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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脸杜棱一拍桌案,怒而起身,他这一辈子最喜之事,便是与人斗嘴,吵得泡沫四溅,口水横飞,那才叫一个过瘾。
劳资杜棱出了那条巷弄,没了你那几个泼妇,我可是想念得紧啊!
杜棱一拍桌案,吓得邻桌的壮汉都是打了一个机灵。
坐在长凳上的文弱书生用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他的目光也毫不避让,大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
猴脸杜棱右手握着刀,左手抬起,遥指文弱书生,冷笑道:“你就是王麻子手下那个号称江南猪狗的穷酸秀才吧?”
这一群私盐贩子愣了愣神,顿时就乐了。
怎么着?三个小家伙被跟急了要狗急跳墙?
杜棱也不管他们是如何冷笑,叉着腰,指着婆留道:“知道他是谁吗?我留哥儿,江南道直辖两浙的盐枭总瓢把子——钱镠钱具美。你们大当家王麻子在何处?还不快叫他过来拜见总瓢把子?”
猴脸杜棱此话一出,顿时是惹来哄堂大笑。
几个壮汉笑叉了气,捂着肚子,半天没直起身来。
唯一一个坐在凳子上的是那个号称江南诸葛的书生,书生面如冠玉,说难听点就是长得一副死人相,那副脸色是天生的阴冷。
猴脸杜棱骂了两句,硬是不见这书生作何反应,只是冷笑的看着他。
众兄弟们被这猴脸少年给逗乐了,书生还想添点彩头。
书生正了正身子,理了理衣襟,掩着嘴角的笑意,朝婆留拱了拱手,道:“在下周客,见过总瓢把子!”
十来壮汉被二当家这郑重其事的一礼给击中了笑穴,仰天大笑是彻底收不住了。
猴脸杜棱皱了皱眉头,摆摆手道:“去去去!我说江南猪狗,不是你杜爷瞧不起你,你拜见我留哥儿,你是还不够格的。就算你是书生也不行,百无一用是书生嘛!这世道书生值几个钱?让你家大当家王麻子过来!”
书生闻听此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凝固了。
十来壮汉也是皱起了眉头,他们二当家周客最讨厌的便是这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周客出身算是贫寒,本想着十年寒窗,一朝事在君王侧,头顶大红冠,身穿锦衣,骑着一匹大红枣马衣锦还乡光耀门楣。
怀揣着梦想是好事,只可惜,这年头你在有才,没背景你怎么能敲得动皇帝老爷的宫门?
去到长安,不要被朝廷那一群认钱认人,唯独不认文章的考官气死都算是脾气好的。
周客当然没有黄巢那般有志气,造反他是不敢的,但回乡总要谋一条生路不死?
这不?拜了王麻子的码头,真好入了私盐贩子这条暴利之道。
商贾在读书人的眼里本来就是贱业,更何况还是要砍头掉脑袋的私盐贩子呢?
所以周客平生最忌讳的便是别人来嘲讽他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对金榜题名乃毕生之志的书生而言,这一句话真是说尽了这世间的万千嘲讽。
见二当家脸色大变,众喽啰中不乏极具眼力见的,立马就站出来,怒斥道:“小家伙,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了得。你可知道,我们来此是干什么的?”
猴脸杜棱冷哼一声,后道:“怎的?你们还想造反不成?朝廷腐败,你们反朝廷也就罢了,难道道上的规矩也不想守了?我最后再重申一遍,我留哥儿现在是江南道的盐枭总瓢把子,识相的就快叫你们大当家王麻子过来!”
这人回头一个拉帮腔的眼神,后狰狞道:“不错!正因为他是总瓢把子,我们才得来取了你们的性命。待你的那留哥儿的头颅挂在盐官城上,你们就会认清,谁才最适合做这总瓢把子这把交椅!”
为了讨好二当家周客,少不了人要来帮周客解恨。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什么总瓢把子。要不是当初劳资没留神,没一把撩到墙上,怎会有你们这三个家伙?”这汉字骂人还摆弄着手脚动作,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啊!顿时又是惹来连连的笑声。
猴脸杜棱面不改色,他哪里会在乎这些?
他吵架的功夫可是跟巷弄那几个泼妇学的,这点场面能唬得住他?
“也不看看你那点身子骨,你婆姨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吧?晚上是不是没少受罪?别担心,你出门在外没空顾家,小爷我们若是顺道就去帮你照顾照顾,至于犒劳钱嘛!好说好说!”
这汉子脸皮薄,本身是私盐贩子,常年都要出门在外,被猴脸杜棱这么一激,气得他是牙根直痒痒。
这汉子抽刀出来恐吓道:“二当家的,跟这小毛贼费什么话?反正我们就是借个名头,直接把这三个家伙斩了就是!众弟兄们,这嘴尖舌利的家伙留给我。劳资要把他舌头割下来,煮熟了下酒吃!”
十来个汉子也很给面子,纷纷抽刀响应。
猴脸见着这阵势还真是被吓到了,不禁退后了几步。
猴脸杜陵回头,想从婆留的眼神中得到下一步的指使。
按照之前留哥儿拿定的主意,这群壮汉个个抽刀,他们就应该跑了。可这一回头,却看见婆留坐在纹丝不动。
婆留的眼神在给自己示意,猴脸杜陵顺着留哥儿的目光寻去,只瞧见一脸阴沉但又一言不发的书生周客。
周客攥紧拳头,看他那副样子,早就想要杀过来了吧?
此时不动,一定是在顾忌什么。
这也是他留哥儿用眼神示意他的初衷。
猴脸杜陵吃下这颗定心丸后,一步跨上前去,扯开嗓子肆意嘲讽道:“没**的江南猪狗,你倒是来砍你爷爷啊!想夺去我留哥儿的名头,就这点胆量?说出去你不怕人笑死?”
果然,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扬着大刀就要劈人,模样吓人,也只是模样而已。
周客没有发话,也没人敢动手。
“二当家的!动手吧!劈了这三个家伙,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啊!”
“是啊!二当家的,你贵为读书人,怎能受他这般凌.辱呢?要把这家伙舌头割下来才好啊!”
“……”
猴脸杜陵一口一个江南猪狗,气得周客是七窍生烟,读书人的一点好修养也被这个如同泼妇一般的顽童给激没了。
周客咬着牙正要发作,眼神余光又瞥见那个躲在角落里,偷偷瞟向自己一行店家。
周客手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但这又是在越州的官道上,人来人往的实在不宜动手。
这个年岁官府无能,别说是城外的市井争斗了,就算是在城内,官老爷们也是想管不想管的。
官府如此,更别期望什么好打抱不平的无事之徒来插手闲事。
可毕竟这不是简单的争斗,是要闹出人命的。
周客忍着这顽童的讥讽,在暗中思量着什么。
猴脸杜陵趁了口舌之快,而且还占了上风,他若是不再骂上几句,真是费力先前的口舌。
用市井巷弄泼妇吵架的话来说,这叫痛打落水狗。
市井泼妇交战,打到这个回合是最关键的,能不能把对方气哭,就看这个关头了。
早在巷弄中身经百战的猴脸杜陵,怎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猴脸杜陵扯开嗓子就臭骂道:“书生就是书生,也就这点能耐。还他娘的江南诸葛,我看是江南猪狗还差不多。真是苦了你娘,你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可你倒好,拿着你娘的钱,跑出长安快活去了。听说长安到处都是青楼窑子,你也没少往那边走吧?”
杜陵越说是兴致越高,打蛇打七寸,骂人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你骂那些难听至极的流氓言语,不如直接戳去他的痛处。
那个十年寒窗的书生,出门见到花花世界,不要迷眼做点违心事的?
你以为寒门出身就真能有几个发奋图强?
只不过违心了,晚上腹诽自己两句而已,第二天醒来还不是什么都忘了?
夫子以前就没少说过这些故事来让他们警觉,那些狗血的情节,套在周客身上,简直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不及第,就不及第,还偏偏要怪这世道。像你这种人,就算是生在太平年间,也就是那么回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中用。你娘送你的盘缠,美其名曰,要为自己打开门道,实际上呢?自己去海吃胡喝去了。你喝醉时,可相当你娘在那茅屋中饮那大江水,喝那西北风?你跑去姑娘家的闺房里,行那龌蹉之事,可想到你娘脸朝黄土背朝天空着肚子在地里做活?同样是落地秀才,你怎么就这幅德行?你若是真有骨气,你还回乡作甚?你看看那曹州的黄巢,学了一句‘宁为百夫长,不作一书生’,怒极之下还能写出一首反诗来。那才叫有骨气。
你肚子里面那点墨水,恐怕连黄巢学的这一句是出自何处都不知道吧?
你不能高中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若是中了,那才见世道炎凉,黑白颠倒勒!”
“我说江南猪狗,你倒是来砍爷爷啊!爷爷要是跑……”
猴脸杜陵骂得都忘我了,又是遥指北方,又是仰天长叹。
稍不注意,那书生已经杀到了近前来。
吓得猴脸杜陵一大跳。
横刀一挡,连忙后退了三步,转身就跑。
哭丧着喊道:“留哥儿……风紧……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