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刺探

　　叶霜儿躺在床上，细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可突然间便听见了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她警觉了起来将脸侧向门口那边闭上眼睛装睡，时不时还眯着眼偷偷看去，只见一人用刀轻易地打开了从房内扣起的门，拿着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叶霜儿屏住呼吸，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待此人即将近身的那刻，叶霜儿突然爬起，边往床内角落爬去边喊到：“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你我无冤无仇，我只是一个小医女，不要杀我......我师父师兄还等我回去呢，我要是死了他们肯定会伤心的”......叶霜儿嗓门实在是大，怕是整个院内都能听见她的声音，那人皱了皱眉头，抬手便将叶霜儿打晕了过去。
　　翌日一早，暮燃便来到了离云城不远处的一个小村落，只见村里各家的青壮正在往各自的车上搬摆着货物，想必是运往云城中打算售卖给城内的各家铺子的。暮燃穿着从沿路一妇人的小摊上买来的兜帽斗篷，他压低着帽檐，走到了离村口最近的一家人旁，开口对正在装货物的男子说道：“请问小兄弟是否是往云城中去的”？
　　男子见一不相识之人突然出现，愣了一下，紧接着道：“是的，请问有何事”？
　　“不知小兄弟你这是否有纸笔，我想书信一封，更想劳烦你帮我送信一趟。”暮燃道。
　　“没有没有，我还赶着去送货，送完货还得赶回来，这一去一来也就到正午了，申时还得赶回来去田里，哪有时间帮你去送信。”那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是个生意人，不是那开仓放粮的大善人。
　　“你帮我送信，这五两银子就是你的了，不知可抵得过你耽误的功夫？”暮燃道，从兜里掏出了仅剩的那五两银子递给了眼前的男人。
　　那人一见这来人实在阔绰，一出手便是他好几日的工钱了，连忙笑脸答应：“好说，好说”。
　　暮燃在这男子的带领下拿到纸笔写了信，让他送到暮府，只说是送给一名叫四九的小厮，就说是家乡的哥哥来信。那男子道：“原来你有亲人竟然在暮王府，怪不得你出手这么大方，什么时候能帮我引荐一下？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得上是有缘分的”。暮燃笑了笑，没有说话，男子见暮燃如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旁边的一个老者对男子说道：“动作快点，别磨磨唧唧，等下赶不上头趟，货就出不去了”。男子反应过来答应了一声，便驾着驴车出了门。老者回过头对暮燃道：“还望别见怪，你可在我家中静候消息。”暮燃朝老者鞠了一躬，连声道谢。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午时，毒辣地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可暮燃偏偏觉得这阳光照在身上异常舒适，他从老者家门口的凳子上站起身来到路口观望着，暮燃想那送信的男人也是时候回来了。
　　四九听闻家仆来报说有一男子前来自称是云城边张家村的，他受人所拖，前来找叫四九的小厮。四九心想，自己何时从一等侍卫变成了小厮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前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四九来到门前，只见一个男子正点头哈腰地对门外家仆说着什么，手上还拿着一封信，四九近身对他说道：“你是来找我的？”男子回过头看着四九，见四九身着侍卫的衣衫通身的气派，想道，这应该不是那所谓的小厮吧：“不是不是，官爷，我是来找一名叫四九的小厮，他的家乡哥哥托我送信给他。”旁边的家仆见状便道：“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叫四九的小厮，叫四九的就这位侍卫大人一个。”四九见男子甚是踌躇，便道：“无妨，既然是送信，先给我瞧瞧信吧。”四九见男子将信递过来，他暗自握紧了佩剑的剑把，若此人是贼人派来的，只要他敢有所动作，下一秒便会成为这剑下亡魂。四九自从暮燃失踪后便开始犹如惊弓之鸟，这种情绪中也带有深深的自责，他的职责就是保护暮燃的安全，如今事情到这地步，四九觉得自己也难辞其咎，那贼人能在云城中光天化日之下加害一个将军，难道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吗。虽然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却也都是在秘密进行，毕竟皇家的颜面有时候比人命更重要。四九接下了男子递来的信拆了开来，只见信上写到：速来张家村。四九惊喜无比，这字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他连忙跑到了侧卧外敲了敲门。夕颜此时正在用膳，见四九拿着一封信颤抖地站在半开着的门口，便示意婢女请他进来。四九朝夕颜请了个安，未多言语，只是把那信递了过去。夕颜看到信上的字也同样惊喜，她站起来激动地说道：“快吩咐下去，备好车马。”转念她又对四九道：“暗影的人全部随行”！“是！属下遵命！”四九答到。
　　一行人来到张家村，便见暮燃早已站在村口等候了，四九上前单膝跪地对暮燃行了个大礼：“属下参见将军！”暮燃连忙将他扶起道：“我无大碍，此番回城，定要人尽皆知，你帮我部署一番。”四九道：“属下遵命。”四九内心是疑惑的，也不知道暮燃是如何计算的，但长年累月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让他知道，暮燃这么做定有他的用意。夕颜从马车内走了出来来到了暮燃的面前，眼里的泪水悄然滑落，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暮燃转移视线走了几步将夕颜抛在后面，说道：“多谢公主亲自前来。”说完便登上马去打头带着车队走着。
　　四九担忧地看了一眼夕颜：“公主......”夕颜这下彻底安了心，就算暮燃对他如同过往一般一样的淡漠，那也比不上他活着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夕颜坐在马车里打开帘子看着暮燃的背影，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事情。那年她随父皇到银叶谷去作客，但贪玩的她却自己一个人从银叶谷跑了出去，她一路玩一路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片竹林里，这片竹林像个美丽的秘密一样，因为她从没听说过云城边有这么一个开满了奇花异草，芳香四溢的林子。突然间她看到一只通身雪白的兔子从自己身边跑过，夕颜开心极了，连忙追了上去，可自己跑了太久，她虽然最后抓到了兔子，可却不知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了，方才进入这竹林的竹林口也不见了踪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颜抱着兔子，虽内心十分恐惧可还是镇定自若，打小她便与别的孩子不同，她不哭不笑，不吵不闹，遇到任何事情都仿佛与她无关，她十分喜爱一个人独处，也十分喜欢出游看山看水，唯一和其他孩子相同的是她也十分喜爱小动物，但即便如此，深宫之内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情谊，夕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夕颜凭着感觉在竹林里走着，大概就这么一个人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她居然看到了成片的房屋和明灭的烛光，她知道自己误打误撞走到了一个村子来了，夕颜赶紧抱着兔子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前，她敲开了门，里面一名小哥哥出现了，只见那小哥哥疑惑地看着她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就在这时，从他身后走出一个老伯，这老伯看着她，问道：“小姑娘你可是跟家里人走丢了，误打误撞走来了这里？”夕颜点了点头，那老伯转头对小男孩说道：“暮燃，我们一起把她带出林子去送回家吧，时间长了她家里人定会焦急寻人的。”小男孩点了点头，对夕颜伸出了手，说道：“你牵着我的手，我带你出林子。”夕颜伸出手，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跟着老伯往林子外走去，夕颜忘不了那天灯笼内明灭的烛光；忘不了芳香的竹林；忘不了那只在半路突然间跳下跑不见的小兔；忘不了这个将她送出林子的第一个朋友；更加忘不了她第一个朋友的名字叫“暮燃”。不管他怎么认为，反正夕颜在心底认定了，他们就是朋友。
　　可夕颜的眸子突然从洋溢的幸福转换成了忧伤，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时，他竟然已经不记得她了，无论夕颜如何叙述当年的往事，暮燃都想不起。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一个人记得，就代表依旧存在。夕颜惊喜于暮燃的再次出现，也感恩着。她想，只要此生能护他周全，便也足矣报答当日之恩。
　　一行人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向云城中走去，四九边骑着马在远处开道，边高声呼到：“暮将军回城。”沿路的村民听闻纷纷在道路两旁跪了下来，恭送着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魏寺此时从那张家村走了出来，提着酒葫芦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大笑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将酒倒入了嘴里，他双手叉腰转了转，便也向着那群人马后面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