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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洪武年那些事儿 / 第二十七章 海选 下

第二十七章 海选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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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虽然成了“特招生”,不过能选上锦衣卫就行,至于怎么进的……杨真倒不在乎那么多。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又错了。
  因为他们这21个优胜者并未被发给飞鱼服、绣春刀,而是被带到了秦淮河边。
  十里秦淮烟波起,灯笼寒水月笼沙。一水相隔的秦淮河画舫穿梭,灯红酒绿,两岸芳草如茵,轻烟翠柳,把十里秦淮,六朝烟月点缀得如身着盛装的江南少妇,在秋色里安然恬静地展示着她独特的韵味。
  不过杨真却感受不到这一点……
  尽管此刻在他面前的埠头上就停着一艘精致的画舫,但随着毛骧的一声令下,一众锦衣校尉蓦地散开,道路禁行,游人止步,婉约如梦的秦淮两岸登时一派肃杀,平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你们都是经过武选的佼佼者,若换在以前,已足够资格成为我亲军都尉府的校尉了。”
  毛骧一边说着,一边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早有随侍的下属捧上茶来。他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又道:“但如今……光这样还不够。”
  21个人静静地站立着,仿佛钉子般地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的人都只是默然地看着,听着……
  也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说过,如今咱们已是锦衣卫。”毛骧道,“陛下钦点我们巡查缉捕之责,上可查勋贵权戚乃至王侯公卿,下可缉文武百官乃至三教九流,这是何等荣耀,何等信任?可我们如何才能不负天恩浩荡?”
  毛骧说着,视线下压,静静地扫了众人一眼:“你的武功再好,那也是匹夫之勇,虽说蹿高伏低,如履平地,但纵不过丈余,剑不过三尺,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已,如何能分凶辨恶?”
  这倒是毛骧的心里话……
  当初在凤阳行宫受命的时候,他就听出了皇帝的弦外之音。
  朱元璋要的是锦衣卫“做朕的眼睛、耳朵,为朕监察百官!”
  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
  监察百官!
  也就是说锦衣卫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揪出百官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如何才能做到?
  光靠捕风捉影是不够的,若全是子虚乌有的风闻根本经不起推敲,一旦穿帮反而坏事。
  重要的还是要凭蛛丝马迹,查出他们的劣迹!
  这就需要过人的观察能力,缜密的分析、推理能力,所以在这一届的海选中,他才加了这么一道“试题”。
  宁缺毋滥,他要在这21个人里,再优中选优,挑出真正的精英来。
  而另一边,听到这里的杨真不由得微微一叹。
  看来“武选”之后还有“文选”……
  不过这个“文选”……为什么要把大家带到了这里?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一切就有了答案。
  “画舫上有一个书房。”毛骧道,“你们现在进去,不许动里面的任何东西,只管看。”
  大家依言鱼次而入,当杨真走进房间的时候,展示在他眼前的是一间陈设精巧的书房,当中一张花梨木的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法帖、宝砚、笔筒、古籍……琳琅满目,桌子的一角还放着一个香炉正袅袅地升起轻烟。
  桌旁放着一张太师椅,垫了一张厚厚的毡毯,地下面西一溜四张大椅;一侧靠墙摆着橡木雕花的镂空书架,架上琳琅满目,全是诗书典籍,另一侧则是一张梳妆台,台上斜倚着锃亮的铜镜。
  墙当中挂着大幅字画,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其词云:‘雨过琴声润;风一翰墨香’。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里面的雪芍怒放,洋溢出馥郁的芬芳。
  另一面的墙壁上则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个中年文士在独立寒江,慷慨而歌,左右也有挂着一副对词:
  七年寒暑磨一剑,
  称雄天下看今朝。
  ……
  “时辰到~!”
  时间过得很快,当监考的锦衣校尉高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只是经过了那么短短的一瞬。
  大家都依次下了楼船,岸边树荫的一角,毛骧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考生们异口同声。
  “很好。”毛骧微微点头,指了指远处的抄手游廊,“看到那里了吗?现在所有人都过去,绕着它跑十圈,每个人都背上一个口袋。”
  他说着,一边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麻袋。
  从撑开的袋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砖石。
  游廊很长,十圈是个不短的距离,不过这里的考生都经过重重关隘,闯到现在留下的都是精英,长跑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所以大伙儿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指挥使大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既然上峰有命,不跑是不行的。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所有人又一次回到了岸边的树荫之下,回到了始终面带微笑的毛骧面前。
  “现在你们再回到船上去。”毛骧道,“然后出来告诉我房间里什么地方改变了。”
  原来这才是正题!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刚虽说看过了房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印象,然而房间里琳琅满目那么多的陈设、物事,又没有提示,谁能记得那么清楚。
  何况经过了这么久的负重长跑,剩下的,也就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
  “身为锦衣卫,不但需要卓越的身手,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定力,更需要细致的观察力,超强的记忆力。”毛骧从一旁的茶几上端过茶杯,呷了一口,“去吧,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
  考题已下,即便再怎么不公,都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除非你想弃权,否则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趁早进入房间,早一刻,自己的记忆还清晰一刻,还能看出更多的不同。
  这是同时掠过所有考生心中的念头。
  也几乎同时地,大伙儿又一次走进了楼船,回到了刚刚的书房中。
  然后有的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和刚刚并没有什么两样,几乎完全一模一样的房间,简直与刚才没有任何差别!
  很明显,改变是肯定有的,也肯定都在细节之处,可是这……
  杨真却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开始慢慢地在房中踱着步子,一言不发地四处看着。
  与其在那里犯难,不如多争取一些观察的时间。
  毕竟他们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他看得很细,很认真,眼光如电,每扫过一处角落,都要静静地想上半天,甚至连立柱的平面,地砖的缝隙也不放过,就连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都没留意。
  来的正是徐婧瑶。
  “喂,你看出了什么?”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问道。
  杨真抬起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张吹弹可破的精致脸庞。
  他不由得毛骨悚然地稍稍后仰了一点。
  因为……对方将这句充满作弊意味的台词送出的时候——
  内容先不说,那股吐息的温热,已飘到了他的脸上,这种避开重点的剧情展开的距离,大概也就一公分。
  “这个娘娘腔居然还带着香囊吗?唔……还打了耳洞!!这简直……女装大佬也该适可而止一点吧?”他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
  “我在问你话,没听见?”徐婧瑶不悦地蹙起了好看的黛眉。
  “这个……我可否把这称为舞弊?”杨真问。
  一句话顿时把徐婧瑶问怔了一下。
  她是魏国公的女儿,从小时候起,身边的人对她都是百依百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顶她的回。
  “舞弊?我……”徐婧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选入锦衣卫早已是内定的,来参加海选更多是为了好玩,哪里还用得着作弊?
  而她之所以问杨真这个问题,也纯粹只是想嘲笑他一番罢了——谁叫这小子居然胆敢对自己无礼的?这前后几乎完全一致的房间,能看出不同来才有鬼了!这小子偏要装着仔细检查的样子,装给谁看呐~?!
  “行!”徐婧瑶忽然又平静了下来,“我不‘作弊’!不问——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这样一堵墙都看上半天……”
  她伸出春葱般的手向旁边指了指:“可就剩下半柱香了。”
  “是吗?”杨真瞥了眼一边的香炉,“那我也要好心提醒你一下,与其有空在这里跟我说话,不如拿这点时间仔细找找,说不定还能多发现一处破绽也未可知。”
  “你!”徐婧瑶登时噎得小脸涨地通红,一时却又不知如何回嘴,自己想了一回,脸上越发下不来,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装,接着装!
  让你把眼睛瞪到墙里去,看你到时候怎么丢人现眼!
  徐婧瑶咬牙切齿。
  然后她就发现杨真居然弹了弹手上的灰尘,直接走出了房间!
  还剩半柱香啊……这家伙弃权了吗?
  她偷偷地跟在杨真的身后,却发现对方下了画舫之后居然不是离开,而是站到了毛骧的面前!
  “镜子的角度变了,”杨真道,“插在花瓶里的花也洒了水,香炉里的香原来是大藏香,现在换成了檀香。”
  躲在柳树后徐婧瑶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仔细回想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
  原来这小子不但“提前交卷”,还答对了试题?!
  怎么自己就没看出这些不同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吗?”毛骧不置可否,继续呷着茶。
  杨真:“还有就是所有东西映射在地上的影子都变长了一寸,这与我们前后两次进入房间间隔的时间不符,这说明整艘船的位置发生了改变,从太阳的位置和影子的对比角度,参考影子变化的情况,可以算出船至少外移了五公分;可船是绑在岸边的,这里是湖,没有大的风浪,所以这么大的楼船不可能发生移动,这说明缆绳被人动过了手脚。”
  毛骧端着茶杯的手骤然一顿,两道电也似的眸光瞬间打在了杨真的身上。
  这个人几乎说出了所有的改动点!
  镜子的角度,洒水的插花……这些表面现象都不算什么,只是基本功,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也没资格成为锦衣卫。
  可是能够看出影子长短的细微变化,甚至精确计算出楼船的位移,由此推理出缆绳被动了手脚,这就不能不令人惊讶了。
  沉默了半晌之后,毛骧终于再次开口:
  “你叫……?”
  “在下杨真。”
  “唔……明日辰时,来衙门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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