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钟某……错了

　　大漠烽烟雪茫茫！
　　蝉翼飘舞，如影如幻，武道台纷纷落下片片黑雪，既然抓不到钟昌的真实位置，那么就无处不攻，以幻对幻。
　　这一招来了！钟昌眼中充满了兴奋，他要证明，击败林阳的一招，紫阳书院不惧，可破之。
　　况且……还有底牌未揭！钟昌再次望向燃烧中的竹香，以蒙齐的状态，又能坚持多久呢？
　　只要抓住蒙齐一次失误，便可一击毙命。
　　机会来了！
　　钟昌看到了蒙齐似乎一个踉跄，原本守在身侧的黑雪消失了一下，当下冲去，避开蝉翼长刀，对准蒙齐头颅一掌劈去。
　　呲！
　　黑色刀影划出一道弧线，一捧鲜血激射。
　　黑雪散去，蒙齐出现在武道台中央，身后钟昌半跪，腹部切开一个大口，诡异的是他的两胸之间，插着一枚断刃，天火银光剑的断刃剑尖。
　　不是何时，这断刃竟然成为了蒙齐的暗器，成为了战场的转折点。
　　武林群豪中，唯有罗杜与罗三小姐眼中精光一闪，他们看得分明，这断刃自行飞起，代替蒙齐出现在钟昌掌击的位置，借助钟昌冲刺的惯性，刺中钟昌胸口。
　　待得钟昌吃痛身形停顿后，蒙齐一刀横斩，伤及钟昌内腑，令钟昌战力大失。
　　既然眼睛抓不到钟昌的身影，便让钟昌自己暴露身形。
　　“呼……嗯？”
　　在断刃剑尖浮起的一刹那，玄清子始终微闭的双眼亦是睁开了。
　　香炉之上，三炷香还剩半炷。
　　演武台上的局势已经逆转，甚至可以说趋于明朗。
　　出道仅三个月的少年，手握长刀，踏着如冥王般的脚步，缓缓逼近钟昌。
　　“你为何还没有事！？”向来以自信面孔示人的钟昌，终于面露恐惧，在蒙齐的逼近下，翻身坐在地上不住后退，留下一地血迹。
　　“你说的是原本我应该服下的七液散？”蒙齐刀指香炉，“再配上这炉中的竹香，令我功力散尽之事？”
　　“额……你……你知道……”钟昌似乎意识到了周围还有上千观众，慌忙闭口。
　　只是双方对质之词，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纵使钟昌还有后半句未说，众人哪还不知道钟昌竟在万人关注的炼血巅峰之战中，下了黑手。
　　江湖险恶，成王败寇，类似的招数在场不少人都曾经历过，甚至也曾对他人下过暗手，若是钟昌胜了还好说，无人会为死人鸣冤。但是钟昌这一败，败的不仅是他的性命，更有他数十年来建立的威名。
　　不约而同的，众豪侠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均露出不耻的神情。
　　紫阳书院看台上，林阳微微一叹，原本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上的紫阳院长服饰。
　　“该结束了！”
　　蒙齐高举长刀，对着钟昌重重劈下。
　　“啊——”
　　钟昌恐惧得惨叫，却未见长刀落下，悄悄抬眼望去，只见得玄清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武道台中间，仅以一根手指便挡住了可斩断天火银光剑的刀锋。无论蒙齐如何使力，蝉翼刀都无法再下落半分。
　　玄清子手指微弹，将蒙齐的蝉翼刀震开，呵呵笑道：“蒙少侠，钟昌已是身败名裂，况且你毕竟杀了人家的儿子，江湖恩怨嘛，得饶人处且饶人。”
　　玄清子介入，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双方在战前说什么生死由命，此刻也做不得数。
　　蒙齐不禁沉默。
　　玄清子在江湖奔走七八十年，哪还不知蒙齐心中的不甘，右掌闪电般出手，只眨眼的功夫，便在蒙齐胸口一拂。
　　蒙齐不急反应，便只觉一股柔和的气劲被打入胸口，恰好中和化解了大悲掌凝而不散的气劲，整个胸口为之一松，内伤竟是好了三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玄清子亲自下场做和事老，蒙齐只得道：“多谢玄清子道长疗伤。”
　　“好说，毕竟贫道当年曾和大德寺的和尚做过几十场，对大慈大悲掌熟悉得很。”玄清子不愧为超级宗门强者，随意言谈之间的话题都很高端，这大德寺也是傲视天下的顶级势力，天下佛门的圣地。
　　“大师威武，听闻钟昌在加入紫阳书院之前，正是大德寺弃徒。”蒙齐心中一动，试图让玄清子改变想法。
　　“不用试探贫道了，贫道答应过林阳，不会让你伤了钟昌性命。”
　　“林阳？”
　　“贫道欲收林阳为徒，维护紫阳书院根基，便是林阳提出的条件。不过，蒙小子，你可知道，林阳可是阻止过贫道伤你性命。”玄清子的话却直指人心，令蒙齐浑身一颤。
　　蒙齐不禁向紫阳书院的看台望去，林阳一脸冷酷，不见笑意。
　　两人相视良久，三次交手，两人间种种恩怨隔空纠缠。
　　片刻之后，香炉内的竹香燃尽，蒙齐终究转身，向着钟昌逼近了一步。
　　钟昌吓得浑身一激灵，却听得蒙齐朗声问道：“钟山长，我且问你，在驿道茶棚，若有人为了天宫令的秘密，欲灭口杀你，你是否会引颈受死？”
　　“不……不会。”
　　“我再问你，在沂山林中，若有人集合数位同境之人，欲围杀于你，你是否会引颈受死？”
　　“不会。”
　　“我还问你，在法藏寺中，若数位高于你境界之人，欲围杀于你，你是否会引颈受死？”
　　“不会。”
　　“你我之间恩怨，起因在谁？”
　　“……起因……起因在我，在……紫阳书院。”钟昌声音颤抖，但终究磕磕巴巴，艰难地说了出来，“蒙少侠，钟某……错了。”
　　“哈哈哈哈！”
　　蒙齐仰天长啸。
　　自蒙齐出道江湖以来，备受紫阳书院压迫，如今一斩沂南镇，二斩长川县，三斩淄川城！刀刀挥出少年心中愤怒。
　　年少轻狂，恩怨分明，快意江湖，当如是斯！
　　不觉间，蒙齐心有明悟，灵气滋生，竟是进入了仙武之道内省境第六层。
　　玄清子面露微笑，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青葱岁月，也曾如蒙齐般仗剑江湖，若遇不平，一剑斩之。可如今修为日深，出手却再难像七十年前那般直接，每一次都是反复权衡的结果。
　　嗯，年轻真好！
　　“蒙少侠，好久不见，五日之后可有时间，来罗府相聚畅谈一番？”罗三小姐站起身，直勾勾地看向蒙齐，柔声发出了邀请。
　　周围诸豪侠哗然，今日一战，蒙齐竟得天下绝色之一的罗三小姐罗汐瑶垂青，即便只是论武交友，也羡慕得淄州无数青年才俊心生嫉妒。
　　蒙齐转身面向罗家看台，看台上尚有数位淄州罗家的年轻子弟，不知是否有当时抵临沂南镇之人，只是如今这些罗家子弟的面上，俱都闪烁着崇拜的目光。
　　出道三月，便至淄州炼腑境以下第一人，演绎出一段淄州江湖传奇。哪个心怀热血的年轻人，不梦想来一段如此快意的江湖人生呢？
　　“没问题，五日之后，蒙某定当赴约！”蒙齐这次没有拒绝，朗声回答。
　　“一言为定。”
　　蒙齐再度环视了一圈，对诸位淄州武林豪侠们抱拳道：“我与钟昌恩怨已了，感谢诸位见证，蒙齐告辞。”
　　“老白，我们走！”
　　“嘶伊——”
　　膘肥体壮的杂毛老马高抬起上半身，重重落下，表示出对蒙齐获胜的兴奋，摇头晃脑地来到了蒙齐身边。
　　“蒙齐，等等我！”
　　在晏含烟鼓励的眼神下，王梦和黄芷仙追了上去。
　　三人一马，背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