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来者何人

　　当苏景文说出这话时，冷易元和醉长歌脸上都划过一丝诧色，他们没有想到，苏景文想要见祖师的执念竟深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豁出去。
　　看来至少，在进入万剑宗的动机这一点上，他并没有骗人，他所做的一切，恐怕都只为了面见老祖。
　　而这其中的缘由，只有苏景文自己知道。
　　他把全部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上面，自己身上的伤愈发严重，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暴毙而亡了，现今只有这位万剑宗祖师爷有可能救自己一命，反正横竖都是死，他自然是要拼上性命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醉长歌大笑道：“像你这样的天才，杀了岂不可惜？这样吧，我们可以带你去见老祖，但你若是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让老祖破例出关见你，你就得跪下谢罪，将自己的来历，受何人所托，全部的一切都交代清楚，然后宣誓成为万剑宗的弟子，永世效忠本门，如何？”
　　“晚辈当然没有意见。”苏景文当即答应。
　　“宗主的意思呢？”醉长歌看向冷易元。
　　冷易元皱眉细思了片刻，只得点头，这的确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案，镇天剑的碎裂对于万剑宗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只有牢牢把苏景文这个绝世天才绑定在门内，才能一定程度上挽回这份损失。
　　而且，他也确实对苏景文的底细以及他背后的那个人极其好奇。
　　三人随即启程，苏景文得知，原来老祖的隐居之处，就在这座万剑宗主峰后面的一处无名孤峰之上，本以为距离如此之近，用徐厉那种御剑飞行术瞬息间就能到达，可这个提议当即便被冷易元驳斥。
　　在老祖修养之地飞行乃是极大的不敬，必须用双腿走过去。
　　就算是醉长歌这个始终吊儿郎当的家伙，也罕见地认真起来，在仰望眼前的孤峰时，从他的眼中苏景文能看到与宗主冷易元相同的尊崇与敬意。
　　于是，这一走，便是两个时辰。
　　时值午夜，月明星稀，三人终于登上了这座无名孤峰之顶，顶峰上植被茂密，氛围幽静，仅有的一座凉亭也几乎被青藤完全爬满。
　　冷易元微一挥手，一道强烈的剑意携着劲风，顷刻间将这些缠绕交错的藤蔓斩断，露出这凉亭本来的模样。
　　亭内有一石台，台上放置着三个石头茶杯，冷易元从袖中拿出茶盏，往里面倒上热腾腾的清茶，整个动作极其庄重小心，仿佛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祭典仪式。
　　哪怕是醉长歌，到了这里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在宗主倒完茶之后，遵照某种礼数把茶杯摆放整齐。
　　做完这些之后，两人站在亭台前，恭敬跪下，对着前方施大礼参拜。
　　苏景文这才注意到，在这亭台的正前方，两人跪拜的方向，有一处相当隐秘的山洞，洞口被两块厚重石板组成的石门阻隔，石门上青苔密布，若不仔细观察，还真是难以发现。
　　宗主参拜完毕，起身说道：“这个山洞，便是当年祖师爷得遇高人指点的地方，在万剑宗独霸一方，成为最强剑宗后，他便一直隐居于此，至今已有三千余年。”
　　醉长歌接话道：“这三千年来，老祖从未出过这个山洞，即便是历任宗主受任仪式时，也只是跪拜于这洞前，直至感悟到老祖亲传的一缕剑意，便算是正式得到认可，数千年来，没有一任宗主有资格亲口与老祖说上半句话。”
　　说到这里，醉长歌给苏景文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苏景文当即会意，来到这山洞的石门前。
　　尽管之前放出了豪言，但老实说，其实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引起这位万剑宗祖师爷的注意。
　　冷静冷静，根据之前的经验来看，只要把手放上去就行了吧？
　　按捺住心中的忐忑，苏景文深吸一口气，将右手贴在石门上。
　　见状，冷易元眉心一沉，看苏景文先前如此自信，他本还以为此子会拿出什么手段，谁知他竟想直接推门而入？
　　且不提此门根本不可能是他这种等闲之辈能推开的，仅仅是这无礼之极的举动，已是对老祖的大不敬之罪！
　　就在冷易元打算上前喝止苏景文之时，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心中狂震。
　　轰隆隆隆——
　　在苏景文将手放上去的瞬间，这扇古老的洞口石门竟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颤鸣不止。
　　但更令人惊骇的，是接下来响起的一个苍老之音，宛如从天边传来，汇入众人耳中：
　　“来者，何人？”
　　仅仅四字，低沉如钟，浑厚如龙吟，在洞中形成回音，交叠响起，听得人耳膜阵阵发疼，仿佛灵魂都被狠狠震慑了一番。
　　冷易元和醉长歌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后背上不禁沁出的冷汗，以及仍在颤栗不止的双腿告诉他们，错不了，错不了！
　　这就是老祖的声音！
　　三千年来，老祖第一次在洞内开口说话了！
　　冷易元此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远甚于得知镇天剑碎裂时的心境。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让老祖都为他破例开口问话！
　　听到问话，苏景文心中大定，像是释然又像是解脱一般，朗声答出三个字：
　　“洛无败！”
　　冷易元和醉长歌同时皱眉。
　　洛无败？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才是苏景文的真名？他为何要隐瞒真名，直到现在才说出来？
　　种种疑惑困扰二人，但还不等他们思考出答案，山洞之内，却是传出一阵异动。
　　一声尖锐的啸鸣骤然响彻峰顶，仿佛有人弹奏起一曲调子极高的萧乐，在曲调最高潮处戛然而止。
　　“这是……剑鸣？”醉长歌立刻听出了这音调的来源。
　　与此同时，天空中闪烁过一片星辰般的光芒，刹那间，这些光芒便极速坠落而下，以扇形包围之势将苏景文一人团团围困其中！
　　细细看去，那竟是一把把完全由神秘白光凝铸而成的长剑，足有数十把之多，如孔雀开屏一般把苏景文全方位地包围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