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

　　叶霜儿正吃着桌上的佳肴，只见忽然从门外踉踉跄跄地走进来一个男人，他身着破衣烂衫腰间挂着一个看似像银制的大酒葫芦，手上还拿着一个稍小的普通酒葫芦，整个人蓬头垢面的边喝着酒边往里走，掌柜见状连忙上前对他摆了摆手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还是个酒鬼，快快出去，别扰了我的生意”。
　　“我是来找人的。”这酒鬼打了个酒嗝，对掌柜回答道。接着，全然不顾掌柜的阻拦径直走到大堂的中央处，向一众食客问道：“你们有谁见过一位从医谷来的姑娘”？众人有的充耳不闻，有的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人把这个酒鬼说的话当作一回事。
　　可叶霜儿听闻愣了一愣，暗自想到自己并不认识此人，而且此时出谷也是突然决定的，这个未谋一面的酒鬼找的人定不是自己......可这云城之中确是只有银叶谷能称得上是医谷了。叶霜儿坐在角落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她想倒不如与他先试探一番，看看他是不是找她，若是真的找她先看看是所为何事，便开口道：“我好像见过，你找她有什么事”？
　　魏寺寻声望去，看到这大堂角落一名眉清目秀的公子正瞧着他。他刚想上前，便被赶来的店小二约七人，左右架住他的胳膊便往外拖去。“你们放开我！我告诉你们，君子动口不动手。”魏寺酒气冲天，拼命挣扎着，可他哪里敌得过七个人合力，不一会儿便被赶出了店门口。叶霜儿看着这滑稽的一幕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走上柜台去跟掌柜说道：“那剩下的酒菜麻烦您帮我送到客房，先记下账，待我离店一起结算。”掌柜连连应声。叶霜儿回头看向店外，那酒鬼被摔了一跤正面目狰狞地揉着摔痛的屁股，旁边掉落的酒葫芦里的酒洒了一地。霜儿还是十分好奇这人的，她想了一想，出门将地上的酒葫芦捡了起来，对掌柜道：“麻烦将这葫芦装满，就装我方才喝的那种酒”。掌柜虽应承着接过来，却是心里打着嘀咕——怎么这年头还有人愿意跟一个叫花子扯上关系了。
　　叶霜儿拿着打满酒的葫芦将魏寺从地上扶了起来，把酒葫芦递了过去。魏寺接过葫芦开心地笑了，道：“你这公子很有江湖义气啊，我喜欢！哈哈哈！”魏寺却也没喝上两口，便猛地靠近叶霜儿说道：“你方才说看见过从医谷来的姑娘”？
　　“是的。”叶霜儿道：“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细说”？
　　“也好，也好。”说罢，魏寺便在叶霜儿的带领下走到了街对面的一家酒水摊上了，叶霜儿刚坐下，便开口问道：“不知道先生找那女子所谓何事”？
　　“我自是有找她的原因，你既然看到过，就告诉我她在哪里？”魏寺神秘地眨了一下眼睛，言谈间看到了叶霜儿耳朵上那毫无遮掩的耳洞，魏寺了然地一笑，接着说道：“因为我要找她请教一件事情。”
　　“什么事？”叶霜儿问。
　　见这小姑娘并不打算直接告诉自己那医谷中姑娘去处只忙着打听，魏寺有些不悦：“你懂得医术吗？我找那医谷中人问的问题肯定是和此相关了，莫打听。”魏寺摇晃着脑袋，喝了一口酒，看着叶霜儿，他想看看这小姑娘打算何时才告知他那姑娘的去向。
　　叶霜儿清了清嗓子：“我祖上那可是世代行医的，问我也是一样。”叶霜儿想，原来此人找她是为了求医问药，那如此倒不如给他瞧瞧。
　　“祖上世代行医……”魏寺将两臂张开，左手的葫芦依旧摇晃着。“据我所知，整个大炎朝世代行医的不过三家，一是武林中著名的银叶谷；二是远在需三天水路才能到的衡县刘家；以及云城李家。”说完魏寺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叶霜儿。叶霜儿未曾想这酒鬼却是见多识广的，她自小在银叶谷长大，对这谷外之事所知少之又少，最多在师傅和几个师兄师姐嘴里时而听过些故事而已。她想，只要能糊弄过去就行，便说道：“我就是刘家的，此次是来想要去那银叶谷拜见叶前辈的，可不曾想叶前辈闭关修炼，所以就到城中来游玩一番了。”
　　“但那刘家据我所知医术密传只传女不传男，男人都是入仕，那你为何却学了医？”魏寺玩味地瞧着叶霜儿，只见叶霜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魏寺此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嘴里咕咕叨叨地，还将腰中的酒葫芦解下来朝里眯着眼看了一看，随即便心安理得地等着叶霜儿继续开口。
　　叶霜儿暗自恼怒，怎的自己偏偏就用了这刘家作借口，若此时是以本身女装示人倒是无所谓，可偏偏自己是女扮男装出谷的。“我喜欢，所以就求着学了，不可以吗？”叶霜儿这时有些气急败坏了。
　　魏寺未言语，他将葫芦里最后一口酒喝完了，拿到眼前倒过来倒了几下叨念道：“葫芦葫芦，若是天下有喝不完的酒葫芦那该多好”……
　　叶霜儿接着说道：“所以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说说看，说不定不用找那女子，我也能解决你的问题”。
　　“我想问她，她之前救下的男人现在是否还在她那儿。”魏寺俯身在叶霜儿耳边说道。叶霜儿听到这里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慌地看着眼前的酒鬼。
　　“哎呦，疼死我了......你干嘛！”魏寺捂着自己的下巴，哼哼着。原来叶霜儿毫无征兆地站起，肩头磕到了魏寺的下巴，魏寺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叶霜儿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到这酒鬼居然不仅知道自己从银叶谷而来，还知道她救了暮将军。叶霜儿心下惊慌，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因她不知眼前的人是敌是友，但叶霜儿转念一想，毕竟自己还未曝露身份，不如等等看他会说些什么。
　　叶霜儿坐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魏寺哼了一声，他对叶霜儿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告诉我你救的人是不是还在银叶谷中？”魏寺不打算再继续跟叶霜儿周旋下去了，倒不如挑明了说的好，虽说这姑娘有趣得很但省的节外生枝。
　　叶霜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指着魏寺说道：“你你你，你到底是何人！”
　　魏寺此时露出了一副自豪的神色，大声说道：“你可知道高阁魏家？”
　　叶霜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这云城每年一次的国运算卦？”魏寺见叶霜儿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说道。
　　叶霜儿撑在桌子上托着腮，看着魏寺正瞪大着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真不知道什么高阁，什么魏家，也不知道什么国运算卦。”叶霜儿说的是实话，她从来不撒谎。可魏寺此时却像看见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旁边桌子的食客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要是你这酒鬼是魏家人，那我就是皇亲国戚了，哈哈哈”。
　　只见那食客转头对叶霜儿说道：“小公子可是从未出过远门的”？
　　“是。”叶霜儿答。
　　“那就是了，这大炎朝按理说没有人不知道魏家的，魏家世代为皇家卜卦，从国运到行军没有一次是算差过的，云城东边有一处山叫做青阳山，那山的顶峰处有一个大宅子，因所建之地地势高所以人赠雅称为高阁，魏家人就住在里面。”那食客继续说道：“那魏家可是实打实的高门显贵，你说这酒鬼是不是魏家人！哈哈哈......”说完，周围人全都哄堂大笑起来。
　　“你们知道什么！”魏寺嘟囔了一句，倒也是不恼不怒，他小声用仅两人听闻的声音继续对叶霜儿说道：“我真的是魏家人，不然我如何得知你救了那暮燃，又如何得知其实你是女儿身？你就是从银叶谷中出来的，就是我要找的人。”
　　叶霜儿听到这里，她没有不相信这魏寺的理由，眼前这酒鬼居然连她是女儿身都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卜卦这么神奇的东西。叶霜儿道：“可我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若我告诉你，你却去害他，那我不是枉做好人。”
　　魏寺说道：“我可跟他无冤无仇，说起来，还算是朋友。”
　　“你如何能证明？”叶霜儿挑了挑眉毛，一副静待后续的样子。
　　“我带你去见个人，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了。”魏寺翘起了二郎腿，等着叶霜儿的答复。
　　“见谁，在哪儿？”叶霜儿问到，她实在是疑惑极了，她顿了顿接着问道：“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魏寺。”魏寺说道，并未回答叶霜儿第一个问题。
　　“我还有个问题，既然你能算出暮将军是被我所救，也能算出我是女儿身，为何算不出他现在是否还在我谷中？”叶霜儿问道。
　　“因为这酒葫芦每百日只能算上一挂，若我现在能算出那暮燃在哪，会来问你吗。”魏寺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葫芦，他可不想让旁人知道自己算不出暮燃的卦了。也不知为何，先前算这暮燃的卦象都清晰明了，就在三日前却是突然间怎么都算不出后续了，这酒葫芦只能算尘世事，却算不出生死，所以他只能提醒暮燃有血光之灾却算不出这灾祸是否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此刻的魏寺很是担心，不知这暮燃是否已经不在这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