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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魏麻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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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认为,这等事情,有且只有震阳子道长,才能够说服那几个脾性和父亲一样倔强的叔叔,同意为爷爷另选一处风水更好的新墓穴。
  不料,晚上,更深夜静时分,范文斌将此事告知了震阳子以后,却被其婉言拒绝了。理由很充分也很简单,风水先生为主人家选择好的墓穴,但至于听还是不听,要看主人家的态度,不可强求。还说,这是风水阴阳行业流传千年的潜规矩,他不能也不敢破坏,否则,对自身很不利。
  见范文斌紧盯着自己看,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震阳子微微一笑,担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随口举了一个实例。这个实例,大安县城的很多人都知道,包括范文斌,具有很强的说服力。
  大约十年之前,那时,震阳子还在武当山修炼,未出茅庐。当时,大安县有名的风水先生是一个姓魏的中年人。因为一脸大麻子的缘故,江湖人称“魏麻子”。
  他父亲就是为范有才母亲选择墓穴的那个阴阳魏老先生,如今,父业子承,魏麻子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继续从事阴阳风水这一职业,尽管水平不如父亲,但在方团左右,还是很有些名气。
  有一次,一户很有钱的姓吴的人家,死了老父亲,重金请魏麻子择选墓穴。王麻子走遍了黄河两岸的前山后山,反复比较,最终,将墓穴定格在前山一处地势平缓的土山脚下。
  可是,吴家后人好几个,在大安县城里,很有些钱财地位脸面。对魏麻子选定的墓穴,在有人同意的同时,也有人持否定态度,激烈反对,不愿意将老父亲埋葬在此处。那个争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场景,和今天的范家很相似。
  这一反对行为,当场激怒了魏麻子。他脸色一沉,恶狠狠地说出了一番很有威胁意味的毒话,最终令吴氏后人在犹豫胆怯之余,一致同意将老父亲埋在了他选定的墓地里。
  两年以后,魏麻子感到眼睛突然不舒服,视力越来越模糊,花费重金遍访名医,甚至去了上海广州等大城市大医院检查治疗,但,最终还是没有治好,时间不长,两眼都瞎了。
  这时,他蓦地记起了替吴家作主,将吴老太爷强行埋在自己选定的墓地上一事,随即,面对墓地方向,长叹一声,吐出几大口鲜血。没有几天时间,就死在了自家的土炕上。
  这件事情,在当时当地,流传的很广也很玄乎。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但是,至今,还有很多人记忆犹新。
  后来,震阳子从武当山回来,听见了此事,特意去了一趟那块墓地,见四周野草丛丛,吴老太爷的坟墓前,左右还有两堆略略隆起的土堆,长满了青草鲜花,如同两只把门虎一般,心中不得不承认,魏麻子确实很有眼光,这里也确实是一块上佳的风水宝地。
  接下来,他又偷偷去了魏麻子的墓地。面对眼前这座埋葬着同道的黄土堆,不由自主地感慨万千,暗想,魏麻子不顾阴阳风水行规,随意泄露天机,遭到了天谴报应,活该。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于是,震阳子暗自为自己立下了一条至死也不能逾越的戒律。这就是,只为主人家选墓地,至于埋还是不埋,由主人家决定,自己绝不插一言添一舌。
  有关王麻子为吴老太爷选墓穴而吐血而亡的事情,范文斌早已听说过。此刻,见震阳子旧事重提,也不禁暗暗吃了一惊,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见状,震阳子又是微微一笑,继而,轻轻念出一首充满哲理的打油诗。“一三三一颠倒颠,三三重叠上九天。九天之上有九真,九真返还化一元。”念毕,竟自我陶醉似地呵呵笑了起来。
  尽管震阳子说的很委婉,但语气里隐隐流露着一丝坚韧,范文斌明白,此事不可强求。片刻,理解似地微微一笑,说了一声“还是道长说的有理。”
  于是,这件看起来很复杂很为难的事情,随着震阳子的明确表态,很容易地解决了。次日,范文斌找了个时间,很耐心的劝了父亲几句,劝他不要再固执己见,免得闹将起来,让众乡邻看笑话。
  见震阳子不明确表态,采取不声不吭的中立态度,儿子又是这个样子,胳膊拧不过大腿,范有民只得仰天长叹一声,于是也没有再坚持自己当初的想法,同意将范老太爷依旧埋在大红沟范家老营。
  至于那天,在祖先坟墓前,震阳子所说的,“恐怕日后对子孙不利”的一句话,他紧紧掩藏在心底,对谁也没有说。
  不过,这句话,犹如一块沉重的巨石,重重地压在范有民的心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一口气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墓穴选定后,按照范家渡已有的风俗习惯,范家儿女们为高寿的范老太爷,举行了一场声势颇为隆重壮观的丧礼。
  这场葬礼,据说是范家渡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甚至超过了英雄范廷贵的葬礼,很快就轰动了黄河两岸,成为人们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话题,被谈论了很长一段时间。
  出殡那天的早晨,天气非常晴朗,万里无云,清风徐徐。范家特意宰了几只大肥羊,熬成当地的清汤羊肉,让所有人放开肚皮,大吃大喝一顿后,才抬着范老太爷的棺材,伴随着鞭炮声唢呐声锣鼓声,浩浩荡荡地走向范家老营。
  震阳子道长红光满面,坐着范文斌的路虎车,走在最前面,充当开路先锋。那架势,宛如率领千军万马出征的大将军,神气十足,意气奋发。
  范氏子孙,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拿着花圈花幡,紧紧趁车跟在后面,一路哀嚎不止,尤其是两个女儿,范文艳范文春,更是悲痛伤心不已,哭的泪水涟涟喉咙嘶哑。
  作为长孙,范文斌紧紧拿着长长的领魂幡,和震阳子一道,走在送丧队伍的最前面。领魂幡迎风高高飘扬在空中,呼啦啦作响,如同一支抑扬顿挫的挽歌,诉说着范老太爷沧桑沉重一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许多年之后,特别是范家渡一带每逢有丧事时,就会有人不自觉地提起范老太爷的这场哀荣至极的葬礼,包括跟范家有宿怨的李家人,也不由自主地满脸流露出羡慕混合着嫉妒的神色,用万分感慨的语气说,看看人家范家当年,那才叫真正地过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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