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蓝之塔

　　两天后，深蓝之塔。
　　在伊恩走到门口时，两个奥能傀儡的眼部突然冒出浅黄色的光芒，接着便是一阵齿轮与轴承运转的机械声。
　　正当伊恩以为自己要被拦下时，他们却又停止了运转，眼部的光芒转变成了淡蓝色。
　　“欢，迎，来，访……”
　　两个奥能傀儡同时发出毫无感情的模拟音。
　　从外部来看，恐怕就只有这两个全身覆盖着复杂的魔法回路的金属傀儡，能让人感受到这里的不平凡。
　　伊恩确认自己不会被攻击了，便推门走进了深蓝之塔。
　　如他所猜测的，深蓝之塔的大门果然又是一个传送门。
　　在熟悉的穿梭感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由洁白墙面和黑色木材组成的大厅。
　　无论是风格还是用材都不给人一丝豪奢之感，但却仍不掩其壮观。
　　走在整洁光亮的地砖上，伊恩眼神微动，打量着周围。这里的装修风格与两天前他进行魔力测试的那个图书馆非常类似，多以黑色木材和浅色瓷砖进行装饰。
　　显然，内部这个大厅的面积，已经远远超出了深蓝之塔占据的土地面积。
　　突然，伊恩的余光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冲了过来。
　　他偏头一看，连忙一个急刹躲开了一柄横冲直撞的魔法扫帚，险些撞到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法师！
　　才刚来得及站稳，他又一个低头，闪过一卷照着自己的脸飞来的羊皮纸！
　　抬头看过去，那卷羊皮纸最后飞到了一个尖耳朵的女性高举的手中。
　　那名白精灵一边走路，一边低头看着手上的典籍，丝毫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一切。
　　伊恩不敢再东张西望，集中注意力地躲开大厅里到处乱撞乱飞的陷阱，费尽周折，总算来到了摆着写有“前台”二字的桌子前。
　　坐在桌后的，是一个戴着夸张的圆框眼镜的马尾辫少女。
　　伊恩走近时，她正低着头，以惊人的效率签署着一张又一张的羊皮纸，伊恩的到来根本没能让她从手头的工作中抬起头。
　　倒是她肩膀上站着的那只粉红色的鹦鹉，扭过头来歪着脑袋，黄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伊恩看。
　　虽然这个景象有些诡异，但伊恩还是把菲利克斯交给他的那份协议从空间袋中抽出来，一边展开一边礼貌地说：“您好，我是来找菲利……”
　　“菲利克斯·瑞恩，深蓝之塔协约港分部教育司秘书官，办公室位于二十二层，嘎嘎！先坐左手边的四号楼梯，然后在十九层转乘九号楼梯，嘎嘎！”
　　还没等他念完拜访对象的全名，那个鹦鹉就用尖锐且粗糙的声音回答了他尚未提出的问题。
　　伊恩在原地呆滞了几秒钟。
　　不过既然这里是法师的大本营，多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在这里都变得正常了起来。
　　而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显然算不了什么。
　　伊恩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着这只鹦鹉鞠躬道谢，又把入学协议给收了回去。
　　目送着伊恩四处张望着寻找楼梯，鹦鹉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孩儿居然没有被吓趴到地上？嘎嘎？”
　　这时，眼镜少女抬起头来。
　　“嗯……嗯？”
　　她茫然地张望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鹦鹉在说什么，只是以为有人在叫她。
　　鹦鹉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滚动着，居然做出了一个如同人类般的翻白眼的表情。
　　它一扇翅膀，把少女的头压下去。
　　“嗷！愚蠢的安妮！你还是干你那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吧！总有一天你要成为时代的淘汰者！嘎嘎！”
　　只不过，这名叫安妮的少女一低下头，就如同上了发条一样，又开始了之前的工作。
　　而鹦鹉的叫喊声，则再一次没能传到她的耳朵里。
　　在花了些功夫后，伊恩总算找到了那只鹦鹉嘴里的“楼梯”。
　　这里有好几架从地面通向一米多高的空气中的木质楼梯，每一架楼梯旁，都有一块写有数字的木牌。
　　而在楼梯的一端的台子上，放着一本厚重的空白书本，只要拿起一旁插在墨水瓶中的羽毛笔，在书页上写下要去的楼层，就能让这架楼梯漂浮，飞往目的地。
　　看来，和地球上的电梯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写着数字“4”的木牌旁空空荡荡，伊恩只能跟在人群里排着队。
　　周围皆是穿着各色长袍、制服的成年男女，他一个小孩子混在其中非常扎眼。几乎所有注意到他的人都要瞟他一眼，脸上挂着相当一致的挑眉表情。
　　虽说这些目光没有恶意，但患有尴尬癌晚期的他，只好沉默着无视那些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等待着楼梯的到来。
　　而在终于抵达了十九层后，他就在一众的注视中走下了四号楼梯。然后，又在一样的眼神洗礼下搭乘了九号楼梯，来到了二十二层。
　　走下楼梯，面前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
　　沿着装潢古典的走廊不断向前走，伊恩拐了好几个弯道，一个个地对着门外挂着的牌子确认者办公室的归属者，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他的目的地。
　　他用食指在上好的实木大门上敲了敲，在并不明显的敲门声后，熟悉的冷淡声音从里面传出。
　　“进来”
　　伊恩推开了门。
　　这个并不宽敞，给人以肃穆沉静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黑胡桃木制成的桌子，菲利克斯正低头写着什么。
　　对方今天是一身的笔挺的黑色正装，发型和两天前伊恩见到他时的一模一样，依然是一幅并不那么“法师”的装扮。
　　抬起头，发现只有伊恩一个人走进来，菲利克斯的动作非常明显地顿了顿。
　　他没有立刻出声和伊恩打招呼，伊恩也就不敢再走近过去。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知所措的沉默。
　　终于，菲利克斯开口了。
　　“……请问你是一个人找到这里的吗？”
　　“是的，因为一层似乎没有人在等我。”
　　他的眉间出现了些许褶皱。
　　“我拜托了在前台工作的安妮·博伊诺夫，让她给你安排一个等待的位置，然后我会下去带你上来。”
　　伊恩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可是当我去前台时她并没有理我，是她的鹦鹉告诉了我您的位置。”
　　又是一阵沉默。
　　菲利克斯咳了一声，虽然听上去仍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放在这个情况下，伊恩知道他是尴尬了。
　　“她工作起来的确会有这样的问题，但我拜托她的时候，她的鹦鹉也在场，它应该会提醒博伊诺夫……”
　　话还没说完，菲利克斯就自己闭上了嘴。
　　接着，伊恩就看他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在其中的一页停了几秒，接着又抬起头，郑重其事地对伊恩说：“非常抱歉，我没有注意到她的鹦鹉有记忆障碍，这是我的疏忽。”
　　看着对方用比宣读起诉状的还要严肃的表情对自己道歉，伊恩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秘书官，似乎有点天然呆？
　　伊恩发出了一丝非常轻微的笑意。
　　菲利克斯的听力似乎极好，他不太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原本苍白的面色变得健康了一点。
　　其实他本意是想用笑声缓解一下尴尬，谁料对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看来他还挺好相处的。伊恩心想。
　　下一秒，秘书官先生总算调整回了原来那副从容的姿态。
　　他变出一张椅子，邀请伊恩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关于我前天提供给你的协议，请问你还有疑问或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伊恩摇了摇头，那份协议可以说已经非常合理了。
　　在对他的培养方案这一方面，协议上的所书的说明，就是菲利克斯那天介绍的内容的细化与拓展。
　　而他最关心的补贴问题——作为一个成年人，这方面就是会现实一些——也让他非常满意。
　　每周，深蓝之塔会为他提供2银币10铜币的住房补贴和70铜币的生活补贴，合计每周就有2银币80铜币的收入。
　　加上“报幕人”的薪水，他每周就有6银币90铜币的收入了。这已经是一个熟练的工匠，或者一个中级的文员的收入水平了。
　　而除了补贴之外，在伊恩晋升为1阶法师后，他每个季度会拥有高达1枚金币的研究及材料报销额度，这几乎完全解决了法师学习魔法烧钱的问题。
　　这个额度在他提升到2阶，拥有自己的独立实验室后，将提高至每季度5金币！
　　而这一切，都是没有计算任何可能的额外奖励的基础待遇而已。
　　总而言之，伊恩基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他将签署好的协议递给了菲利克斯。对方先是确认了一下他的签名，然后便将协议又卷了起来，用细绳捆好，将其放在了一旁的一个装置上。
　　这个仪器像是一个老式电话，只是一个铺着软垫的托盘代替了原本应该是听筒的位置。
　　菲利克斯操作者着那个转盘式的拨号器拨出了一个号码，下一秒，托盘上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注意到伊恩好奇的目光，菲利克斯开口解释道：“这是一个定向传送装置，可以传送不太重的小型物品。深蓝之塔里的每个办公室都有一个这样的装置，但只有比较重要的部门会有号码，比如行政事务司。”
　　伊恩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询问这个装置的价格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