所施展出的威势就有一定的变化，这也就是所说的熟能生巧。但若是真正能够领悟到武技神韵三味后，就会产生更强的质变，那就是，武技中所蕴含的气势开始具现化了，譬如今天李敬所施展的青木掌的掌意，还有那日在秘窟拍卖会后李延所施展的虎咆拳的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