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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是檀还是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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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拙勤园内,宋世安脱去厚重的龙袍,换上一身常服躺在坐塌上,身后女医官正给他放松筋骨。
  感觉身体缓的差不多了,宋世安挥手让女医官下去,他坐直身体,接过司礼监太监魏贤递过来的热茶,喝上一口感慨道:“朕这些年身子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
  魏贤听到这话,急忙跪了下去,叩头道:“陛下,龙体为重啊!”
  宋世安笑了一下,道:“朕也想啊!可是祖宗将江山交到朕的手中,朕断然不敢放松啊!”
  魏贤头抵地面,不知该如何劝说。
  “起来吧!”看到魏贤的样子,宋世安笑着说道,他自己晓得自己身子情况,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算看着了,也只能从侧面提点一番。
  不过家国之事,实在是由不得他放松半分啊!
  “陛下,老奴冒死说上一句!陛下您龙体金安,是该立太子储君为您分忧了!”魏贤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这句话一说完,屋内一下子寂静起来,宋世安静静的盯着跪在地上的魏贤。
  魏贤感受到宋世安的目光,一下子倍感压力起来,哪怕他是一路陪着宋世安登上皇位的老人,此刻也吓的连吞了几口口水。
  宦官不得涉政,这可是太宗在位年间,亲口传下来的祖训!前人血泪,今人明镜!
  “起来吧!”宋世安再次说出这话来,魏贤听到这话,顿感身上的压力消散的无影无踪。
  在地上叩了几个头后,魏贤急忙爬起身来,赶紧将头上的汗珠给擦拭掉。
  东宫未立,一直被朝臣所诟病!不是宋世安膝下无子嗣,而是子嗣中,未有能够让宋世安所看好的!
  不,应该是说膝下子嗣中及冠者,无出彩之辈!唯有八皇子聪慧,甚讨欢心,不过八皇子年幼,堪堪十岁,距离及冠年龄相差六载,着实有些遥远啊!
  不过便是宋世安对八皇子心思甚重,但长幼有序,这也是一道难以跨过的难题啊!
  一想到八皇子的聪慧,宋世安莫名就对长子来气,哪怕长子稍微争气点,他也不至于到此刻都不立东宫!可惜长子除了吃喝,便无二心,蠢笨如猪!宋世安真是见其一次,便想打其一次啊!
  若是八皇子是长子,其他皇子如同大皇子一般的心思,他这做父亲该有多省心啊?
  东宫未立,他这坐龙椅的父亲,能看不出底下儿子们的心思吗?也正是这般,他才对魏贤刚才所说之话,这般大反应!
  “魏贤!”
  “奴才在!”魏贤听到宋世安叫他,更加低眉顺眼起来。
  “此等言论,朕不想再听到!朕知你想让朕立太子,给朕分忧,不过你看朕膝下那些不成器的皇子,哪个堪用?”明明是敲打魏贤的话语,不过到了最后,宋世安也是忍不住数落起来。
  魏贤低头垂眉,不敢去接宋世安这话,不过等宋世安说完,他脸色一冷,对着下方的太监宫女说道:“今日之事,咱家不想在外头听到半个字眼,如若有人敢将听到的事情传出去,小心你们的脑袋!”
  “奴才(奴婢)遵命!”魏贤这一威胁,屋内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地起来。
  宋世安示意众人都起来,他突然想起朝会上的事情来,便说道:“朕这帮御史啊!真是没事可干了!竟然开始打起大柱国的心思来了!”
  “陛下,老奴倒是不觉得他们不是没事可干!”
  魏贤说出这话,宋世安笑着问道:“哦!你怎么看的?”
  得到宋世安许可,魏贤这才说道:“文武之争,自古有之!乱世武尊,太平之世,那帮自诩‘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文臣,怎么可能让武夫站在他们头上呢?佟御史那本折子不过就是借势试探一下陛下的口气罢了!”
  “魏贤啊!你真不该当这司礼监大总管啊!你得去朝堂上啊!不然这乱议朝廷重臣的帽子,你可跑不了啊!”听完魏贤说的,宋世安从坐塌上起身,边走边说道。
  魏贤自然明白宋世安没有真正指责他的意思,便笑着说道:“这是陛下让奴才说的,奴才这才敢乱讲几句,换做其他时候,奴才怎么敢非议朝廷重臣呢?”
  宋世安笑而不语,落座到拙勤园中的长案书桌后面,魏贤配合的天衣无缝,将近新送来的折子放到宋世安面前,同时接过新炖好的雪梨水摆到宋世安随手就能取用却又不打乱他看折子的地方。
  “对了!佟御史所说的事情,你知晓不?是不是真是大柱国之孙伤人了?”宋世安随手拿起一份折子,轻飘飘的问道。
  魏贤不清楚宋世安这是何意,便如实禀报起来,朝堂上宋世安对佟赫所奏的事情虽说随手放下了,可魏贤不敢真当没有这么回事,宫中的探子,自然早就将消息给传了回来。
  “还真伤人了啊?”魏贤说完此事,宋世安正好看完一篇折子。
  魏贤见宋世安心情不错,便笑着说道:“陛下,您有所不知!大柱国之孙,在盛京可是能够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发生这事,老奴也是有几分惊讶。”
  “何解?”宋世安来了几分兴趣。
  “盛京中都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说大柱国家是爷病虎,子儒犬,唯独孙儿是鳖孙!反正一代不如一代,大柱国的孙子在盛京是人人都可欺负的人,这次和一个米商之子起了冲突,也能证明这话!”
  “唉!”宋世安突然叹了一口气,好像感觉他和张威远有些相似似的。
  抬手在看完的那份折子上批改上朱红,宋世安把折子交给魏贤,问道:“既然大柱国之孙是这等人,为何他这次都能伤人了呢?”
  魏贤听宋世安的口气,只觉得宋世安是为了打发批改折子时,要听上一两件趣事而已,便回答道:“根据探子回报,大柱国之孙张麟估计也是被刺激了,那个米商之子,当着他的脸亮出刀子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人!”
  “这倒也挺合理的!”宋世安又顺手拿起一份折子,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陛下,奴才还有一件趣事,也是有关大柱国之孙张麟的。”看到宋世安嘴角露出的笑意,魏贤便乘势说道。
  “哦?说来听听!”
  “那张麟与那米商之子冲突完后,正好有人在护城河中发现一具浮尸,那张麟见之便张口断定河面上飘着的是死尸,而不是活人!等五城兵马司的人将浮尸捞上岸后,那张麟又干起仵作的活计来,而且水准相当高,几乎与仵作判别的一模一样!”
  “这倒是有趣!”听到这里,宋世安也免不得说上一句了。
  要说判断护城河内漂浮的是人还是死尸,看上几本有关提刑断案之书,倒也能判别出来,不过仵作一事,没有胆量,没有经验,是万万不可能解说出来的!
  张麟一个官家子,除非失心疯了,家中才会让他去接触什么死尸之类的东西!所以宋世安这才觉得有趣!
  “陛下,这还不是最精彩之处!”魏贤笑着说道。
  “还有?速速说来!”宋世安此刻像是一个听话本的看客,等着说书人娓娓道来。
  “要说这张麟也不知从何处知晓缉凶断案的方法,等检查完死尸后,便开始指点五城兵马司的人员起来,听探子回报说,张麟所讲之事,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差官!”
  “着实有趣!”宋世安又道了一句,抓起一旁的雪梨水喝了一口。
  “但是陛下这还没有完,等五城兵马司的人想着等天明之后,再去查找行凶者时,那张麟不干了,指着五城兵马司的说了一堆指责的话,其中一句更是让人耳目一新。”
  “何话?”宋世安心中也是有了几分好奇。
  “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宋世安听到魏贤复述出这句话来,不禁默声起来。
  魏贤没有发觉宋世安这种神态变化,继续说道:“那张麟这么一说,周边围观的人立马大肆鼓噪起来,五城兵马司的人不得不连夜进行缉凶!现在那个行凶者已经被他们缉拿归案,不过听探子回报,那人差不多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
  宋世安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告诉魏贤听完了,魏贤见到宋世安这种表情,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开始细思起来。
  半晌过后,宋世安突然开口问道:“魏贤,你说张威远之孙,是檀还是杉呢?”
  魏贤闭口不言,眼观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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