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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刻,有什么东西从孟晓胸前的雨衣口袋里滚了出来,好巧不巧掉进他手中,针筒表面冰冷光滑的金属触感,让昏昏欲睡的他精神了些。
孟晓瞥了一眼。
那是个并不常见的钢铸针筒,做工精细,光滑细腻,透明液槽里流着金色的药剂。药剂之中所孕育的蓬勃生命力,对于重伤的孟晓来说,正是眼下唯一能救命的东西。而这针筒,之前就静静地躺在雨衣的口袋底下。
适才,申远与孟晓对话时,曾两次拍打孟晓的大腿,其实就是在提醒他,雨衣的口袋里有东西。只是碍于天上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不好明说罢了,就连拿走耀魄宝,也是为了稳住那些着急见孟晓死的人。
实际上,孟晓能有今日这般惨境,也多亏了天上某些人的“关照”。那些跳出三界的大修,皆看不透这少年的命盘,又难以下界亲自出手杀他,便只能改变这世间些许细微的小事,来暗中影响大势走向针对他。
而世间高手,任由你有法力无边还是肉身证道,一旦对上“大势”潮流,便如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连出声呐喊都来不及,转眼就会被碾得粉身碎骨,时光流逝的风沙一吹,便了无痕迹。
孟晓穷其一生,对抗“大势”,加上大势后面还站着诸天神佛,地狱阎罗。
真是恐怖到让人绝望的组合。
所以王鼎坤才说:“管他是谁,别咽下这口气!”
“站起来!”地上的头颅,怒吼的同时显得更加稀薄,虚空夹缝里鏖战驱魔真君的无头身躯,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雨滴浇打在孟晓脸上,他眼神迷茫,望着躺在手中的针筒。
“你就只会受难吗!”
仿佛恨铁不成钢,老汉用尽力气急躁地喊道。
“你当初随我学刀,难道就只是为了向我复仇?连我这个没用的糟老头,在临死前都差点拖两个神仙垫背,你就想这么死?死得毫无意义?你心中的刀呢?你恪守的道呢?难不成,统统都是假的?统统都是狗屁?别跟个娘们似的,赶紧给我他妈拿针管朝心脏扎一针。你答应过我,会死在王梦之前,但不是死在这儿,死在现在,你的路还很长,别这么轻易......!”
崩———王鼎坤的喋喋不休,到此为止。
老汉最后三魄聚成的头颅,轰然炸开、消散、化作尘埃。
从此,王鼎坤....再无来生。
孟晓低眉,盯着老汉头颅炸开的地方,目瞪口呆。
滚烫的溟棂刀,破虚空而出,立在孟晓身边,刀身深深嵌入地面,发出嗡嗡的哀鸣,似乎在悼念刚刚魂飞魄散的老主人。
“公道。”
少年的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两个字缓缓随风飘入他耳中,声音很轻,说得正气凛然,一点都不像那个糙了半辈子,总是在村口抠脚喝酒的老汉。
“死都死了,还说废话。”孟晓没有半点底气地骂道。
其实,少年的心里很哀伤。
其实,少年摘过王鼎坤的头颅,两人前世的恩怨早已两清。
其实,当那颗头颅被埋葬在后山,他此生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少年就已不再恨他了。
所以,少年现在很生气。生气到向来不讲道理的他,居然想跟天上那些同样不讲道理的王八蛋,讲讲道理!
“这天底下是不是只要拳头硬,就能为所欲为?”
孟晓扪心自问。
“强者,只讲自己的道理。”
另一个声音答道。
少年握紧金属针筒,思索片刻,然后突然抬起头,拭去嘴边的血渍,冲天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那好,我晚点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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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圣地,骨狱。
此时此刻,各派掌门正聚在大殿内吃晚饭。说是吃饭,其实旨在议事,来者皆是魔道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座次首席,乃是指魔阳玄陵。陪同弟子席位上,坐着位双目无神的绿衣盲女,生得容娇貌美,身段极佳,芊芊十指不沾春水,正是指魔座下大弟子——白舜华。
她拜入魔道多年,却未曾显露过任何神通手段,只是她的那双手愈发晶莹剔透,大道气机运转的完美无缺。魔道内皆传她是阳玄陵的关门弟子,将来必定是继承宗主之位的不二人选。
十年前,指魔座下,恶来余晖出世,魔道气运便被硬生生拔高二千丈。
如此一来,谁敢确定这位绿萝衣裙的瞎姑娘,不会是指魔门下第二个余晖?
大殿内饭刚吃到一半,白舜华的娇体突然一颤,然后默默地撂下了筷子。紧接着,除首座阳玄陵不动声色外,其他所有人,包括各位魔道大佬在内,全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屏气凝神望着她,像是等待领导指示的部门经理,翘首以盼,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一个表情,一个眼色,一个细节。
“我吃饱了。”她冷声道。
众人心领神会,不论吃没吃饱,也都识趣地撂下碗碟,接连告辞离去,直到殿内只剩下指魔与白舜华师徒二人。
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指魔捧着碗在夹菜吃饭,他仍是那身黑袍尖帽的封闭装扮,筷子夹的饭菜,径直穿过严实的布帽塞进他嘴里,空旷的大殿里,尽回荡着他咀嚼食物的声音。
绿裙盲女是看不见,但听得见。闻声辨别指魔的动作后,不禁神色严峻地说:
“大势有变。”
“不急,吃完饭再说。”
“那斗笠小子没死。”
指魔的筷子悬在空中半刻,然后低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只是告知你一声,那少年必须死。”白舜华毫不客气地使唤道。
“有什么意义吗?我不出手,自有漫天神佛要他的命。”
指魔发出阵阵休怵的冷笑,“天底下,有几个人不想他死?”
白舜华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两天前,那个女人出关了。”
“哪个女人?”
“还能是谁,极乐洞天的小主人。”
指魔皱眉放平筷子,认真起来,“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你不敢杀了?”白舜华轻蔑地翘起嘴角。
“咯咯咯咯...”指魔用桌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站起身瘆人地哂笑:
“九通的剑仙,又不是没杀过,怕什么?”
“她不用你对付,吕麒煌已经在路上了。”白舜华端起杯酒,舔了舔杯沿,突然邪魅一笑,话语间杀机凛然,“你只需断那少年命线即可。”
指魔凭空从绿裙少女手中夺过酒杯,嗅了嗅酒香,然后,朝殿外撒去,那杯酒裹着一道黑魔剑气,扬上云霄,径直朝南而去。
阳玄陵转过身,轻松地对白舜华说:
“完事,吃饭。”
不过是杀个人而已,能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