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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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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母亲只是酒馆侍应生的私生子,伊恩·卡伦并不太受人关注。
  他的母亲,琼·卡伦,是一个跟随改嫁的母亲,移民至诗湾的孔都人。在餐厅打工时,被萨科·拉文什半是诱拐、半是强迫地成为了他的情人,最后生下了伊恩。
  然后,拉文什公爵只用了五枚金币,就打发了他的母亲,此后再没过问母子二人的事。
  虽然他有两个兄长,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但作为一个并不被萨科·拉文什承认的私生子,他并没有什么继承权上的竞争力。
  但在半年前,琼·卡伦因病过世后,伊恩却几次遭遇了看似是意外,却都会导致自己身死的灾祸。
  不是走在路上,差点被发疯的马给踩死;就是路过别人家的窗口,正好一盆花就砸在了自己的脚边。
  若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亲眼看到始作俑者和拉文什家的一个下人联系,他可能真的只以为自己是流年不利。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伊恩·卡伦开始计划逃亡。
  这名少年,拥有着远超十二岁年纪的镇定与缜密。他利用母亲留给他的总计六枚多的金币,偷偷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他最后藏在了马车下的储物柜里。
  然后,躯壳里的内芯就换人了。
  在来到这个世界,经历了最初的头痛后,李冉除了感觉到口渴和闷热外,并没有感觉到其他身体上的不适。
  但他替代了这个身体原有的主人,这也的确是事实。
  只有伊恩·卡伦的灵魂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他才能有机会鸠占鹊巢,接管这具身体。
  这种未知的死亡原因,让李冉感到非常不适。他厌恶这种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这让他丧失了去思考解决方法的可能性。
  不过,李冉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放在一旁。与其考虑这种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不如面对更现实一些的问题。
  ……
  他坐在地上,手掌触碰着还有些湿气的青草,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他抬起左手,手掌正好悬在空间袋的上方。
  闭上双眼,李冉回想着记忆中的那股微妙的感觉,他屏气凝神,集中注意力,尝试着调动那股对于自己非常陌生,但对这具身体已经非常熟悉的力量。
  在短暂的停顿后,一股既像气流,又彷若流体的无形的力量,如同被李冉吸附一般逐渐汇聚,慢慢将他的手掌包裹起来。
  他脑海里勾勒出空间袋被吸附至掌心的景象。接着,就感觉那股力量随着他的意志开始运动,逐渐向下扯住空间袋,将其托起,缓缓上浮……
  右手一握,空间袋被他握在了掌心之中。
  李冉心里一松。
  看来他并没有丢掉属于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魔法天赋。
  伊恩·卡伦的魔法天赋是在他十岁时被发现的,除了他母亲和本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一点。
  这个世界的魔法并不算罕见。虽说百人之中,可能只有一人拥有魔法天赋,而且也许会因为各方面原因,无法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施法者,但魔法道具却非常广泛地应用在生活中。
  在伊恩制定好的逃亡计划中,他就是要去参加定期举办的魔力测试,借此前往“魔法之都”——菲林,成为一名魔法学院的学生。
  在诗湾,一个三阶法师,地位就已经等于一名男爵,足以受邀出席各种重要场合。而若是位阶更高的法师,则更是超然于众人之上。
  他若想真正杜绝拉文什家族的隐患。成为一名法师,便是对他而言最好的方法了。
  这与李冉希望接触到足以穿越世界的力量的想法不谋而合。
  确认了这一点,他就不用修改原本的计划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两件事:
  一,扮演好这个身份;
  二,找到回去的方法。
  伊恩站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
  他现在正处于女王镇外,几百米外便是女王镇的侧门。因为这并非诗湾直通女王镇的大道,所以人迹稀少。除了偶尔会有镇民经过这里外,鲜有人知。
  不过,向来谨慎的他,并没有就地开始下一步的工作,而是找到不远处两块巨石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然后,他解开腰间挂着的一个拳头大小的袋子,将手伸进去摸索了一下。接着,就非常违反他所学过的任何一种科学常识地,将一个尺寸远超袋子的盒子给拿了出来。
  这是伊恩在几天前,从黑市上花了一个多金币才买来的超小型空间袋,内部的容量就和一个普通的背包差不多。
  至于具体的原理,无论是李冉,还是伊恩·卡伦,都完全不知道。
  接着,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小瓶子。打开瓶盖,凑上去闻了闻。
  没有任何味道。
  伊恩又摇动了一下,里面的无色液体如水一般正常地晃动起来,并没有出现任何可疑的剧烈气泡,或是其他某种像是女巫魔药般的诡异反应。
  对于喝下一瓶未知的液体,他还是有些踌躇。
  咽了一口口水后,他闭上眼,一口将里面的液体吞下喉咙。
  嗯……没有味道。
  伊恩眨了眨眼,身体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面镜子,对着看了看,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完全从原本的漆黑,变成了非常不起眼的稻草黄。
  魔法可真是奇妙。伊恩暗自惊叹。
  不知道地球以前发明蒸汽机、电动机时,是不是远比他现在还要大惊小怪。
  在有了这瓶染发药水打底后,剩下的东西都已经不太会让伊恩惊讶了。他先是把另一瓶药水涂在自己的脸颊上,让脸型变得圆乎乎的;接着,又用一种膏体,把自己的脸稍微涂黄了些,点上了一些雀斑。
  最后,再用其他的一些奇怪的小道具,改变了一下五官的轮廓。
  十几分钟后,易容就完成了。
  虽然无论是简便性还是真实性,都比不上真正的魔法,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且,他的面部的特征也都完全不同了,即使是和自己非常熟悉的人,站在面前也很难认出他的真实样貌。
  当然,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出他的面部有些许的不协调之处,不过也已经足够逼真了。
  这还不够,一个陌生的十二岁少年是十分显眼的,很容易被其他人注意到。
  所以,他给自己换上了一套亚麻制的黄白色学者袍,又架上了一幅粗大笨重的黑框眼镜。这样一来,其他人只会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导师派遣出来游学的学徒,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外貌特征。
  他又反复检查了一下是否有什么缺漏,然后就收拾好东西,将空间袋塞进了学者袍的内部,走了出去。
  镇门守卫的身份审核并不算严格,尤其是对一个未成年人来说,就更是走个过场而已。
  伊恩看着那个年龄并不算大,但已经沾染上老油子习性的守卫随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便拿起动力悬崖生产的新型仪器,开始验证他的身份。
  那个仪器有些笨重,需要一个人双手拿着,看上去有点像伊地球上的玩具车遥控器。
  他看守卫把这个仪器对准了自己的那张由羊皮纸制成的身份证明,从头至尾扫描了一遍,仪器上便闪烁起了绿灯,这就是验证完成了。守卫也没再多问话,直接把他放了进去。
  幸好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类似互联网一样的中枢网络。不然,像刚才那样的验证过程,就足以让拉文什家的人查到他的行踪了。
  虽然隶属于诗湾,和主城相距不过马车几十分钟的路程,但至少以一个外人的视角来看,女王镇和并不像诗湾那样,特点鲜明,而是和伊恩去过的欧洲小镇没什么区别。
  镇里大都是低矮的尖顶白色砖房,窗外悬挂着花架,里面种植着颜色各异,生命力顽强的花卉植物。房子的大门在白天时大都只是半掩,不时会有家庭主妇打开门,朝着街边的下水沟倒出一大桶洗衣水。
  吟游诗人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走了几步路,就能看到身前摆着一顶帽子的男人或女人正娴熟自如地摆弄着自己的乐器。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围在旁边,聆听这些旅行者歌唱着斯洛瓦各地的故事,不时发出喝彩或赞叹声。
  尽管这种景象颇具风情,但伊恩却无暇细细体会。
  他匆匆穿过人群,总算是来到了公共马车的售票处。
  坐在柜台的是一个体型肥硕的卷发中年女人。伊恩站到她面前时,她正在一颗颗地吃着花生米,像一只蜷在桌上的仓鼠。
  待到面前的报纸被阴影遮住了,这才抬起眼皮子,透过她那架在鼻梁上的袖珍眼睛观察着到来的少年。
  “三十铜币。”她操着与标准的通用语有些差别的口音说道。
  在这个世界中,广泛流通的货币是由“铸币厂联合管理委员会”发行的金币、银币与铜币。
  金币与银币、银币与铜币间的汇率是一百比一,即1枚金币等于10000枚铜币。
  一枚铜币的购买力,约等于地球上的人民币两元。
  也就是说,这趟并不算远的城镇间的马车旅行,要花费一个普通平民两天的饭钱。
  伊恩数出三十枚铜币递给她,她也没仔细去数,就扒拉到一直开着的抽屉里,然后撕出一张车票递给伊恩。
  “人满了发车。”
  说完后,她就低下头去,把报纸挪到有光亮的地方继续看起来,好像栅栏的抬头纹便又消失不见了。
  伊恩看了看手里那只有半张的车票,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走了出去。
  车夫似乎也早已习惯,在接过车票后直接塞进了旁边的小桶,就继续靠着马车尾部继续吸着烟斗。虽然非常厌恶烟草的味道,但伊恩还是面不改色地爬上了空荡荡的马车,坐了上去。
  ……
  接下来的几天,伊恩的大半时间都在马车上度过。
  一路上波澜不惊。除了因为道路的颠簸、以及旅店床铺的不舒适所造成的的疲惫外,这趟旅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悠闲。
  起初,伊恩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担心拉文什家会派人来调查他。
  不过显然,一个无关紧要的私生子凭空消失了并不算什么大事,又或许是,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他消失。因此,他的行踪,甚至不值得在《诗湾邮报》上占用一个小方格,来刊登寻人启事。
  几天之后,伊恩终于抵达了在诗湾境内的最后一个城市,海伦港。在这里,他需要乘船跨越神佑之海,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协约港。
  这是诗湾北方最大的海港城市,所以海伦港的人流量,远远超过了他在路上见过的任何一个城市。
  甚至,连他需要搭乘的航线,都已经售空了近几日的船票。要想抵达协约港,伊恩不得不再等上几天时间。
  他只好先找了一家中等价位的旅馆,如过去几天一样订了一个单间。
  他并没有刻意太过节省。琼·卡伦给他留下的财产还算充裕,只要他不铺张浪费,是绝对够用的。
  以他的身体状况和身上带着的资产,他不可能去住廉价的工人旅馆,和众多没有受过教育低收入者挤在一起。
  对着镜子重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易容没有出问题后,伊恩脱下了难以行动的袍子,换上了轻盈的便装,便出门了。
  他准备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世界。
  伊恩·卡伦给他留下的记忆,都局限于其十二岁少年的见识与认知,若是想制定更加长远的计划,是远远不够的。
  他只是随意地闲逛,并没有特定的目标。毕竟在这个崭新的世界中,每个东西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新奇。所谓出国旅行,恐怕也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他被一家装饰奇特的店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家魔法道具商店,与周围店铺干净、明快的风格不同,这家商店用了非常不耐磨损的木饰来打点外墙,油漆与饰品的色调,也营造出一种诡异、阴沉的氛围。
  而沿着窗框爬在屋檐下的墨绿色藤蔓,更是平添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看来,无论在哪座城市,这种商店总是会装修得花里胡哨。
  “叮铃——叮铃——”
  伊恩推开木门,挂在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店里店外,就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门之隔,屋外正是蓝天白云、艳阳高照;屋内,则昏暗压抑、杂乱拥挤。
  光线艰难地从肮脏的玻璃窗照射进来,空气中的灰尘如同苍蝇,在光线下纷飞。数不清的货架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彼此间的间隔刚刚够一人站在中间。货架上的器皿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光是看上去就让人不敢触摸。
  伊恩倒是对这种东西很感兴趣,绕着那些货柜走了一圈。
  有一部分东西,他在记忆中看到过,那是伊恩在诗湾时,去黑市和当地的魔法商店的时候见过的东西。
  这些应该就是所谓的畅销货。
  而还有至少一半的货架上,放着伊恩毫无印象的东西。至于外形,也是奇形怪状:
  不知名魔兽的头颅、未知部位的骨头、在密封的罐子里蠕动的虫子、装饰精美的器皿、外表平平无奇的长剑……
  光是看上去,这些东西好像并不算特别神奇,但伊恩深谙不要手贱的原则,只是保持一定的距地观察着,并没有因为好奇心而拿起这些东西赏玩。
  这时,伊恩听到从屋里传来木门打开的声音。
  “嘎吱——”
  他探头望去,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内间一摇一摆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矮人。
  好吧,伊恩本以为这种商店的老板,应该都是戴着黑色尖顶帽,鼻子上长着大肉瘤的白发老太太呢。
  这个矮人光是看上去就非常不好相处。他的眼睛很小,但每一道目光都透露着“我很生气”的情绪。
  而他粗犷的五官、茂密的橘红色胡子,更是让他整个人都如同被火焰包围一般。
  在走出屋子时,他的手上正抱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今日停业”。
  看到屋里多了一个小毛头,矮人两眼一瞪,直接发火道:“今天不营业,快滚出去!”
  纵使灵魂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并不会被这种恫吓轻易吓跑,但这个老板的声音比海伦港城镇中心的钟声还要洪亮。伊恩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被震松了,这让他完全失去了和矮人沟通的想法。
  他揉揉耳朵,只好自认倒霉,走回了门口。
  然而,他的左脚甚至尚未踏至街道上,就感觉眼前一花,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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