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市第二医院作为全市最好的医院，以其一条龙的丧葬服务和医死人不偿命的作风而闻名全国。
　　好医院一般规矩多，大门口挂了个牌子，写着禁止吸烟、禁止打手机、禁止喧哗、轻柔开门……
　　巴赫嘴里叼着烟，大声吼着手机，瞄了眼医院大门一脚踢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不出所料大门没打开，摘了墨镜贴近看原来是自动旋转门。
　　巴赫绕到一旁跟着旋转门转了半圈总算到了医院大厅。
　　“喂，小曼，医院里什么人下的单子？”巴赫对着电话说着。
　　手机中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打着哈欠说：“好像是个女的……说医院里有尸鬼让我们帮着解决掉，十分钟内完成给五星好评。”
　　巴赫应了一声满不在乎说：“了解了。”
　　说完将手机往兜里一揣，猛地一低头将墨镜甩到鼻尖上，目光从墨镜上沿扫了大厅一圈。
　　大厅里站着不少人，医生护士和睦有爱，脸上带着和善笑容，一看就是救死扶伤的好人。
　　再看自己眼前，地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鼻子下面挂着一缕鼻涕，正卖力扯着洋娃娃的脑袋。
　　“啵”的一声，洋娃娃脑袋被残忍地揪了下来。
　　巴赫一抬手从后腰抽出一把散弹枪，“咔咔”两声上了膛瞄着小姑娘脑袋，“呸”的一声吐掉嘴里叼着的烟头。
　　“露原型吧孩子，我干这行四年了，一眼就认出你了，不会错的。”
　　小姑娘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摆弄洋娃娃。
　　巴赫“哼哼”冷笑了两声：“别装了，谁会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独自坐在这里，地上这么凉难道不怕闹肚子吗？”
　　小女孩擦了擦鼻涕，“啵”的一声又将洋娃娃脑袋安了回去，只是前后安反了，胸前一马平川后背两个山丘。
　　电话里传来小曼嗑瓜子的声音，一边嗑一边说：“忘了提醒你了，这是个大单子，医院尸鬼有点多。”
　　巴赫心咯噔一下，试探问：“怎么个多法？”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这么说吧，整个医院就一个活人。”
　　巴赫僵在原地，隐隐觉得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曼嗑着瓜子问：“怎么样，顺利吗？”
　　巴赫将目光从小姑娘身上移开，抬头一看大厅中医生护士都停下了动作，脸上带着狞笑两眼冒着绿光向他慢慢逼近，态度可以说十分友善。
　　“呃……十分顺利！”
　　巴赫拽着小女孩衣领一把将她甩到了旋转门里，门转了一圈将她推到门外。
　　巴赫刚回过头就见一个主治医生呲着獠牙冲到了眼前，抬起散弹枪“嘭”的一声就是一枪。
　　电话那头小曼慢条斯理说：“对了，里面好像有个二级尸鬼，子弹没什么用。”
　　巴赫：“……”
　　主治医生一把抓住巴赫手腕，抬手一抡将他甩上了三楼。
　　巴赫贴着地面滑了十多米撞碎外窗玻璃才停了下来，身子已经悬在了大楼外。
　　要不是一把抓住了窗框，非得掉下去摔死不可。
　　然后晚间新闻就会报道，今日早间我市第二医院发生一起恶性事件，一名男子因公共场所吸烟与工作人员发生争执，负气爬到三楼窗子跳楼自杀。
　　万幸的是楼下是刚铺的水泥地，男子毫无痛苦当场死亡，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在这里感谢不辞辛苦铲尸体的环卫工人，特意送上一曲经典老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巴赫作为出了名的驱魔人自然身手矫健，脚尖在墙上一点身子凌空跃起，空中转体三周半变作跳水的姿势直奔窗子而去。
　　“啪！嗖——啪！”
　　方向有些偏，撞到了墙上，然后四仰八叉摔在了地上，如同糊地上的饺子皮。
　　幸好地上的刚铺的水泥还没硬，否则过一段时间他身子就硬了。
　　巴赫撑着身子就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大门前抬腿就是一脚。
　　“嘭！”
　　门没开，因为这根本不是门，旋转门在旁边。
　　他又绕了个圈来到旋转门前，见小姑娘坐在门口玩洋娃娃，一把扯过洋娃娃扔得老远。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追着洋娃娃跑远了。
　　巴赫跟着旋转门绕了半圈回到大厅，打眼一看全是人。
　　他刚想说两句狠话，像什么你们的死期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或是不想死的都给我咬舌自尽，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结果主治医生根本不给他机会，拽着他手腕又是一抡，将他远远扔到角落。
　　大厅的医生护士浩浩荡荡向他聚了过来，打算来个八方会诊。
　　巴赫有点肝颤，这么多尸鬼还是头一次遇见，心里实在没底。
　　“叮！”
　　一个清亮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虽然简简单单却十分悦耳，巴赫眼睛顿时一亮，心中不由得狂喜。
　　来了，来了，喜闻乐见的系统来了！
　　“叮，电梯上行，请站稳扶好。”身后电梯缓缓打开了门。
　　巴赫：“……”
　　没系统就没系统，有主角光环怕什么，还能第一章就交代了不成？
　　巴赫无处可逃一闪身进了电梯，主治医生带着一群护士小弟打算跟上去。
　　“嘭！”
　　巴赫一枪将来人崩得老远。
　　没有办法，他不喜欢跟别人同乘一辆电梯。
　　“满员了，等下一趟吧！”巴赫抻着脖子喊。
　　电梯门缓缓关上，门上数字一点一点变化着。
　　1……2……3……
　　“喂，小曼，扎特不是在接应我吗？他人呢？”巴赫掏出手机打算求助场外观众。
　　小曼将手上瓜子嗑完，拿出另一个手机“啪啪”按着键。
　　“你等一下，我问问看。”
　　小曼的另一个手机是个老年机，声音特别大，倒了一手巴赫听着依然清晰。
　　电话中那头传来一阵彩铃声：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
　　周宴抱着肩膀盯着电梯数字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手机中传来一个粗犷男声：“喂，小曼，什么事？”
　　小曼咔咔嗑着瓜子说：“没什么要紧事，那什么，你是不是接应巴赫来着，你在哪呢？”
　　扎特顿了顿，估计在看看四圈建筑物：“我在医院旁边肯德基门口。”
　　听到这话小曼十分兴奋，手里瓜子都放了下来：“你在肯德基门口呀！太好了，给我捎个新地呗。”
　　“小曼你别逗了，新地是麦当劳的，肯德基只有圣代。”扎特嘲讽说。
　　小曼“哦”了一声，想了想说：“也成，圣代也一样。”
　　扎特倒是好说话：“那你要什么口味的？”
　　小曼爽快答道：“巧克力的吧。”
　　“成，得等一会儿，排队的人有点多。”扎特看来在排队。
　　小曼嘻嘻一笑：“不着急，回来给你钱，就酱。”
　　她挂了电话才想起巴赫在等着支援，略微迟疑眼睛一转，对巴赫说：“扎特有点事抽不开身，你自己想想办法吧。”
　　巴赫宁愿自己没听到他们说什么，心里边凉透了，拧着眉头没好气说：“你以为我瞎吗？这么大声我还听不见？想想是谁给你们开工资！”
　　“嘟……嘟……”小曼挂了电话。
　　巴赫一股气直冲脑顶，哎呦，这帮员工真把事务所当家了，跟家长没大没小的，“啪啪”又拨通了电话。
　　“赶紧给我联系扎特，十秒钟后在楼顶汇合，否则别怪我……”
　　“嘟……嘟……”小曼又挂了电话。
　　巴赫长吸两口气，“啪啪”按着手机恨不得将屏幕戳个窟窿，接通电话瞪着眼睛喊道：“舒曼！你要是再挂老子电话……”
　　“嘟……嘟……”小曼又挂了电话。
　　巴赫跪在地上轻轻按着手机屏幕，电话接通面带微笑客气说：“您好，是舒曼小姐吗？对，对，是我，小巴。能麻烦你联系一下扎特同学吗？没什么要紧事，我现在想请他帮个小忙，嗯，楼顶汇合，辛苦两位了，安了亲。”
　　巴赫挂断了电话抡起手机一把摔着了地上。
　　迟疑一会儿，又俯身捡了起来，扯过衣袖擦了擦灰揣进兜里。
　　他这手机不仅是三防手机外面还套了一个钛合金壳，怎么摔都摔不坏。
　　这种生活过惯了，每次都摔一个手机的话，他杀鬼赚的这点钱还不够买手机的。
　　“叮，楼顶到了，感谢您的乘坐，请为本次服务打分，谢谢。”
　　电梯按键亮起闪了两下又灭了，意思是按这就可以打分。
　　高科技呐，坐个电梯还需要打分，高档医院就是服务周到。
　　然而巴赫心急如焚哪能顾得上这些，抬手就按了个“-1”。
　　“叮，感谢您的评价，祝您生活愉快。另外很抱歉的通知您，电梯发生未知故障，预计修复时间三个小时，给您带来不便深表歉意。”
　　电梯按键又闪了四五下，意思是可以重新打分。
　　巴赫抚了抚胸口长吸两口气，又按了个“5”。
　　“叮，感谢您修订了评价，电梯故障正在解除，预计修复时间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本电梯为您献上一曲以表歉意，请听经典老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悠扬歌声响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
　　随着歌声响起电梯按键又疯狂地闪了起来，辛亏巴赫带了墨镜，否则非得晃瞎了不可。
　　“哐当！”
　　巴赫一拳打在电梯门上，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大口喘着粗气，往散弹枪里一颗一颗上着子弹。
　　“看我不崩碎你这玩意儿……”巴赫恶狠狠说。
　　“叮，很抱歉通知您，检测到故障无法解除，现将返回一楼，谢谢配合，给您带来的不便深表歉意。I'msorryto……”
　　巴赫迅速按了一下“10”，收起散弹枪双手放在小腹老实靠墙站着。
　　“叮，电梯故障解除，感谢您客观公正的评价，祝您生活愉快。”
　　电梯门缓缓打开，巴赫顺着门缝就窜了出来，打眼一看天台上站满了人，耽误这会儿功夫尸鬼都爬楼梯上来了。
　　巴赫眼睛用力一睁心咯噔一下，掉头就往电梯里跑。
　　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就“哐当”一声合了上，“嗖”的一声就回到了一楼。
　　隐隐可以听到电梯里还在放着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
　　微风轻轻抚过脸颊，像是母亲温柔的双手。
　　耳边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巴赫望着湛蓝的天空，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面无表情看着冲上来黑压压的尸鬼。
　　人生就像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将会是哪种，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都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