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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有多少人？是唐军的援兵吗？”
执失思力闻言神色一凛，赶忙问道。
“敌人之中有神箭手，我们的斥候一旦靠的近了些就会被射杀，所以并不清楚有多少人，但是根据荡起的烟尘判断应该不少于一万人。
不过来人应该不是唐军的援兵，他们身上都是布衣，并无盔甲。”
“下去再探。”
“是。”
执失思力微眯着眼睛，神色冰冷如风刀，大刀一横，“来人，给我把火油和草料给抬上来。”
“将军不可呀，我军草料本就不多，供应战马都有些捉襟见肘，实在匀不出来多余的了。”
副将慌忙抱拳上前劝阻。
“绥州若是不能攻克，大汗要的是我的头颅，别说一些草料，就算是将战马砍杀，只要能拿下绥州，我也在所不惜。”
执失思力一意孤行，丝毫不听劝阻。
草料浇上火油，顷刻间火焰窜上城头，一股股黑烟熏的人睁不开眼睛。城墙上的冰面也开始滴滴答答的融化，在城墙根处汇聚成涓涓血流。
“大人，执失思力放火了，我们该怎么办？”
绥州守将被浓烟熏了眼睛，一不小心肩膀处被砍了一刀，他撕了衣襟随手绑了一下，突进到朱占齐身旁。
“死战不退，誓死保卫绥州百姓。”
朱占齐也是一条有血性的汉子，他不怕死只怕死的没有价值，为百姓死可为国死亦可，他就算战死无人知晓也觉得有意义。
“是，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守将闻言也被激发出男儿的血性，大声吼道。
大唐军人没有一个孬种，哪怕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将军有令，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还活着的将士也都跟着大声吼道。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蜷缩在绥州城内各个角落的百姓，也都听到了城墙上振聋发聩的吼声，无不动情泪眼朦胧。都颤颤巍巍的走上街道，自发的聚在一起，大声喊道：“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不退！死战……”
“你听，军人的凯歌已经奏响，我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
朱占齐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使劲抓紧了枪杆，“兄弟们冲啊！”
头在断，血在流，生命在消亡……
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北面的城墙涌上了敌军，东面的城门被撞开了一个豁口，南面……西面……没有一处城墙能看到唐军的影子……
“大小姐，这伙子唐军真是狠人，凭借七千人硬生生拼掉了突厥一万多人。”
“是啊，都是狠人。”白袍女子闻言，面上尽是茫然，似乎有些不甘，喃喃自语，“李世民这狗贼手下怎么就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呢？”
“大小姐，我们现在救人吗？”
“救了吧，敬他们是条汉子。”
“是。”
一个身披烂盔甲，手执长斧的黑脸糙汉子，恭恭敬敬的抱拳应是，随即跃马上前，长斧贯天，一声断喝：“兄弟们冲啊，杀死这帮蛮狗！”
“杀啊！”
黑脸汉子的身后说不出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有的人手里拿着的是锄头，有些是加长版的镰刀，还有一些把菜刀绑在长棍上，手里真真正正是刀枪的不过三百人左右。
虽然装备不堪说，但斗志却是昂扬，杀气冲霄震天裂地。
白袍女子也不是水做的娇柔，她面上是纱巾，额前两缕青丝在风中悬于耳边，背后一张大弓，素手握着长剑，一袭白衣与远天相交融不染纤尘。
长剑在风中舞动，白衣在雪中翻飞，或劈或刺或砍，每一次灵动的跳跃都有一条性命的消逝，不变的却是白衣胜雪。
“将军，不好了，我们的左翼被击穿，粮草全部被劫，现在敌军正向将军大帐赶来。”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到执失思力跟前。
“什么？你说什么？”
执失思力瞪大了眼睛，怒不可遏拔出弯刀，力劈了倒霉鬼。
“将军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有人怕了，想要撤退。
“是啊，将军，绥州拿不下来了。”
“将军快走吧，大帅不会怪我们的，谁也没能想到绥州会有援军。”
恐惧无疑是会传染的，没有不怕死的好汉，他们都想死的更有价值。
“撤？”
执失思力狰狞的笑了一声，“谁都不许走，都给我死战到底，谁敢后退半步，立斩不赦。”
“将军……”
呲㘄一声，剑归鞘，头落地。
满帐默然，人人自危。
执失思力环视了一圈众头领，声音阴冷却不可置疑。
“全军听令，放弃一切辎重，轻装上阵，杀进绥州城，给我斩了绥州刺史的狗头来。”
“是。”
………………
“大人，不好了狗蛮子一窝蜂的全涌上来了，弟兄们……弟兄们……”
绥州守将独孤谋的声音渐渐哽咽，直至被泪水淹没。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大唐军人没有孬种，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朱占齐也有些伤感，但他是主将是全城的主心骨，谁都能软弱可他却必须坚强，他振臂一呼：“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虽远必诛！虽远必诛！”
整座城的声音直透云霄。
朱占齐抓了一把雪塞到嘴里，眼神带着狠戾，双手握紧刀把，“兄弟们为了父母亲人杀啊！”
“杀啊！”
喊杀声震天！
因为七万多百姓也都在跟着喊。
“快跑啊，我们中了唐军的埋伏，他们还有好多人！”
唐军的凶猛和负隅顽抗让突厥人吃尽了苦头，身后是上万人的敌军，而面前……一言难尽，唐军高涨的士气显然成了压死执失思力大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去，快回去，蠢货快回去……”
执失思力怒不可遏，大刀挥去连杀数人，却根本挽回不了颓势。
执失思力最后还是不甘心的遁走了，领着三百残兵惶惶如丧家之犬。
“将军，我们怎么不追了，我真想斩了执失思力这狗贼为兄弟们报仇。”
绥州守将独孤谋心有不甘，可面对朱占齐的鸣金收兵却不得不听从，他对这位寒门出身的刺史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穷寇莫追，且我们人困马乏，而反观执失思力，他们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罢了，真逼上了绝路你未必是对手。”
朱占齐又何尝甘心，可他必须大局为重。
“多谢各位义士出手相助，在下绥州刺史朱占齐仅代表绥州全体军民向诸位道谢。”
敌人走了，朱占齐紧绷着的一根弦算是松了下来，笑着向白袍女子和黑脸汉子道。
“你可愿归顺于我？”
白袍女子不曾动容，轻轻的擦拭着宝剑，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呵呵，姑娘说笑了，在下是朝廷钦封的绥州刺史，哪里能改换门庭。”
朱占齐笑着打哈哈。
“哦，是吗。”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白袍女子的长剑就已经搭在了朱占齐的脖颈上，“没人能拒绝我，你也不例外。”
“放下剑……”
“放了我们朱大人……”
一时间，唐军各个神情激愤，箭上弦刀出鞘。
“有这么对待恩人的吗，都放下兵器，快点，放下兵器。”
朱占齐厉声呵斥，旋即面向白袍女子却换上了笑脸。
“姑娘救了我绥州全城百姓，如果在下惹得姑娘不开心，我这条命您尽管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