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对话许仙

　　见有病人，许仙放下衣袖，正坐后，干咳一声，方要询问，便听年轻公子道：“许大夫，终于见到你了！”
　　许仙微愕，打量两眼，王维是他第一个出诊的客人，印象深刻，立即高兴道：“是你！”
　　“在下王维，前天多亏许大夫妙手回春，我才捡回条命，心中感恩，昨日来此寻你，五叔说你挖药去了，未曾得见。今天终于见到你，许大夫宅心仁厚，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礼。”
　　王维站起，朝许仙弯腰抱拳。
　　许仙连忙起身，扶住王维，连道：“不敢，不敢，王公子落水受惊，并非什么大病，我不过开了个暖身补气的方子，如何敢当什么救命恩人？”
　　“当得，当得，这十两银子，权当谢礼，还请许大夫收下。”王维拿出锭银子，放到许仙手上。
　　许仙一惊，十两银子，不是小数，连忙推回来，道：“公子请收回去，我已收下公子的诊金，如何能再收钱？”
　　你出诊一次，当然不值十两，可你未来媳妇，不止十两啊！
　　王维把银子推给许仙，道：“许大夫且听我说，我自幼体弱多病，想请许大夫每隔三日，出诊一回，此是定金。”
　　隔三日上门看一回病？
　　难不成王公子有什么隐疾？
　　许仙善解人意，没有多问，道：“既是出诊的定金，我就收下了。”
　　把银子递给店里的账房，出诊定金，自然要入账，许仙拿多少，则是他和庆余堂的事。
　　许仙替王维号着脉，王维则打量他，不愧是能让白素贞一见钟情的男人，他年纪双十左右，五官端正，唇红齿白，样貌俊朗，更有股子出尘的灵气，仿若天上谪仙人，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颜值即是正义啊！
　　若许仙是个屠夫老汉，白素贞还会倾心于他么？值得思考。
　　“许大夫昨天出城，遇上甚么好玩的事？”王维随口问。
　　许仙并不孤僻，相反，他能言善辩，待人处事，也有自己的想法，譬如和王凤山的第一次见面，进来先夸药铺像皇宫一样，一句话就暖到王凤山心窝里，庆余堂刚翻新不久，王凤山视若子女，哪个做父母的，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女？
　　紧接着，许仙见王凤山拿着药方，王凤山说自己字迹潦草，许仙看不懂，许仙却夸王凤山的字直追二王，一起一落都有来历，瞧瞧，这马屁拍得，多舒坦。
　　要是只拍马屁，王凤山心上舒坦，却不会太重视许仙，这时候，许仙说了个“只是”，一个转折，引起王凤山的兴趣，问许仙是不是自己方子开的不妥。
　　换作他人，肯定卖弄自己，直说不妥。
　　许仙情商更高，他说王凤山的方子，完全对症下药，哪里会不妥，然后，又加个不过……
　　一次只是，一次不过，钓住了王凤山，主动要许仙说说。
　　这次许仙直说药方里加一味甘草。
　　王凤山仔细一看，古药方讲究“君臣佐使”，加一味甘草，缓和药性，王道之方啊！
　　只这一次，许仙就给了王凤山深刻印象，若不然，许仙现在还是个跑腿的学徒呢！
　　许仙不认识王维。
　　毕竟临安城的衙内，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不混一个圈子，许仙会认识王维才怪。
　　但他见王维衣着华贵，眼都不眨的拿出十两银子，想来非富即贵，生出交好的心思，遂道：“还真遇上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王维奇道。
　　许仙道：“昨天我挖草药时，碰上个老和尚，他问我女孩儿唱的歌儿好不好听，我说好听，娇滴滴的像百灵鸟，但他说世上有更好听的声音，王公子，你知道是什么？”
　　王维随口道：“难不成是暮鼓晨钟狮子吼？”
　　许仙惊讶了，一拍大腿，道：“王公子怎么知道？老和尚说我有慧根，依我看，王公子比我有慧根，更应该去求慧经！那老和尚法号法海，要我放下药锄，拿起禅丈，云游四海，到处为香，终有一日，修成正果，当个佛门的好弟子。”
　　王维摇头道：“求什么慧经？我可不去，我呀，是个俗人，舍不得这滚滚红尘，许大夫如何答他？”
　　许仙高兴地说：“我和王公子想的一样。我还想成家立业，娶一个又美丽又贤惠的娘子，做我的妻子。”
　　“法海怎么说？”王维问。
　　许仙道：“他说我有此俗念必招祸灾，我可不怕，岂不闻，家有贤妻，夫不招横祸！”
　　“是极，我亦与你一般想法。今日一见许太夫，如见知己，恨不能早些认识，大夫、公子太生分，我年纪小，便称一声许大哥，如何？”王维打蛇随棍上，笑道。
　　“这……好吧，那我就叫你王弟！”许仙还是年轻人，心中有几分年轻人的热血，略作犹豫，答应下来。
　　王维道：“王弟怕犯忌讳，我字北望，许大哥叫我北望吧！”
　　“北望？好，好字！”
　　今日之行，王维已达目的，许仙还要接诊，不便多聊，他告知许仙自己住的地方后，便起身告辞。
　　王维心情极好，回到家中，怜卿和小莲在院子里，给花坛除草。
　　“公子，张掌柜、杨掌柜派人送了账簿过来，奴让他们放到正屋了。”怜卿道。
　　“李管事来了没？”
　　“来了。”
　　怜卿说着，正在隔壁院打扫屋子的李顺听外面动静，领着孙女，快步出来。
　　李顺弯腰行礼，道：“李顺见过郎君！”
　　“嗯，她是你孙女？叫什么？多大了？”
　　李顺扯了下女孩儿的衣角，道：“婉儿，给郎君行礼。”
　　婉儿微微弯腰，却不说话。
　　李顺道：“郎君见谅，婉儿及笄之年，她自幼有病，不喜说话。”
　　“无妨！”
　　王维好奇的打量她，婉儿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是那张涂抹烟灰的脸，也不是脏兮兮的衣服，而是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好似寒潭般，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似乎害怕王维的目光，婉儿往李顺身后缩去。
　　王维朝她笑笑，道：“怪可怜的，李老，给她买两件衣裳。”
　　“你才可怜，哼！”婉儿忽地出声，扭身跑回屋去。
　　李顺尴尬道：“郎君见谅，婉儿不懂规矩，我会教训她。”
　　王维并不在意，道：“没事，我家没那么多规矩。住的屋子，还缺什么，要有缺，你跟怜卿拿些银子，去买回来。”
　　李顺道：“小娘子已经给过我银子。”
　　王维看一眼怜卿，替她二女赎身，他没让她动积蓄，花了二百两，今早王维又给了她一百两，以作家用，她主动给李顺拿钱，却也省了不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