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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巍出来往大厅口专门烧纸钱的灰炉里给老爷子烧了几沓纸钱。
追悼会已经在准备，老爷子虚岁八十九寿终正寝，而门口小板上贴的告知还会再往上虚算一岁，取整九十岁算高寿。
其他不予评价不好说，仅仅寿这一项福气，老爷子应当是占了，去世也无遭受什么痛苦。
烧完纸又鞠了三躬，常巍观察着硕大无比的殡仪馆。
形状像是一个圆形的蛋糕，一个殡仪厅就有一个小型殡仪团队运作。
常巍所站殡仪厅叫做“思源厅”，算是一个中型殡仪厅适用开一场小型追悼会。
是从一整块蛋糕上切下来的一小块扇形蛋糕。但就是这看起来十分之一的地方也至少有三百多平方。
隔壁是“流芳厅”，哀乐正不间断的流淌出来。常巍踱步过去一眼扫过，方才还只有的寥寥数人，此时一下多了不少。
不过多出来的人既没披麻也无戴孝，却都身着一身道袍，口中手中吹着拿着唢呐、小鼓、镙看样子应该是请过来当地兼职的道士。
常巍没往跟前凑，只是远远站着看他们吹敲打擦的忙活。
他对此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渭城那片老城区巷子里如有老人家去世后，几乎都少不了请来道士、
更高级的会请和尚作法超度。
他那时有观察，连续三天的噪音宣泄，不仅搅绕的邻里不胜其烦，请来超度的“兼职人员”也同样精疲力竭。
去世之人的家人更是相当于花钱买罪受。
正上小学的常巍这样心想，应该是为了面子罢，不愿被熟人后面念叨不孝顺、小气等等这些闲言碎语。
他并不知道请来这些道士有什么用，现如今他经历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更是知道，“人死如灯灭”这句话当真不错。
从人变为“鬼”的形态，当真与现实世界完全剥离，特殊一点的会借由梦境交待一些事情。
例如常巍这几天听林家英所听的音频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说是一个著名相声演员的儿子时常会梦到自己的父亲在他梦中出现。
父子俩时不时会在儿子梦中促膝长谈、交流些所思所想心得体会。
从梦中醒来后，儿子还会隐约记得大半内容。是以儿子总觉得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其实并未远离，一直在身旁默默守护。
直到这种情况持续三年的某一天开始，与父亲在梦中见面的次数渐渐变少节略、梦境也愈发的模糊，醒来后难以想起经历的细节。
直到有一段时间后，他那一次梦境特别清晰，原是父亲·······来向他告别了，说是要去别的地方，
父子俩的缘分就此为止，愿儿子一切安好，临走前告诫家和、才能万事兴。
于此，儿子醒后泪流满面，果然从此不再见过自己时常梦见的父亲。
特殊的大抵如此，一般而言也多是身前享有声誉，牵涉人越多越会非比寻常。
一般的，化为“鬼”之形态，如若没有宗教皈依，一般而言很快就会前往下面的世界。
常巍此时想起这个听过一次便难以忘记的故事，也是心有所感，
有些想不明白、觉得没必要、不舒心的事，十有八九可能是知道一些“道理”，
但又想不通透、想不彻底，只是“看山不是山”，无法达到更明白的境界。
家里有老人去世之后，可能“花钱买罪受”并非全是为了面子请一帮噪音制造者来日夜蹂躏自己的耳膜、大脑。
也有可能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当然达不到此句俗语里面透露出的那样子追悔感，
仅仅可能是在去世老人生前并未好好对待过老人，处于一些暗暗的，不为人知的愧疚心，便大肆请来兼职超度的人员，进行日夜不停歇的大型交响乐团现场。
更多其实是一种来之不及的事后补偿心里？也未可知。
“车还是热的···”
“想跟我们做这次生意？
黑吃黑······”
常巍心中翻飞着思绪，忽而听到迥异于北方话的腔调，本来没在意。
可他余光稍一偏转，看到说话几人就好奇心渐起。
一个肥头大、脖子粗的胖子，大热天还穿着黑衣，旁边跟着三个同样身着黑衣的人。
脖颈上统统带着吊牌，常巍多打量几眼。
他慢慢转头侧目，
嗯，有点东南亚的风格。
叫什么来着？
对佛牌或者说鬼牌。
国人除了那帮染缸里出来的明星，很少正经人家戴这玩意吧。
黑衣人在殡仪馆并不奇怪，不少专门唬人的殡仪公司都有什么诸如“十八相送”、“礼轻情意重”这种模拟特殊群体的丧葬服务。
不过这是一年前还经常出现的乱象，
现如今到处贴着：“扫黑除恶出重拳、不获全胜不收兵”类似这种宣传标语，
渐渐丧葬服务中的“社会人”服务就渐渐消失殆尽。
谁让现在公民意识向前了呢，举报电话都装脑子里，举报一起就得一起的奖金。
听说过有些人嗅到其中商机，到处揪“社会人”就像揪洞里的泥鳅似的，以此来举报获利。
是以，常巍多瞅了两眼，一个胖子加上三个人，二十多到四十多的年龄段，中青两代，可能是干不少年头的殡仪服务人员。
几人脖颈上的牌牌看起来像是佛牌那种东西，也有可能是人家公司的企业文化，用作宣传什么的。就像大街小巷穿梭最多、骑着电动车的西装男女、十个里面九个是二手房产中介。
“这么早就来啦。”
正值常巍打量的时候，过来一个年轻人，嘴里叼着烟随意道。
邋里邋遢的染着黄毛，神态很随意，下巴短，眼神偏弱，散。
加上脸颊下巴有包子感，不够干练爽利一脸衰相。带着一个浦帽，手中提着一个黄布包起来蛮大的“包袱”。
面相很有特点，一瞅就是经常吃亏不讨好，可那双神散的眼睛却极有特色，还有帽子掩半拉的大脑门，属于先天乐观、总能化险为夷之相。
听到黄毛小个子招呼声，几个黑衣人中煞有介事的互递眼色，头先那个脑袋大脖子粗的卷毛胖子起身接口道：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