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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城人民医院急诊室里，医生和护士正奋力抢救一位被砸伤的重病号，杨超心急火燎跑进来，对急症室外小孙质问道：“到底咋回事？如果张指导员在丹城出了啥事，咱们怎么交代。”
小孙吞吞吐吐道：“杨队，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这事太意外啦。”
杨超指指小孙，无奈道：“你啊，如果真有什么事，咱俩都别想跑。”
“当......”坐在一旁的卓凯歌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后，慢慢放下手机，整个人失魂落魄，突然向外跑去，差点撞住杨超和小孙，望着急奔而去的卓凯歌，杨超莫名其妙道：“这又抽的什么疯？”
经过几小时抢救，张斌终于苏醒过来，万幸没伤到内脏，但双腿骨折，需要长时间静养，听完医生介绍，杨超心里踏实很多。第二天，杨局长和陆明也从兰城赶过来，杨超就张斌的伤情向杨局长作了汇报，并表示在窑厂现场勘查和有关人员调查结束后，会向兰城市公安局及时通报事情整个经过。杨局长表示感谢，然后和陆明商量，等张斌病情稳定就接回兰城休养。
兰城精神病院地下太平间内，空荡冰冷，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福尔马林气味，压抑的环境让人止不住瑟瑟战粟，中间放着一辆停尸车，躺着一具已消失生命的尸体，上面盖着一块洁白的遮尸布，卓凯歌屏住呼吸，颤抖双手轻轻揭开白布，暗淡灯光下，何娟原本清秀脸庞已扭曲变形，狰狞恐怖，脖颈上多条深紫色勒痕。
“你妻子是上吊自杀的，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主治医生说道。
卓凯歌把手指放在唇上，低声道；“嘘，别吵醒她，让她安静睡吧，我想和妻子单独待一会。”
“节哀顺变。”大夫走后，卓凯歌怕惊醒“沉睡”的何娟，悄然无声爬上停尸车，和妻子并肩平躺在一起，此时此刻，虽和妻子阴阳两隔，但内心却异常平静，丝毫感受不到那种失去挚爱的悲痛，他眼直直盯着屋顶吊灯，努力想哭出来，但眼泪如同干涸河水无法流淌，难道他没了情感，变得麻木不仁，不，他的心已随妻子死去，留下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哐当”太平间的两扇门被一阵莫名冷风关上。
数日后，兰城人民医院住院楼骨科病区走廊内，一位身材苗条，气质出众的年轻女子，一只手提着水果，另一只手掂着饭盒，走到301号病房外，并没直接推门进去，仰头向里张望，看到一个调皮男童正用一根小草，偷偷拨弄着病人鼻孔，病人两只腿悬吊在支撑架上。睡熟着的病人打个很响喷嚏，猛然间醒过来，但他并没训斥男童，只是用手指轻轻刮刮他的鼻子，疼爱道：“你个小坏蛋。”
女子推开房门，佯装生气道：“彤彤，让爸爸好好休息，等他病好了再陪你玩。”彤彤直接扑进她怀里。
“你来啦，耿所长。”床上的病人努力坐起来，耿静静赶忙放下东西，拿起枕头垫在他背部，关心道：“别乱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像你现在这种情况要想好利索，起码要养一年，如果再摔倒，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
“吃喝拉撒天天被管着，真的很难熬。”张斌抱怨道。
“难熬也要熬，谁让你独断专行，因为替你隐瞒卓凯歌的事，杨局和陆所把我好好一顿批评，算上这一次，你算欠我两次人情，以后要加倍还我。”耿静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听到她的话，张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确实欠她太多。
“彤彤，来吃阿姨给你包的饺子，今天是除夕，咱们也过个团圆年。”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装进彤彤兜里，“新年啦，我们彤彤又长一岁。”
“这怎么行，彤彤，快还给耿阿姨。”
“这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等彤彤长大了，挣钱了，再给阿姨买好吃的，是不是，彤彤。”
彤彤没有说话，但懂事的点点头。
“赶紧吃饺子，再不吃就凉咯。”耿静静催促道。
“这才多长时间，彤彤就这么听你的，你使得什么魔法？”张斌好奇问道。
“彤彤虽然不说话，但心里很透亮，知道谁对她好，并且我还有绝招。”耿静静故作神秘。
“就别卖关子，告诉我。”
“你忘啦，你唱的那首歌，刚开始的时候，彤彤不愿意和我交流，我只好用这首歌和他沟通，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我都哼着这首歌，时间久了，慢慢的彤彤就和我熟啦，现在已经离不开我。”耿静静自豪的说道。
“这段时间要不是你帮着，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真的谢谢你。”张斌感激道。
耿静静娇笑道：“别再谢了，再卸就零散了，吃饺子也堵不住你的嘴。”
不一会儿，饺子被吃得干干净净，耿静静正收拾着，值班的小护士托着药盘走进来，“301，该吃药啦。”说完把药放在床柜上，转身对耿静静埋怨道：“你也好好管管你老公，老是不按时吃药，要是出什么问题，我们可不负责。”
听完小护士的话，耿静静脸涨的通红，但心里却甜滋滋的。
“护士，她不是我的......”张斌还没来得及解释完，就被耿静静截住，“护士，你放心，我保证让他按时吃药。”
“还是你妻子明事理。”
看到护士走后，张斌不自然说道：“什么眼神儿。”
“怎么着，给你当几天太太，还配不上你呀。”耿静静假装生气道。
“别误会，我不是这个......”
两个人正说着，“当，当...”有人敲门。
“请进。”
张斌看到来人有些意外，“卓大哥，这段时间你去哪啦？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你。”
卓凯歌解释道：“张警官，这段时间家里有点事要处理，打听到你在这住院，我就过来看看。”放下手里的礼品接着感谢道：“我今天专程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躺在床上的就是我了。”
张斌摆摆手，“你没必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换成谁我都会救，家里的事处理怎么样？”
“处理好了。”
“前两天，杨队长给我打电话，让你去一趟丹城市公安局，听他讲，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也没有预料会是这样的结果，经过现场勘测和小孙回忆，基本认定是场意外，找你主要再核实一下，如果没有太大出入，最终应该会定性为意外事故，你也不要有负担，把当时情况一五一十讲清楚就行，通过DNA检测，确定死者就是韩长岭，他虽然罪有应得，毕竟死个人也不是小事，最可惜线索断了，对了，韩长岭掉下井口前，说过什么吗？”
“没有。”卓凯歌隐瞒实情。
张斌点点头。
“我明天早上就去丹城，把情况说清楚，张警官，你保重身体。”卓凯歌起身告辞。
彤彤趴在床头打着瞌睡，耿静静把他抱上陪护床，坐在他身边轻声哼起歌谣，眼前这温馨场面让张斌产生错觉，好像回到从前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
卓凯歌站在门口偷偷注视着这一切，却有着和张斌不一样感受，忽然发现自己竟落下眼泪，心脏止不住颤抖，他赶紧离开，如果再不离开，感觉胸腔随时会裂开。
刚踏出医院，“嘭”头顶上空炸响五彩缤纷的礼花，绚丽烟火照亮漆黑夜空，各家各户纷纷点燃炮竹和彩花，庆祝新春到来，欢快的气氛让他无动于衷，这时，卓凯歌眼中已没了泪水，变得异常坚韧，他竖起衣领，遮住半张脸，前方大道被路灯照的通亮，他毫不犹豫拐进旁边幽暗胡同，孤独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