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柯塔”

　　临冬镇的公墓，建在了一座长满野草的小丘上，此刻头顶的天空黑烟萦绕，不透一丝霞光，黑色的线条像蟒蛇一样绕行在公墓边缘。
　　在昏暗的天色里，青草也变成了黑色。
　　墓地里更是杂乱不堪，散发着浓浓的腐肉味，墓碑横七竖八地乱摆着，坟冢也被挖开了，露出里面腐烂的尸骨，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在墓地的中央，是一副熟悉的法阵，核心处亮着一颗拳头大的魔力水晶。
　　一个小男孩，不超过十岁，正翘着腿坐在一块石冢前面，瘦弱的身体像是着了魔一样来回摇摆。
　　一团团黑雾从这些尸体上升起，像毒藤一样缠在他的脖子上。
　　“柯塔？”罗薇娜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男孩摇摆的身子应声停止。
　　他转身面向罗薇娜，眼前这个男孩让她不寒而栗。
　　他的眼睛向外漾着黑暗，好似里面的噩梦即将破土而出。
　　“哼……”迪维微微眯眼，他感到一种冰冷狡猾的智慧正在打量着自己。
　　罗薇娜也感觉到了，而且更加清晰，虽然她只想尽快离开这片黑烟萦绕的坟地，但还是靠近了那个小男孩。
　　“冷静点，他已经死了。”迪维按住罗薇娜的肩膀。
　　“柯塔”缓缓站起身子，游荡的黑影在坟场外围传来阵阵尖锐细幼的笑声，听来格外阴森。
　　“柯塔，这不是你。”罗薇娜一边说，一边强迫自己又靠近了一步。
　　“那你觉得我是谁？”男孩尖笑起来，笑声夹带风啸。
　　他嘴咧得太大，甚至嘴角的皮肤都已经撕裂，两道血痕顺着下巴淌了下来。
　　罗薇娜难以忍受，愤怒地喊道：“恶魔！滚出去！”
　　“慢着，慢着。”男孩咂咂嘴，轻蔑地伸出一根手指。
　　罗薇娜拔剑的动作停住了，无法再拔出一寸。
　　“柯塔……”罗薇娜虽然动弹不得，但是还能勉强说话，“你必须抵抗它，我知道你能做到。”
　　附在男孩身体中的东西大笑起来，“他听不到，就算听到，也不会有用。”
　　“小鬼，噩梦源的法阵是谁教你的？”迪维突兀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取出木弓，搭上一支箭，瞄准了男孩的脑袋。
　　面对威胁，男孩冷笑着用手指向迪维，但下一刻，他又皱了皱眉，收回手，眼中多了一丝忌惮之色。
　　“呵呵呵……这种小地方也有人知道噩梦源……”男孩又笑了，很阴沉的笑。
　　他没有否认什么，只是让迪维少管闲事，“我要是你，就直接离开这个地方了，说不定还能留下一条命。”
　　嗖！
　　迪维倏然一箭射出，命中了男孩身旁的魔力水晶。
　　在箭矢的冲击下，水晶脱离了法阵的核心位置。
　　随后，“柯塔”难以置信的发现，周围的黑暗正渐渐消退——橘色的霞光落下，一切都露出了原有的色彩。
　　他死死盯着迪维，眼睛露出凶光，沉稳且冷血。
　　这可是稳固的六角法阵，想要断绝魔力输送，绝不是破坏一个水晶就能做到的。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迪维从怀里取出另一块相同的魔力水晶。
　　“……”男孩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被禁锢的罗薇娜可以动了，她唰的拔出武器，还未出手，就见男孩的身体抽搐两下，僵硬的面孔朝天，一缕缕黑雾从口鼻中冒出。
　　短短几秒，黑雾凝聚成一团实质的鬼魂，呼啸着飞向远方。
　　而男孩的身体，仿佛漏气的皮囊，瞬间干瘪下去，只剩下一张人皮，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柯塔……”罗薇娜浑身发抖，不忍心看第二眼。
　　“那个恶魔去哪了？”她恨声问道。
　　“梦魇形态维持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找人附身。”迪维捡起水晶，看着那团黑雾向小镇飞去。
　　“我们快回去！”
　　两人马不停蹄的下了山，刚进入小镇大门，罗薇娜就发觉了情况不妙——卫兵们不见踪影，街道上也不见行人。
　　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氛。
　　“那边有动静。”迪维指向镇中心的广场方向，隐隐传来混乱的声音。
　　“出事了！”罗薇娜脸色一变，当即向后蹬压马刺。
　　她听不清人们在喊什么，但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愤怒和恐惧。
　　等到罗薇娜来到广场的时候，只见周围一片狼藉。
　　女人的哭声、孩子们恐惧的尖叫声、怒吼声、咆哮声，慌乱的人群犹如被沸腾的开水浇过。
　　罗薇娜勒住马，喃喃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不、不……”
　　广场边，一个男人踉跄的向前跑着，衣服浸满了血，不停地哀嚎。
　　他的脸上全是淤青，一只眼睛被打得无法睁开，鼻子里淌着血沫和鼻涕，开裂的嘴唇挂着好几道血口子。
　　在他身后，是咆哮的人群，所有人像是失去理智般，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是一片漆黑，黑洞洞的充满黑暗。
　　为数不多的卫兵们苦苦支撑，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些发狂的人无惧疼痛，无视昏迷，常规手段根本无效。
　　但越来越多的无辜民众，正遭到攻击，甚至遭到击杀。
　　这是一场灾难。
　　“救我！救我！”一名卫兵被异变的人群撞翻在地，身后一个双眼漆黑的持刀壮汉低吼着就扑了上来。
　　“啊！！”
　　目睹同伴尸首分离，卫队长红着眼眶发出一声怒吼，昭示着这场血腥战斗的开始。
　　“完了……都完了……”一位年轻的士兵面如死灰。
　　他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父亲，和新婚不久的妻子，却无力阻止。
　　那些未被控制的居民们，纷纷狼狈的躲进屋里，锁好门窗不留一丝缝隙。
　　事态的发展，早已不是人心惶惶这么简单了。
　　噩梦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终于凝结成了现实，幸存的人们只能默默承受，等待未知的审判。
　　街道两边，一间间封闭的房屋里，压抑的哭声饱含绝望。
　　“科林大叔！这些人怎么了？”罗薇娜冲到卫队长的面前。
　　“罗薇娜？你快离开！他们都疯了！”卫队长稍稍一惊，立即将罗薇娜护在身后，不断阻拦扑过来的人。
　　“滚开！”他大力一挥，巨剑将那壮汉的脑袋斩落。
　　壮汉的尸体扑倒在地上，脖子中喷洒出两股血柱。
　　突然间，一股打着卷儿的黑烟，从尸体中滚出，就像尸坑里汨汨流动的漆黑粘液。
　　卫队长大惊失色，一个鬼影，张牙舞爪、眼中冒火，从死人的头颅中迸射而出！
　　黑暗的鬼影带着一股邪气冲向他，鬼影穿过了他的身体，又穿过其他几名离得近的卫兵，然后像风中的余烬一样烟消云散。
　　卫兵们顿时瘫倒在地，脸色惨白一片，眼中映满了惊恐，好似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
　　有两人甚至脸色发青，当场毙命，他们被活生生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