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沃格利德 一

　　沃格利德特意避开了皇帝大道，计划走一条偏僻的小路穿过谜语森林。
　　在准备进入谜语森林之前，沃格利德统计了商队中各项物资的剩余与能够作战的人员数目。毕竟谜语森林是科泽次大陆上一片古老而神秘的奇境，曾经的旅人和学者早已证明，有无数的危险藏匿在一面面似哭非哭的树脸之间，它们远非看上去的那样沉默安静。
　　所以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沃格利德并不打算赶时间，冒然穿越谜语森林。
　　商队总管埃里克•芒斯与沃格利德一起，花了大约五个小时的时间才完全将物资清点完毕。
　　＂原先我们的货物足够塞满十一辆马车，可现在，就连四辆也装不齐。＂沃格利德看了看左手边达到最大载重量的三辆马车与另外一辆还剩下大半容量的马车。而在他的右手边还有两辆空马车。
　　两天前的那次怪物袭击彻底让商队一半的车厢变成了破烂，还杀死了八匹上等的白塔马，剩下的拉马也大多在那一晚四散逃离不知去向。不过好在第二天白天，令所有人惊喜的事情发生了，沃格利德的那匹黑岩骏马竟然领着一大群同胞又跑了回来，只见跟在它挺翘屁股后面的马群里，不仅有先前逃离商队的白塔马，居然还有几匹科泽省本地的河安马也跟它跑了回来。
　　＂有了这些熟悉本地的河安马，我们也许就可以更轻松地穿越谜语森林了——看起来诸神至少还给我们留下了些好运气。＂埃里克说道：＂而空出来的马车正好可以用来运送伤员，他们就不用挤在一起了。＂
　　＂不，不对。＂沃格利德摆了摆手，看着远处连绵的森林说，＂那些伤员不适合跟我们进谜语森林，他们还是得挤一挤。我会让格利佛爵士分出一部分人手来护卫他们沿皇帝大道去恶水城安置。至于空出来的马车，我另有安排。＂
　　虽然不知道伊凡人的恶水城会不会善待这些伤员，但这就是我能为他们做的全部了。
　　奥利佛爵士就是先前为沃格利德送来长剑与甲胄的那名保镖，是一名中等身材的萨利克人，有着土黄色头发与高颧骨。他在那一个夜晚的战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多了无数条伤疤。
　　沃格利德现在已经将他的薪酬提高了三倍，并承诺回到吕锡安后会赠予他一座种植园进而册封他为家族骑士，以此来换取他继续留在商队里，继续为沃格利德持剑的忠诚。
　　那只野兽一度摧毁了所有人的士气，许多保镖和马夫都被吓破了胆，不愿再为沃格利德效力，即使他们中的一部分在战斗中毫发无伤。
　　甚至有人还在散播商队被诅咒的谣言，有人声称那头怪兽是诸神派来惩罚他们的使者，原因就是韦斯特男爵与沃格利德暗中帮助异教蛮族，反对神圣的伊凡皇帝。奥利佛爵士认为应该将他们全部吊死
　　但沃格利德还是选择将持这种态度的人全部驱逐，他们大多是父亲在伊凡士君城雇佣的伊凡人。
　　看着他们一边咒骂一边逃离的影子，沃格利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奥利佛爵士背着剑走过来，他穿着一身锃亮的全钢板甲，吕锡安流水线锻造。
　　＂沃格利德大人，人员已经清点完毕咯，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一些。有勇有谋的都死了，只有小聪明的跑了，剩下的都是些莽汉。＂他搓了搓鼻子说。
　　一个身穿暗棕色流苏长袍的女人从他身后走出，手里拿着一本账本与鹅毛笔。
　　＂沃格利德大人，现在商队有轻重伤员四十九人，其中七人濒死，八人昏迷不醒。这是他们的名单，商队运送的许多药物都已经消耗在他们身上了。健康的男人还有十三人，其中有些带着小伤，但都经过处理很快就能痊愈。
　　至于商队剩下的粮食和各项物资的数目我都记录在这里了，您请过目。＂女人将手里的账本和名单递给沃格利德。
　　沃格利德接过账本，但却先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沃格利德并不熟悉这个女人，应该说他在之前与商队的大部分人都不熟悉，因为都是父亲在打理。女人名叫奥菲莉娅•贝利，一名来自伦可徒共和国的贵族女性，是父亲的学生同时也一直兼任商队的会计师。据说贝利家族在伦可徒国内非常显赫，拥有的权势并不弱于吕锡安的韦斯特家。
　　＂粮食足以支撑我们行进一个月，而剩下的武器装备则可以武装大约一百人。＂如果只分到一副胸甲和一把长矛也算武装的话。沃格利德粗略地翻看两眼账本后将它还给了奥菲莉娅。
　　这些只能算餐前甜点，等我回到吕锡安，我要组织起一支有一百艘船只的舰队，将足以全副武装一万人的物资卖给蛇裔，让他们去像狗一样狠狠地咬伊凡帝国，给我的父亲复仇！沃格利德想。
　　还能自由活动的男人穿时刻穿戴着盔甲，他们背着这十几斤重的玩意扎好了营帐。至于女人，瑞亚大陆上的惯例，一只商队里不能有太多女人，先前商队里有三个，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沃格利德去探望伤员。伤员中有一部分是父亲雇佣的职业保镖，就像奥利佛，只不过现在他们全都坚定地选择了退休。说实话，沃格利德心中对这些保镖都有些不满甚至是怨恨。明明是他们被雇佣来保护父亲，可现在父亲已经死了，他们却还活着。
　　重伤员都被安置在马车上了，一些还能活动的轻伤员和不愿留下的人站在马车两侧。三名护卫被挑选出来，护送他们前往恶水城。
　　＂皮肉上被开了几道大口子的人都在抱怨疼痛和奥菲莉娅小姐手艺不精引起的伤口瘙痒，但那些真正丢了胳膊腿，甚至隐隐看见梅菈在招手的人却大都很安静，一直沉默，只不过我在他们的眼里已经看不到活着的光芒了。＂埃里克说。
　　＂如果是戴娜大人的话一定不会这样吧。＂他笑了笑。
　　奥菲莉娅怀抱着账本，白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不是医师。＂
　　＂那帮括噪的家伙就是自讨苦吃，自个嚷嚷着一定要让个女人来服务——我看他们实际上根本不在乎那点伤。＂奥利佛大声说，他的喉咙里就像一直塞着股黏痰。
　　＂奥利佛，你选了哪三个先生护卫他们去恶水城？＂沃格利德皱着眉说。
　　能够作战的人手本就不多，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再分离出去一部分。然而却必须要要有人来保证伤员车队在皇帝大道上的安全，现在的科泽省遍布土匪，乱军，与怪物。
　　＂都是些着急离开的。＂
　　奥利佛挥了挥手，于是迎面走开三个沃格利德还算熟悉的人。
　　塔戈尔，一名头上扎着长辫，脖颈以下画满枣红色纹身的扎卡人，他左手牵着马，右手放在腰间的弯刀上。
　　奥列利安•海德，来自萨利克黑森林的骑士，是一名真正的绅士。他身穿着暴露在外的长摆链甲，似乎是因为纹着他家族纹章的罩袍在野兽之夜被撕成了稀巴烂。
　　最后一位是只有一身简陋皮甲衬衣的弓弩手，他一见到沃格利德便立即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