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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深秋的夜空是深灰的,见不到半点星光。
站在双月市运河的边上,可以听到远处挖沙船发出的汽笛声。
沙厂码头附近的路永远是坑坑洼洼的,路边的路灯或明或暗,一群深黑色的蝙蝠盘旋于其上。
在路灯的尽头,有一座散发着臭气的垃圾房。
垃圾房内的空间已经满了,却没人清理。
里面的垃圾溢了出来,其中最扎眼的,是一头成年猛虎的头颅。
宋一刀将老虎脑门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又倚靠在垃圾房旁的电线杆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张今早的《双月日报》。
他头发乱蓬蓬的,眼袋很重,被撕了几个口子的卡其色风衣上带着淡淡的腥味。
脚上那双深蓝色的帆布鞋上,竟有几只苍蝇围绕其上下飞舞。
“啪……”宋一刀抬腿踩死了几只苍蝇。
接着,他用废报纸将狗头柄匕首上的新鲜血液一丝不苟地擦干净。
片刻后,单薄的报纸被遗弃在地上,又随夜风飘到了运河边的路灯下。
昏黄灯光的照射下,模糊不清的报纸版面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份A级通缉令。
据说,这名通缉犯将洪山监狱这座特殊的私营监狱闹得鸡飞狗跳。
最后,还大摇大摆地离开。
通缉犯名叫黑鸦,是让双月治安厅最头疼的神偷。
他喜欢穿卡其色的风衣和牛仔裤,脚蹬深蓝色的帆布鞋,身手迅捷如鬼魅。
守卫森严的洪山监狱,竟然拦不住他。
……
风又起了。
灯光下,报纸的一角掀了起来,在风力的作用下即将翻面。
“啪!”
突然,一只蝙蝠从天而降,落在了报纸上,如同凶手捂住受害人的嘴一样,死死压住了躁动的报纸。
“刷!”
与此同时,宋一刀收起了狗头柄匕首,插进了悬挂于皮带上的刀鞘内。
做完这些,宋一刀来到马路边的路灯下,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眼手腕上的劳力士迪通拿黑盘腕表:“十点了……人呢?”
他极度讨厌不守时的人,尤其是不守时的雇主。
“滴——”
突兀的喇叭声打断了宋一刀的思绪。
两道来自于氙气大灯的强烈光柱射向了宋一刀。
“嗤啦——”
一辆星空灰的五门四座掀背轿跑停在了宋一刀面前,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头顶的黑色蝙蝠扑簌簌地飞散开。
轿跑车窗打开了,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把头探了出来。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宋一刀看不清他的脸。
他淡淡瞥了眼宋一刀,问道:“您好,您是黑鸦先生?”
“是。”宋一刀的回答简洁有力。
“我是您的雇主。”
“你迟到了。”
“我是顾客,我是上帝。等我是你的本分。”
宋一刀抿了抿嘴。
然后,他拉开车门,在副驾驶位入座,随意说道:“走吧。”
“嗯?”鸭舌帽男有些疑惑,“去哪里?你别告诉我,我要的东西还留在洪山监狱!”
宋一刀坦然地笑笑:“双月市到处都是女巫的眼线,我必须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把东西给你。”
“好吧,去哪你决定。”
轿跑发动了。
宋一刀很喜欢轿跑这一类型的车。
他记得《致命玩笑》里有一个外号为“锈钉”的变态司机,是被他用轿跑给碾死的。
一路上,轿跑司机没有说话。
车内车外都很宁静。
宋一刀很享受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感。
他掏出了打火机,从楚云飞中将送他的三炮台烟盒中取出了一根烟,点燃,美美地吸了一口。
轿跑司机突然冷声道:“我车上不准抽烟。”
“可我允许我抽烟。”
宋一刀话音一落,轿跑突然一个急转弯,车轮与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它一个漂移,驶入了一条断电的隧道。
隧道里面没有灯,黑乎乎的,很难看清路。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轿跑有些分辨不清方向,在隧道中七扭八拐地,呈s形前进,发出猫爪挠心般的噪声。
不过,隧道外的所有景物倒很安静。
风停了。
树不摇。
草不动。
突然——
一阵马达的轰鸣声从隧道内传出,由远及近。
两道远光灯柱从黑暗的隧道中投射了出来。
星空灰的轿跑从隧道中陡然蹿出。
此刻,它开得虽然很快,但是很稳。
“嗤啦——”
轿跑驶出山洞后,在门口刹住了。
跟进入隧道之前相比,轿跑的车窗上突然多了好几个血掌印。
轿跑车门被打开了。
鸭舌帽男首先出现在路边一条野狼的视线中。
他伤痕累累,奄奄一息,鼻青脸肿,如同猪头,无法自如地作出表情。
突然,他被一股力量推下车。
然后,鸭舌帽男整个人在路面上滚了几圈,正好滚到一条灰色野狼的嘴边。
野狼双目泛光,兴奋地摇了摇尾巴,然后舔了鸭舌帽男一口,便张开了嘴,露出了锋利的犬牙。
然而此刻,“砰——”
野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身躯如同一只皮球一般,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踢下了山……
宋一刀一把将鸭舌帽男拎到了路旁的密林中,将他死死地绑在一棵树上,然后微笑道:“您好,雇主。”
“咳咳……”鸭舌帽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惊疑不定道,“你是疯子吗?妈的!你凭什么对我这样?”
宋一刀竖起了三根手指头:
“第一,你不守时。”
“第二,你不允许我抽烟。”
“第三,你能不能解释下,为什么你安排的接头地点那里,会有一只可爱的大老虎?”
“我……”鸭舌帽男嘴角抽了抽,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宋一刀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急,好好想想,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
话音一落,不远处传来了阴森的狼吼。
密林开始悉悉嗖嗖地响了起来,不知道是哪种“小兽”,开始在密林中活动了。
宋一刀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他看了看表,又道:“时间不早了,你呆在这里慢慢想……我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哈。”
然后,他迈步离开了密林,向黑暗深处走去。
风,又起了,裹挟着某种野兽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