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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
晨光微曦，清晨的薄雾笼罩了这座小小的村落，泥瓦间的小草向着朝阳生长，一切是这么的静谧而美好。
以至于韩良在某一秒都产生了自己是来度假的错觉。
韩良推门而出，不知怎地，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直到他看到老婆婆的儿子的时候，他才知道哪里不大对劲了。
纸人，活了。
村子里的纸人，从昨天晚上，就都活了过来。
而原本的活人则变得悄无声息。
“小兄弟，起的早啊。”
老婆婆的儿子，憨憨地笑着跟韩良打招呼。
若是放在平常人身上也就罢了，可是当一个纸人跟你说早上好的时候，这种不协调的感觉，被成倍的扩大了。
纸人的脸，还黏着老婆婆的人皮，到没有像送葬那种，画着浓浓的腮红。
可即便他表现的再像一个“人”，他也终究不是人，只是一个纸人。
韩良敏锐地意识到，村落的变化已经开始了。
“老婆婆呢？”
纸人有些迷茫，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说道：“我娘出门了啊。”
韩良心里略一思忖，出门，这么小个村子，能去哪？
韩良也不再言语，直接迈出了老婆婆家的门槛，村里的小路七拐八拐，只有朝着村口的方向是共通的。
往村口走去，韩良看着古井，篱笆，趴在井边的孩童，树下的黑猫。活人，都不见了，她们去了哪？
今天的槐树似乎比昨天更加的...遮阳。
韩良抬头望去，树上新挂了不少的人皮，有的还沾着树叶。
果然是这样么。
活人已经全部变成人皮了，而用纸壳做的纸人，活了过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这样不停地轮回，还是有新的变化呢。
韩良不得而知。
“哎呀！”
井口玩耍的小孩，突然失去了平衡，翻了进去。
韩良稍稍犹豫，在这个村落里，只有这些孩子是正常的，韩良确定不了小孩掉下去还有没有命在，可眼下一个大人都没有，让他看着孩子就这么死了，韩良真的做不到。
韩良不是不清楚，这处秘境的人，所有人，很可能都早就死了，可医者仁心，内心的准则还是驱使着他去救人。
雷鹏臂甲的弹射钩锁勾住井上的铁架子，韩良缓缓下降。用高强度纤维做成的绳索承载他和一个小孩的重量没什么问题，韩良用脚踩着湿滑的井边一点点下降着。
很快，韩良就到了井底，可奇怪的是，井底根本就一点水都没有。这里的视野实在太差了，韩良开启了雷鹏臂甲的内置电脑，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线查看着。
突然，村头传来了奇怪的声响，有枪声，摩托车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韩良有些不知所措，枪声？为什么会有枪声？
这时候，井口出现了王德才小小的脸，他声音颤抖着，语速极快的说：“叔叔，你，你千万别出来。”
说着，他直接把井口用木盖子给封住了。
韩良皱着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区区一个木盖子，并没有影响他的升降索，韩良想从井里出来，还是轻而易举，可王德才明显不想让韩良出来。
虽然这些小孩神志都有些不正常，可这次并没有在害韩良。
外边的枪声越来越响了，纸人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八格牙路！！！”
“砰！”
小德才的脑袋，被子弹打穿了，他趴在井口，继而被扔进了井里。
韩良终于明白了。
他明白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日军入寇，中原陆沉。
小德才没有死，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有些麻木了。
他躺在韩良的腿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神空洞的望着天，喃喃道：“叔叔，我好饿啊，我已经好几十年没吃过饭了。”
掉下井的另一个小孩，一点都不意外，把自己的手伸到小德才的嘴边，示意他吃。
好几十年没吃过饭了啊，在这里，除了互相吃，还能吃什么呢？
一切都是没有尽头的轮回，到了下一次，一模一样的剧本还会如数发生，无法更改，无法停止。
哪怕是个鬼，被这么折磨了几十年，都要疯了吧，何况是个孩子。这是无尽的轮回，这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韩良把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地抱在怀里，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牛轧糖，和那袋被压得细碎的黑椒牛排味小完能干脆面。
剥开糖衣，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块。
小德才的眼神一片空白，好久好久，才意识到，这是糖。
很久没吃过糖了呢。
白白净净的糖果，两个小孩局促地擦了擦黑不溜秋的手，一点点地放进嘴里，认真的咀嚼着。
态度神圣的像是虔诚的教徒在朝圣。
到最后，他们甚至连糖衣都吃了进去。
韩良的喉咙有些哽咽，眼眶也有些发红，他的感情并不廉价，此刻却难以遏制。
撕开干脆面的包装，给每个孩子的手心里都倒了一点。
“叔叔，这，是什么？”
韩良摸了摸小德才脏兮兮的鸡窝头，沉静地说：“这是面。”
“面不都是在碗里，软软的吗？”
“对啊，这怎么是硬的？”
韩良捡了一小块相对完整的面饼，塞入嘴里，说：“尝尝。”
路边超市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在这里，成了无上的美味。两个小孩认真地品尝了很久，很久。
“叔叔，这是什么味道啊？”
“黑椒牛排。”
衣衫破烂、光着脚的孩子，理解不了这四个字的含义，他们对黑椒牛排是什么，没有概念。
“就是用胡椒撒在烤的牛肉上面的味道。”
“牛是用来耕地的啊。”
韩良怔了怔，在他从小生活的结界里，牛都是用来吃的，农业用地是在一层又一层的人造梯田上进行，光、水、温度、湿度，都用机器进行极为细致的调整，保证少量的农业用地可以生产出足够结界人民食用的食物。
“叔叔，你是从外边来的吗？”
韩良点了点头。
“外边现在怎么样了啊？”
“外边...外边还好，小朋友们都有学上，有东西吃，虽然考试和作业很烦人，但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韩良摸了摸两个孩子，站起身来，又补充了一句：“倭奴，再也无法侵略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