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完了

　　一叠，二叠，三叠……
　　艾萨克的速度很快，每一叠之间完全没有缝隙可抓，逼得方平只能举起漫烟挡在身前一下一下地硬吃。巨剑与漫烟撞击在一起发出的铿锵声已经连成了一片，在剑刃与剑刃的碰撞中甚至不时有火星迸射而出。
　　“那个穿盔甲的人好厉害呀，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进攻，另一个拿大剑的人被打的只能格挡，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呢！”观众席上，艾薇儿向海勒笑道。
　　海勒笑道：“那个穿盔甲的人使用的武技叫做潮十二叠，斩击的力量随着斩击次数提升，但是相应的，消耗的体力也是成倍增加。那个拿大剑的既然选择了防御，说明他已经被拖进了潮十二叠的节奏当中。现在他无法从潮十二叠中脱身，场上的战斗已经演变成了一场耐力比拼，就看是潮十二叠先被施展完，还是防御者先倒下去。”
　　“哦。”艾薇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作为格林家族的大家闺秀，她对这些舞刀弄枪的东西接触的不多，也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顺着海勒的话点头。
　　海勒表面上与艾薇儿谈笑风生，其实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艾萨克的实力海勒心里是认可的，否则也不会派他上场。但是现在艾萨克的潮十二叠已经斩出了七八下，方平居然只保持着一个格挡姿势岿然不动。
　　要知道艾萨克的潮十二叠是海勒自己也不敢多接的，就算是迫不得已要正面面对潮十二叠也必然是有技巧的防御，绝不可能像方平这般，只是将武器往身前一架就不动了，毫无技巧可言。
　　十二叠，此时巨剑上的力量已经完全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的了，普通人若是向方平这般生生吃下一连十二叠，不是说没可能，只是轻则双臂被震断，重则五脏破裂，吐血身亡。看方平此时的状态并无异样，艾萨克心中不由得高看了方平一眼。
　　十三叠，艾萨克已经有些惊讶，能吃下十三叠的人艾萨克不是没见过，而且见过很多，但是从第一叠开始一直到第十三叠照单全收的，艾萨克生平交手过的人中也就仅有海勒少爷和那位龙血佣兵团的团长罢了。眼前这个少年相貌平平，也不像是什么高手，凭什么能接下自己的十三叠？
　　十四叠，这已经是艾萨克的极限，他感觉身上的肌肉已经有些僵硬，体内的血液已经有些躁动不安，可是方平依然站在他面前，如同一座高山。
　　既然斩出了自己能达到的最高叠数，就代表着潮十二叠施展完毕，按说艾萨克应该收招后撤，另寻机会。可是他望着方平身前那把天堑一般的漫烟特大剑，心中却突然泛起了一股子狠劲儿。
　　十五叠！艾萨克紧咬牙关，憋住了胸中的一口气。他体内的血管已经有多处破裂，但是艾萨克却浑然不顾。方平已经接下了艾萨克的第十五次斩击，按艾萨克心中所想，对方的体力应该也已经接近了极限，只要自己能再多斩出一下，那么胜利者就是自己！
　　一下，只要再多斩出一下就好了。艾萨克心里这样想着，可是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两腿也不住地打颤，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
　　“已经是第十五叠了吧？”高高的看台上，托里戈随意地问道。
　　“是，城主大人。那个名叫艾萨克的剑士已经斩出了第十五下。”弗林答道，他虽然低着头，但场上的任何变化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潮十二叠跟先前丹尼斯使用的银蛇剑法和环印步一样，都是夏普家族的遗产吧？”托马斯摸着下巴道。
　　“托马斯阁下记得没错，潮十二叠和银蛇剑法确实都是当年夏普家族里拿得出手的武技。但是这潮十二叠可比那银蛇剑法或者环印步要宝贵得多。”托里戈道。
　　“宝贵？”托马斯眼睛一亮，关于“价值”的话题，他总是很感兴趣“怎么个宝贵法？”
　　“银蛇剑法和环印步只是夏普家族给旁系修炼的武技，而且是其中较为低劣的一种，甚至有时会给家族中的护卫修炼。但是这潮十二叠就不同了，在夏普家族覆灭时期，夏普家族的族长戴伦·夏普曾经孤注一掷，将家族中秘藏的武技复制多份，分发给家族中的众人，以求家族存活。这其中就包括潮十二叠。”
　　“如此说来，这潮十二叠还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武技？”托马斯的双眼中闪着光芒，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何止是上品，夏普家族当时也是帕沃尔帝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们的秘藏武技是何等的珍贵？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士身上看到，而且看样子，此人对潮十二叠的研究还十分透彻，居然能一口气斩出十五叠。”托里戈道。
　　“虽说这艾萨克已经斩出了十五叠，但是看起来却没有什么成效啊。对手没有什么反应，他自己却先要力竭了。”
　　“你懂什么？潮十二叠对于身体的负担极大，越是往后施展就越是如此。艾萨克现在看起来已经难以为继了，但是假如他能再斩出一下，他的对手就必败无疑！”托里戈的语气不容置否。
　　托马斯本人虽然身居高位，但却不修武技，此时被托里戈呵斥，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满之色，只是笑着继续观看场上艾萨克和方平二人的争斗。
　　一下啊，只要再有一下……
　　艾萨克全身的肌肉已经绷得不能再紧，一口银牙在嘴里简直要被咬碎，鲜血涌上他的喉咙，有些腥咸。
　　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到了双手之中，身体的巨大负荷已经使得艾萨克大脑一片空白，满心想着的都是挥舞巨剑，用出潮十二叠。
　　在强大的意志力的支持下，艾萨克开始转动身体，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仿佛脑子中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断掉了。无需艾萨克的大脑下指令，他的身体便自行按照既定的轨迹行动起来。手中的巨剑像是哑了火的炸弹重新被点燃了引信一般再度获得了能量。
　　十六叠！十七叠！艾萨克的双臂已经被震得麻木，失去了知觉，鲜血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流出。本来十四叠已经是极限，十五叠之后已经难以为继，但今天与方平的一战居然让他打破了自身的桎梏，突破了极限，甚至在十五叠的基础上再多斩出了两剑，达到了十七叠之多。
　　这两剑一出，几令天地变色，整个裁决广场上劲风突起，直吹得四周的魔法屏障上起了阵阵的波纹。
　　“十七叠！”海勒瞪大了眼睛，身体猛然前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海勒，你弄疼我啦！”艾薇儿惊叫道。
　　“抱歉抱歉。”海勒这才察觉到，刚刚自己的情绪实在过于激动，握着艾薇儿的手不自觉用力，攥疼了艾薇儿。
　　“你刚刚喊着什么‘十七叠’，是什么意思？”艾薇儿问道。
　　“是场上穿盔甲那人斩击的次数。”海勒答道。
　　“十七叠很厉害吗？”
　　“相当厉害。”海勒点点头。
　　传说夏普家族有一位老祖宗活了一百二十年，研究了一百二十年的武学，可以将潮十二叠这门武技斩出三十二叠之多。但是除此之外，没听说有谁能将潮十二叠修炼到这个地步的。普通人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十五叠之上的巨大负荷，更别说三十二叠之多。
　　如今艾萨克斩出了十七叠，其身体必然是已经破败不堪，但假如艾萨克能挺过来，其武技必然有一个飞跃式的提升。而方平竟然一连吃下了十七叠斩击，看来这场对决艾萨克是赢定了。
　　再看场上，巨剑带起的劲风已经散去，魔法屏障上的波纹也已经消失。艾萨克在斩出十七叠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单膝跪在地上，拄着巨剑不住地喘气，那风箱一般的声音不禁让人怀疑艾萨克的肺还能不能支持他的呼吸。
　　艾萨克单手摘下头盔，扔到了一边。盔甲里闷热的空气与喉咙里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眼睛里流出的血泪更是让艾萨克看什么都是蒙着一层红色。
　　但这一切并不让艾萨克感到烦心，反而有一种骄傲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我成功了！我斩出了十七叠！完完整整的十七叠啊！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有谁在挺过了十七叠之后还能站着的，那个方平现在恐怕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吧。
　　艾萨克抬起头，努力地寻找着方平的身影，却正好看见方平从那门板一样大小的剑后面伸出脑袋。
　　看见方平的脸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艾萨克感觉有点懵。他抬起手擦了擦眼眶中的鲜血，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方平那张脸没错。可是他怎么能在接下了一连十七叠之后完好无损呢？
　　正在艾萨克纳闷间，他听见方平说话了，那声音入耳，让艾萨克如遭雷击。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