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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一份煎饼果子，一份手抓饼，一份烤冷面，微辣，烤冷面加肠，三杯豆浆，再加一大碗磷虾紫菜汤。”韩良吊着胳膊在食堂窗口前对老板说。
“好嘞，你们先坐会，马上就好。”
韩良回到餐桌上，食堂都是一张桌子下边焊了四个小椅子，韩良和高成坐一边，张馨月腿搭在椅子上坐对面。
“你跟他说加肠了吗？”
见韩良回来，张馨月问道。
韩良把从餐具柜里摸得筷子和勺子码到三人面前，头也不抬地说：“告诉他了，我还点了一碗磷虾紫菜汤。”
众人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传统汤品已经无语了。
核战之后，淡水鱼和浅海鱼类基本已经都无法被人类食用了，唯有磷虾，这种神奇的小生命，虽然处于海洋食物链的底端，但依旧活得好好地。
嗯，在人类眼中，磷虾是按吨计算的，上亿吨的磷虾成了核战后底层人民最容易吃到的海鲜，物美价廉。黄海磷虾也为华夏北部的诸多结界城市提供了做法多样的食物品种，比如磷虾汤、磷虾球、磷虾饼什么的。
蛋白质丰富，口感过瘾，有咸味，能补充人体所需的盐分。
上午九点的食堂，人烟稀少，该上课的早就用过餐了，比较宅的也都是在宿舍点外卖不会起身来食堂吃。
韩良他们的离着三张桌的距离，几个男生正拿着餐盘，把书装进包里。放下餐盘的他们，虔诚地双手合十，闭目念叨：“波即是粒，粒即是波，故光有波粒二象性，一切微观粒子，亦复如是，观自然万物，不可逆热力中，皆有熵增，熵增不逆不灭，无色无形，此为热力学第二定律也。”
“每次看这些物理系的兄弟搞餐前仪式，都感觉像进了教堂。”高成笑道。
“这才是宇宙真理，懂吧。行了，赶紧洗手去，咱学医的不搞这个，不过餐前好歹洗下手。”
一顿饭吃完，韩良表示他要去治疗一下肩膀，高成昨晚没睡好，今天的课都翘了，滚回宿舍睡觉。张馨月今天是彻底不敢再宿舍呆了，东西都不收拾，穿着睡衣拿着手机就打车回家了。
看着威信剩的可怜巴巴的三百块钱，韩良有些庆幸，还好医学院的学生看病不用花钱。
帝都综合大学附属医院。
“哎，学妹，轻点！扎静脉啊，你都快扎到动脉了！”
“啊，学长不好意思啊，还不太熟练。”
韩良坐在医院的铁质栅格椅子上，挂着吊瓶，旁边的实习小护士手法异常生疏，输液针给他扎了三次才扎进去。
“呦，韩良，我说你小子怎么没来上课，生病啦？跟我请假啊。”
有个秃头老教授夹着病历本推门而入，看到点滴区孤零零坐着的韩良，一口大黄牙乐开了花。
韩良有些无奈，道：“沈老师，我不小心受了点伤，实在不好意思。”
秃头教授叫沈沧海，名字大气，可惜猥琐了点。中医临床副教授，给韩良这个班兼着上外科临床。
人嘛，挺热心肠的，可坏就坏在这个热心肠，瞧谁病了都要给动手治治。
以前有个学生，得了阑尾炎，想请假去医院做手术。然后呢，手术是做成了，只不过是在医学楼的教室里沈老师给做的，当着全班几十个人的面。刀口还是班长接手缝的，剪线的地方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从此以后，上他的课，宁愿逃课留记录，也没人愿意请病假了。请病假，沈教授指不定当场就给你治了。
“哎，别客气，咱师生一场，来，老师给你瞧瞧。”
韩良苦着脸，说：“沈老师，真不用了。”
沈教授一搂他的地中海，板着脸道：“怎么？看不起老师的医术？”
“不是不是。”
沈教授拿了根棉签，直接把韩良的输液针拔了，说：“来，跟我去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沈教授把外套一脱，从衣柜里拿出白大褂披上，边系扣子边说：“坐吧，随便坐。”
“哪不舒服啊？哦，肩都歪了，衣服脱了，老师给你瞅瞅。”
韩良默默地脱掉了上衣。
看着韩良右肩隆起的青紫，沈教授乐了，道：“韩良啊，你小子能耐了啊，这是去八达岭动物园学武松打虎去了？”
“您就别取笑我了。”
“那是怎么弄得？跟练铁砂掌的过招去了？”
这…韩良总不能说是被鬼揍了吧。
硬着头皮答道：“我不小心磕的。”
“你这话，骗鬼还成。行吧，我也不问你，来我给你走几针，消肿化瘀。”
冰冷的医用碘酒抹在韩良肩上，韩良硬挺着一声不吭，现在肩头一碰就疼。
沈教授沿着穴位给韩良走了十几针，针灸是一开始扎进去有点微痛，然后就是酥麻，等拔出来的时候，有点空空的感觉。
十五分钟的时间，针灸结束。
沈教授龙飞凤舞地开了张单子，说：“血府逐瘀胶囊，自己去开一盒，按说明服用。”
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沈教授抓起木梳子梳头养生，有些抱怨地说道：“你说这副药啊，桃仁、当归、栀壳、柴胡倒还好说，那要是换了别的药，这核战打的药材都打没了，多少救命药的主材产出稀少，人生了病花钱都买不到。”
“不是有探索队嘛，从野外采。”
“探索队不得花高价钱啊，还不一定搞得到。采回来也人工培育不了，现在野外虽说没前些年那么危险，可也不适宜人类长时间生存。”
“军方也没办法吗？”
“有办法啊，三防坦克，别说是现在的野外辐射，就是核战中心都能活下来。问题是活下来有什么用，活跟生活能一样吗，总不能天天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防护服，背着氧气罐炒菜吧。”
“真想去野外看看，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结界。”韩良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沈教授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想出去看看世界是好事，可也得学会保护自己。”
韩良点了点头，结界很大，不光是覆盖了市区，像帝都这种大型结界，山脉河流应有尽有，就是一个完整的生态圈，只不过净化过滤了空气。
很多人在城市里能三点一线地生活一辈子，每天忙忙碌碌，上班下班，也没觉得有什么。有时想去看看外边的世界，可工作太忙，要加班，孩子要照顾，老人要照顾，日复一日呀，最终也没走出这座城市。
前几年有篇报道，西京结界的一个中年男子，加班了一年，请了五天年假，去爬华山景区，华山景区是比较成熟的野外景区，有完整的保护措施。
可就算是这样，一眼凌绝顶的男人，在看完了高山之巅云海万千的景象之后。毅然决然地扔了氧气罐，拔掉保险绳，纵身一跃。
终于能为自己活一次了。这是他发的最后的朋友圈，配的图是山巅上背对云海，防毒面具后他胡子拉碴却努力微笑的脸。
结界其实不在地缘上，在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