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苏醒

　　沈元看见胡子辉离开后，躺在床上，细细品味着掌握身体的感觉，然后思索尚在脑袋里的属于沈苍的记忆。
　　记忆里有很多缺失的片段，但大致的经历和人际关系仍然记得。
　　沈苍是独生子，旁边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四十三岁，叫叶欣兰，和沈苍父亲一同住在邻省燕岭省省会燕州市，与首都夏京之间隔着燕山等城市。
　　他与自己父母从两年前开始就分开定居了，当时他夺得世界性围棋大赛冠军后，用获得的奖金作为首付在夏京买了一套房，原本想让自己父母也搬过来，却被他们以种种理由拒绝。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一名女护士闯了进来。
　　“沈苍妈妈，你——”
　　那名护士似乎是想找叶欣兰谈话，看到睁着眼睛的沈元，自己的眼睛也渐渐睁大，惊讶地说：“沈、沈苍？你醒了？”
　　沈元轻轻点头：“有什么事吗？”
　　“刚刚有可疑的人闯进这一层，我们正在向每间房进行了解……”护士说完，突然醒悟，“不对，这不重要了！沈先生你醒了，我得叫大夫过来！”
　　她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叶欣兰被此吵醒，皱了皱眉头地醒来，看见沈元，颤抖地抓住沈苍的手，不敢相信地问：“沈苍？沈苍！”
　　叶欣兰确认沈元真的醒了，猛地抱住沈元，大声哭喊：“你醒了！你可终于醒了！”
　　“怎、怎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欣兰的声音太大，引来其他护士的注意，最先发现的护士笑着说：“沈苍醒了！快去叫大夫！”
　　“真的？”
　　“真的！”
　　门外开始沸腾了。
　　有的人急忙去叫大夫，有的人捂着嘴不敢相信，有的人原地激动欢喜。
　　沈元则深吸一口气，他明白，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将真正取代沈苍，这是生命的延续、全新的路程，也是承担责任的开始。
　　“妈，我醒了。”
　　……
　　接下来一个小时里，沈元躺在这房间里，见到了整整二十多个人，有成群结队、嘘寒问暖的医生、护士，还有接到报警电话而来的警察。
　　警察和医院保安对胡子辉做的事非常看重，调动了相应的监控摄像头，发现关键画面缺失后，对30层的每个位置都检查了一遍，也对当时每个在30层的病人和病人家属进行谈话，其中也包括了沈元。
　　以沈元的视角来看，他们对自己的怀疑应该是最深的，不是作为帮凶的怀疑，而是作为受害者的怀疑，不过他们最终找不到任何线索，只得无功而返。
　　警察们只是打扰了一小段时间，医生、护士们打扰的就多了，不但嘘寒问暖，还仔仔细细地触摸他身上每个地方，询问是否有知觉，是否有痛感，直到约定晚点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后，才暂时离开。
　　医生们离开后，叶欣兰从门外走进来，说：“我给你爸打电话了，下午他就过来。”
　　“他要上班吧？让他周末过来也可以。”沈元说。
　　“你这孩子。”叶欣兰拍打他的肩膀，痛心疾首地说，“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我们都……”
　　叶欣兰碎碎念地讲了很多话，听久这类话的人大概会觉得不耐烦，但沈元很是稀奇，一言不发地让她说了几个小时，甚至旁敲侧击地打听沈苍记忆里没有的事。
　　“我跟‘天元’对战之前，你有听过我说什么吗？”
　　“我有没有曾经跟你说过一些烦恼的事？”
　　“我之前也有遇到这样的事故吗？”
　　“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
　　他以自己出车祸记忆有损为理由，试图从叶欣兰这问出什么，可惜沈苍跟许多报喜不报忧的子女一样，没对她透露任何值得重视的话。
　　最后索性问：“妈，这一个月你去过我家吗？我的手机好像在家。”
　　“我带来了，不过关机了。”
　　叶欣兰从自己包里取出沈苍的手机。
　　沈元接过手机，尝试开机，确实无法启动，说：“帮我去服务台问下有没有充电线？”
　　“你等等。”
　　叶欣兰当即离开病房，不久，便带着一条充电线回来。
　　其实沈元考虑过说“我想去服务台问问她们有没有充电线”这样的话，但这未免有点相敬如宾。
　　沈元给手机充上电，打开一看，不出所料，他发给沈苍的那条短信是未读状态。
　　“看来沈苍这里是没法找到关于我的线索了。”沈元心想，“不过从融入思维信息、情感信息的效率来看，‘沈元’背后的毫无疑问就是沈苍，不然我最初醒来的时候，也不会像一见钟情一样，莫名地对沈苍感到亲切。”
　　他甚至觉得，当时自己能从信息之海里超脱而出，意识到自己是沈元，多半还有沈苍与“天元”正在对局的原因。
　　既然“沈元”这里找不到，就只能从其他六个名字里找线索了。
　　古元、江元、蓝元、柳元、王元、周元。
　　这是以英文字母顺序排列的结果，如果以人口数量来排列，就是王元、周元、江元、蓝元、柳元、古元。
　　如果这六个名字背后都是像沈苍这种有点名气的名人，那王元背后有六十三人；周元背后有五十五人；江元背后有三十七人；蓝元背后有二十二人；柳元背后有十七人；古元背后有九人。
　　这二百零三人是他自己统计出的现存于世的名人，其中既有沈苍这种即将成年的人，也有高龄七八十岁的老人，许多人的具体情报都不清楚，光是集齐他们的联系方式就需要花上不少时间。
　　不过哪怕是收集齐全他们的联系方式，他也不打算一一联系。
　　那样太引人注意了，最关键的是沈元对他们没有像见到沈苍一样亲切的感觉，也可能那六个名字背后的人不在这二百零三人中。
　　若是如此，那想要找到六个名字背后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世上不知名的人实在太多了。
　　沈元叹了口气，不禁想到一句话，“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段话又名哲学三问，到目前为止，他仅仅弄清了第一问，后面两问，一个比一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