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韩松你胆子大了，敢直接拒绝连长了。”霍连杰的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韩松也摸不清他这话代表什么，没敢接话。
　　“既然拒绝了就别再想了，别今天说不去明天又想去了，我可不喜欢反复无常的兵。”霍连杰合上书，上床脸朝里躺着了。
　　王聪拍了韩松一下，让他别说话了，赶紧睡觉。韩松也赶紧躺好不再言语，不过心里却想着霍连杰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反复无常的事，或者说反复无常的话，怎么班长看起来心情很不舒服呢。
　　午休哨响起前，李翔大汗淋漓地回到了宿舍，接着马不停蹄地赶紧洗涮，否则大夏天的一身臭汗非得熏晕一屋子人。
　　最终的名单里，果然没有韩松的名字，连长没有强迫韩松参加选拔，看来连长还是很尊重每个人的意见的。既然没有，韩松放下心来按照连里的计划正常训练。
　　后来韩松无意间听到老兵们谈论，原来是李翔中途因为训练量太大，竞争又实在太激烈，怕自己竞争不上丢脸，可是又不甘心。在霍连杰那里反反复复地下不了决心，搞得班长不胜其烦，最后很生气地说再这样直接取消他的资格，才彻底让他下定决定参加选拔，一心扎在训练上。
　　因为韩松没参加，所以整个选拔赛过程他并没有资格见到，不过据说营里很多人都通过选拔了，只是更多的人被淘汰了。不出意料的，李翔顺利的通过了选拔，进入到侦察营将进行一个月的考核，尹斌则很遗憾没有通过，只能留在连里。
　　开始那几天霍连杰害怕尹斌有啥心里负担，很小心的盯着他，只是见他似乎啥事都没有，该训练训练，该吃饭睡觉吃饭睡觉，好像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经过一次谈心后，才知道尹斌对于这次的选拔心态放的很平稳，选上了就去，没选上就没选上，继续训练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搞得霍连杰有点哭笑不得，感情是自己关心则乱有点过头了。
　　霍连杰说这叫关心则乱，说到底还是太在乎自己的兵。
　　连长则嘲笑他十几年的老兵了不应该是这样的心态的，按理说自己的兵什么水平什么情况应该清楚的很，一个选拔落选就担心自己的兵有心理负担，一点不像老兵。
　　霍连杰听到这话，也没反驳，自己在想啥自己清楚，不是不像老兵，而是自己老了。
　　在侦察营选拔结束后就正式进入5月份了，按照旅部训练计划，部队将要在五月中下旬进山驻训，在大部队正式开拔前，则需要先派一些人员提前进山对场地进行整治。
　　老兵们都有些争先恐后的报名，生怕自己没有被选上。不过，每次营里都有具体的安排，干部士官老兵新兵各占一定比例，各连大概是十五到二十人左右，作为先头部队进入，要求在一周内将整个营的驻扎地大致平整出来，将基本的供水排水设施安排好，还有营区驻训帐篷占地规划等等，事情很多很杂。
　　霍连杰是这方面的老手了，能力抵得上一个带队干部。而且连里干部相对有些缺乏，所以连里这次干部就没派，让他代行干部职责，带着两个士官，五个老兵，七个新兵组成整个二连的先头部队，带着一部分物资进入驻训区，其余人员在营院进行余下物资整备，第二批上山。连队的留守人员则是一名二期士官，负责遗留物资的看管和下山公办人员的接洽登记。
　　于是，韩松被霍连杰和刘天连哄带骗地，跟着先头部队上山了，作为连里的十五人团队之一，去“一睹”驻训地的原始风貌。
　　为什么说是连哄带骗呢，前面也说了，韩松这个人吧比较懒，而且没啥大追求，想着就是安心当完两年兵退伍回家，所以他就压根没想先头部队能有自己什么事，毕竟他们这批新兵有将近三十人呢，一个班一个人他觉得也会是尹斌去，毕竟他的干劲比韩松要强的多。
　　这两位班长大人倒好，说先去的可轻松了，想想看，营院随处可见排长连长，甚至一不小心就碰到营长。二提前上山的队伍呢，基本没啥领导在，所以没人管，白天就是干点活，活也不多拔个草锄个地啥的，任务完成的快还能去山沟沟里打个野鸡洗个澡。而且呢因为没拉电线，天一黑啥都做不了，体能小练兵都不用做。
　　那这帮人做什么呢？白天的时候有山民拉着小车卖好吃的，可以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好吃的，还有啤酒喝。晚上就几个人凑一桌子，打上手电，胡吃海喝打扑克。而且，如果运气好，是可以碰到漂亮妹子的。
　　说到妹子的时候，韩松感觉到他俩眼里在放光，尤其是刘天，火星子都出来了。
　　当然并不是说这些人会做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当兵的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在大院大半年见得都是男的，猛地一见到女的肯定觉得新奇，免不了就想多表现下自己，自然一提到女的就有点搂不住了。
　　这就是两位班长给韩松描绘的美好场景，所以在“半推半就”中韩松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兴高采烈地跟着部队提前上山了。等到了地方一看，才知道真的被两个毫无底线的班长给忽悠了。
　　我滴个乖乖，真的是山沟沟里啊，那草都半人高，要不是看到有一些山民在庄稼地里忙活，韩松都感觉自己被卖到山沟沟里去当苦力背煤了。
　　霍连杰则是一脸阴谋得逞的表情，到了地方，等各个连队分配好地方后，让几个老兵带着所有新兵先熟悉下这里，展开先期工作，然后拉着刘天跑去这里唯一一个山民开的商店去买好吃的打牙祭了。
　　几个新兵老兵在那干瞪眼，眼睁睁看着班长逍遥自在。
　　营队驻扎地点坐落在一个小型略微平整的平整山丘上，依山势几个连队围绕在山腰而建，山顶则设立了一个瞭望哨和几个连队的后勤部，野外餐厅。这样有利于排水，也有助于观察四周情况。
　　周边环境比较复杂，有农田，有矮草丛，也有综合交错起伏不定的山岭沟壑，一旦隐蔽好了，却也是一处绝佳的隐藏地。
　　在山腰南边就是韩松连队的驻扎点，模糊间有一些去年部队驻训时遗留的痕迹，这样的好处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按照现有的规划进行修缮就行，工作量和完全开辟新地点的连队相比要小得多。
　　因为路途有些遥远，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所以连队十几个人先把最大的餐厅帐篷搭建起来，剩下的比较小的班帐篷和其余固定物资先放在餐厅帐篷里，等明天正式工作后再分配，集中在一起也便于看管和整理。
　　每个人找了几块砖往里面一摆，高于地面大概二十公分左右，摆上七八个柱子，支撑起一个床板，这就是这几天所有人暂时躺着的床铺，也是未来所有人的睡觉方式。
　　晚饭是很简单的单兵作战口粮，做饭的大锅都没来得及支撑起来，更别说专门做饭的厨房了。所以只能凑合一下，霍连杰和刘天倒是没忘了手底下这帮兵，自己打完牙祭还带回来一些好吃的，而且霍连杰竟然还揣回来两只烤鸭！
　　韩松第一次觉得烤鸭原来这么好吃，第一次觉得霍连杰也是如此可爱的人，当然，好感存在没多久就又被他亲自打碎了。
　　酒足饭饱后，因为没有灯，于是大家就坐在床板上，打着手电一边玩扑克一边聊天。
　　“明天上午麻溜利索先把炊事班的厨房搞出来，下午干得快咱就提前休息下，带你们去打野鸡。晚上让炊事班的给炖了。”霍连杰打出一对十。
　　“老班长，这地方野鸡好吃不？”一个新兵问。
　　“当然，不然我为啥每年都申请提前来这里呢，不光野鸡好吃，运气好还能掏两窝鸟蛋！”见没人要，便又打出一个顺子。
　　“管上，霍连杰，你提前来这里只是为了野鸡吗，离这里五公里远的山后有个小果林，那野生的水果特甜，还有一条小河，正中午的时候去洗个澡，哎呀，那个爽啊，别跟我说你没惦记这些好事。顺子要不要啊，不要我继续出了。”刘天看着手里的牌说。
　　“管，炸弹，三张七！说的好像你不去似的，每次你跑得都比我快，吃的比我还多，明天带上韩松给咱俩把风，好好吃一顿。”
　　韩松心里头一万匹野羊驼在奔腾，自己去的作用仅仅是为了把风，屁大点好处都没有。“管，地雷！”韩松气不过，想杀一杀霍连杰的威风，于是扔出四张四，略微得意的看着他们，“管不管，不管我就赢了。”
　　“我觉得明天早上先带着他们新兵熟悉下山地五公里比较好，最好先带着韩松跑一次，省的迷路。”刘天眯着眼。
　　霍连杰看也不看他，把牌一扔，开始洗牌：“不用，我带着韩松明天正常起床，直接去跑十公里路线，其他人今天都挺累的，明天晚起半个小时再干活吧。”
　　于是，不管新兵还是老兵，看韩松的神情都充满了同情，甚至幸灾乐祸。
　　韩松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那，他还是低估了两位班长大人的无耻程度，霍连杰这明显是挟私报复公报私仇，早知道会这样，那四张四憋死在手里也不出。
　　“韩松，我记得你刚才跟炊事班老黄嘀嘀咕咕，鬼鬼祟祟打算干啥。”霍连杰洗好牌，抽出根烟点上，一边抓牌一边问。
　　韩松一听，脑袋一转，想到免了明天的十公里的办法了，赶紧把牌扔给旁边的战友，让他帮忙玩两把，站起来道：“班长，等下，我有好东西给您。”
　　韩松小跑着跑到自己的行囊边上，打着手电找出军用水壶，又跑回去递给霍连杰，满脸堆笑：“班长，我这可是特意劳烦黄班长给您准备的。您看您坐了一天的绿皮大卡车挺累的，明天别起那么早了。”
　　霍连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摇晃了两下：“里面什么东西？”
　　“您打开尝尝不就知道了。”韩松上手，准备打开壶盖，不想一把被霍连杰扒拉开了，“你小子去一边去，我自己打。”三两下就拧开了壶盖。
　　“好香啊，什么东西？”旁边一个新兵使劲嗅嗅鼻子，好像自己以前吃过，暂时想不起来了。
　　刘天也闻到了，猛地拍了霍连杰一下，“赶紧拧上。”
　　霍连杰已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立马拧上了盖子，伸手照着韩松后脑勺拍了一下：“你胆子忒大了点吧。”
　　韩松嘿嘿一笑，自己胆子大不大不敢说，不过多亏了新兵连霍连杰之前没收的那些东西，现在好多后勤单位的老士官跟自己熟悉了，弄点这个东西还是没问题的，也不违法乱纪。
　　“小张（一个老兵），去山民那个超市给我买点吃的回来，我又有点饿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霍连杰突然搞这一出，弄得很多人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是刚吃完饭没多久吗，这一会就又饿了，霍连杰的消化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五班长在这里看好他们，我出去一下，晚上安排好岗哨跟我说一声。”霍连杰说完就连忙出去了，还不忘带上韩松的水壶。
　　看着霍连杰出了帐篷，韩松基本上知道班长大人这是放过自己了，明早的十公里，拜拜了。
　　“你们继续玩，记得八点半休息，第一班岗时间累点，安排两个小时吧，韩松和我第一班岗，后面的岗哨都一个半小时，给霍连杰排最后一班，其余的三班副安排下，今晚上这单兵食品不会过期了吧，我这肚子不对付，得先去上个大号。”
　　看着两位班长一前一后的离开，韩松突然有点后悔拿出来了，说实话，他不清楚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先不说会不会被军纪科抓到，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收买班长，对新兵们的影响是很不好的。万一别的新兵们有样学样，连里的风气肯定会被带坏的。
　　晚上第一班岗，韩松基本猜到两位班长会做什么，所以自己一个人在整个帐篷区巡逻，路过一个草丛的时候，还能听到霍连杰和刘天超级超级小的说话声和阵阵的酒香气。希望今晚上军纪科们不会心血来潮跑这里来查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