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算命先生 一

　　第二天一早，李星云就带着我去了他说的那家店铺。
　　说实话，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因为店子的前身本身就和古董有关，所以意境方面很不错。
　　“挺不错的，布置一下看看效果。”我提议道。
　　李星云点头应是，于是我俩从早上忙活到下午四点，该买的买，该改的改。
　　收工以后，我坐在属于我的“讲台”上，俯瞰下方，突然升起了一种豪迈感，虽然很微弱，但它确实存在。
　　讲台下面有八十一张座椅，被一扇雕木的门槛围了起来，其外就是各种杂七杂八的椅子。
　　“门票钱就你来定吧，北平这边我不是很熟，多少合适你看着办。”我转头朝着正在引导人装裱图画的李星云说道。
　　“没问题，我保证明天这里人满为患，啧啧，这钟馗像，神了！”李星云表示一切都OK。
　　“要不明天就免费吧，看看效果先，我也会叫几个朋友来，你也别为了凑数叫一些根本不懂或者不感兴趣的人来，免得到时候一锅粥。”
　　“放心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怎么净贴一些鬼怪妖魔的，贴点正神不好吗？”
　　......
　　是夜，我打电话一一联系在北平或者附近的对这些内容感兴趣的朋友，大多数表示一定会来捧场。
　　突然我想起了那张名片，我搜索半天，终于在洗衣机里没洗的那条裤子找到。
　　思考良久，我决定不打电话，改为发短信—或许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和自己同名的人吧！
　　短信很简短，只有时间地址和故事会三个戏信息，但我不确定他是否会找来。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到了店里，毕竟得迎宾嘛，总不能让客人等我们。
　　开张仪式很顺利，邀请来的一些朋友也都不开生面，各自围成一圈讨论自己的喜欢的话题。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上台讲了几句客套话，便开始了第一天的故事……
　　......
　　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来有之，孔子、太公这样的大贤，尚且不能幸免，更何况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呢！只不过人家不遇是一时，我这不遇的时间线拉得比较长，可以说直至今日也未能完全脱困。我这人别的不多，只是周身上下尽是些穷骨气，趋炎附势的事万不可能做的，溜须拍马之人绝不愿当，久而久之，就生出了一腔子古怪个性，也因为这古怪性子，在一段时期内，只能去看些杂七杂八的书，平复心中的愤懑。
　　当时的书看的杂七杂八，正统的经史子集看得不多，解闷的志怪奇谈和术数典籍倒是读了不少。这其中有段时期，对古人观相之术颇为感兴趣，于是，便找了观相的书来看，得了些皮毛便急于找地方印证，便去找了繁华的地方，马扎一支上熙攘人群一看就是一天，当时大概也真是无聊的紧，每个人的面貌特征，以及言谈举止，也都是细细端详，现在想来当时的我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个街头疯汉一般，颇为怪异。
　　当时许是着了迷，不仅盯着行人观瞧，有的时候实在是心痒了，也会厚着脸皮找人家去印证自己凭着观相做出的推断，多数人会以为我是个疯子，但也有些会回应我，次数多了十回竟有四回能够料中，虽然这之中有瞎猫碰上死耗子之嫌疑，但是在那段不遇之时，这些微娱乐颇能给我些快乐，不至于让我过分失意。
　　我记得曾经在一处长街有不少打着给人观相算命的旗号招摇撞骗的，虽有不少是不学无术之辈，但偶尔也会有卧龙藏虎之流混迹于其中。
　　记得当年有位姓李的仁兄，大概就属于此类人，一天只卜六卦，上午三卦，下午三卦，可他这六卦的卦金，却远比那些不学无术之徒要高上几倍，起初我以为这位是话术比较精深，能勾得那些痴男信女乖乖掏钱。可眼看这位算了几卦之后，我就觉得这人有些门道。
　　这人算卦很有意思，一般街头的相士多是用看手相、铜钱摇卦、抽签筒、测字或者问生辰八字来做占卜，而他只是坐在马扎上，让来问卦的人随便说句话，然后就开始装卦解卦，起先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路数，只觉得他这法子比这街上其他人要省事许多，于是便向这位请教后，这位仁兄倒也没藏着掖着，很痛快地告诉了我，他用的占卜方法是梅花易数。
　　我出于好奇回家便查了书，一查之下放才知道这梅花易数之由来。相传这门术数为麻衣道人、陈希夷等一脉绵延传下之秘法，后来辗转成为北宋邵康节先生常用的心易神数。此数经邵先生总结归纳之后，又往下传袭使其在易学在占筮领域上，有了更加深远的影响，和更重要的意义。这门占法也由邵康节后，才改名为梅花易数。
　　至于这占法因何以梅花为名，相传是有一天，邵康节先生进入梅花园赏花时，偶然见两只麻雀在枝头上争吵，后又见此二雀忽然争枝坠地，邵先生看到此种现象，即运用其心经易数，认为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今见二雀无故争枝坠地，怪哉！因觉有事而占之，断曰：明日当会有一邻女来攀折梅花，园丁不知而逐之，邻女惊恐自梅树跌下，伤到大腿。事后果然应验。后之学者因认为此卦例特殊，竟能断出与卦题不相干之事情来，为别种占法所不及，才将此种断法命名为“梅花易数”。
　　相传，这梅花易数可以声音、方位、时间、动静、地理、天时、人物、颜色、动植物等自然界或人类社会中的一切感知的事物异相，作为预测时起卦的要件，因为是以万物之异相入卦，从而可洞悉其先机达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效果。这也就难怪，这位仁兄起卦方式与别不同了。
　　也是自那以后，我也总是找机会凑到这位仁兄边上，看他怎么给人占卜，虽然当时看不大懂，也不明白他所说的玄机，但是总觉得要是真能偶然偷学上一招半式，也够我招摇过市了。只可惜天资所限，未能如我所愿，真真如入宝山空手而归般遗憾。还好在那段时间里有幸见这位仁兄起过几卦，初时未觉得有什么奇异之处，可后来想想，真的是高人一个啊！
　　这位仁兄令我惊羡不已的共有三卦，第一卦我记得是在一个下午，当时已经他起了五卦，那天还剩最后一卦，我都打算回去买菜做饭了，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穿着校服的孩子正好经过，说来也是巧了，那孩子走到那仁兄的卦摊前，突然左脚绊右脚，以致于他手上的水壶一下子甩了出去，正中前面一个路人的后背，那人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见闯祸的是个学生，几步就冲了过来，一把扯住了那学生的校服领子，学生吓得不知说什么，这时那位仁兄自卦摊起身，轻轻地在那壮汉手上一搭，那人像是被电到一样，迅速地抖开了手，再想上前时，这算卦的仁兄，已经拉着学生在低头认错了，见那人还是不依不饶，算卦的仁兄掏出了一张百元的钞票，递在他手上说还请他消消气赶紧回家要不就来不及了，那人虽听得一头雾水可拿了钱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很得意的走了。
　　那学生虽然很感激，但不知道这算卦的大叔为什么会帮自己，正想问个清楚时，这算卦的一摆手，说：“孩子，我今天帮的不是你，是救那个要打你的人，他若今天打了你，这条命就算没了。你只需记得这世上有好人，好好学习，今后做个好人就算谢我了。”说完收拾东西走了。
　　当时听这位仁兄所言，觉得危言耸听，让我觉得玄妙的是隔了一天，那个之前要打学生的壮汉，满脸窘态地来请这位算卦的仁兄赠他两句，因为这壮汉拿钱那天，这街上很多商贩都亲眼目睹，也都记得他当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今天又见他如此，多是大为不解。算卦的仁兄没说什么，只是请那壮汉坐下，然后问了一句：“你家孩子安全了么？”
　　这壮汉一听这话，态度立刻从窘迫转为恭敬，若不是算卦的拦住他，他差点跪下磕头了。
　　原来那一日他拿了钱回到家里，发现小区停电停水了，他习惯性地放下了钱包和钥匙到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喝，正喝到一半，自己儿子放学回来，把书包放下就去冰箱那里拿饮料，他跟儿子说了句话，可儿子迟迟没回他，他回头一看发现儿子已经躺在地上了，头上还有血，应该是停电导致冰箱化冻，儿子踩到积水滑倒撞到了头，他赶紧冲过去看儿子情况，发现儿子已经昏过去了，他想打手机叫救护车，发现手机突然没了信号，想打电话发现没有声音，情急之下他赶紧抱起孩子冲下楼，打车时却发现自己没拿钱包和钥匙，去物业取备用钥匙又怕耽搁了时间。只好先打车奔医院，当时正值下班高峰，很难叫到出租，只好找了辆黑车，谁知赶上了一个坐地起价的司机，要求他先给钱，他一摸身上才发现钱包也放在家里了，现在手头就只有刚刚算卦的给他的一百元，那司机见他拿出来一百块，这才痛快地把他拉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