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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万佳云回到队里时已靠近10点，她刚进办公室就被正要外出的同事叫住了。“佳云你回来啦。”同事拎上自己的工作包，“领导刚刚还过来找你了。”
“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让你给回个电话。”
万佳云当即回了个电话过去，管大让她去一趟办公室。
这一次，作为抽派去专案的人手，齐达和万佳云表现得都不错，获得了上级的表扬。尤其是万佳云，作为队伍里的新兵，还是个女同志，不怕苦不怕累，受到了很大的肯定。
让万佳云没想到的是，上面居然想要调动她，让她去刑警队。
“刑警队那边现在都是年轻人，上回他们算了算，那边40个人，平均年龄还不到31。今年他们刚办了个一体化的刑侦中心，缺人手了。现在上面的领导看上你了，就想要你过去。”
管大看看万佳云，喝了口水：“他们刚跟我说这个话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咱们这边难道不缺吗，哪都缺人手。不过上面居然已经决定了，看得出来也是有心栽培你，我想留你也留不住了。这两天你就过去报道吧。”
于是，刑警支队下在一个星期内发生了两个人员的调动。一是骨干侦查员陈翼然被调去做交警了，二是治安支队的万佳云被调来了。
治安支队和刑侦支队的办公楼都在市局。
刑侦支队用的是靠近南花园的一栋稍显老旧的小楼，以前万佳云来过，可当她这一次作为其中一员再次到来时，所有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相比其他几个支队，刑侦支队的警营文化显然做得更好，一进门的大厅一面是荣誉墙，另一面是两张集体照。一张里是所有穿着警服的队员，另一张是队员加上各自的家属。
在警队集体照里，一身警服的某人站在队伍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很少见的，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玩世不恭的表情，神色严肃而正派。
万佳云看照片看得起劲，被领导派来帮她搬家的同事笑着说：“这照片我们每年年底都换一次，今年再拍就有你了。你要是有家属也可以带来一起拍，有家属了吗？”
万佳云笑了笑，觉得这些新同事很友好。
不过，并不是所有新同事都这么友好。等万佳云把东西搬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以黄冬冬为代表的几张“冷脸”出现了。
万佳云早有心理准备，他们不睬她，她也不主动打招呼，专心收拾自己的办公桌。等她被支队长叫去谈了一会儿话再回来，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瞬间全走光了。
当晚，陈翼然和黄冬冬几个在操场踢足球的时候，得知了万佳云调到刑警队的消息。
大汗淋漓的年轻男人们踢完上半场，坐在草地上短暂休息。
黄冬冬不解地说：“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之前不是挺好的，好的跟要谈对象似的。这个万佳云，我算是瞎了眼，这样摆你一道。不然你去再和她说说，也许领导心一软就把你调回来了。”
球场的夜灯照着陈翼然的侧脸，他手上来回拨着足球。
“听到没有，你不是就想在那看马路吧？我们手上还有几个案子在办，你这么甩手一走倒是轻松，知不知道老子几个天天加班。”
黄冬冬说了很多，陈翼然却一言不发。
晚上回家前，陈翼然的车在路上拐了一下，最终停在了一家宠物店门口。进去再出来，他手里多了一只猫包。回到家后，他在餐桌上打开包，一只肥猫从里面慢悠悠晃了出来，眯着眼、懒洋洋地冲他“喵”了一声。
陈翼然脱下外套往卫生间去，猫咪从桌上跳下来，跟着他来到洗手间，肥胖的身体轻轻一跃就上了洗手台上。
见陈翼然开龙头洗手，猫头伸过来，好奇地往洗手池里望。
陈翼然一把拨开它的头，低声斥道：“走开，忘恩负义的东西。”
……
换了新岗位的万佳云在一个星期内渐渐熟悉了环境。办公室内一位相对有资历的前辈成了她的小师傅，带着她了解工作内容，慢慢进入角色。
毕竟是女同事，万佳云大多数的工作都是在办公室写写材料，只有大家都忙不过来时才让她外出搭把手。
这两天天气不好，连续下了两天雨，下的所有人心情烦躁。中队里的几个人都在忙自己的案子，万佳云师傅外出办案去了，而他的责任片区里此前有人报警被诈骗了几十万，因一直没有破案，人家投诉到了政府。不得已，万佳云要上门帮他师傅去做解决，顺便征集一些案件资料，帮着推进案件。
万佳云按流程申请了公务用车，结果司机也忙得不可开交，直接把钥匙丢给了她，让她自己开出去。
拿着警车钥匙的万佳云稍稍为难了一下。万佳云的驾驶证是去年才考上的，没有人陪她练，拿证后她开得很少，这也是她一直没有买车的原因。
雨天，公安局门前一段路车辆很少，等到靠近市区时，车辆明显多了起来。
万佳云两只手把着方向盘，一路看着导航小心驾驶。
这辆老警车有些年头了，万佳云感觉还挺好开的。等她一路匀速从市中心路过时，四岔路口像是出了事故，很多人在围观。
等万佳云在红灯前停下才看清，被围在中间的是个熟悉身影。
雨雾蒙蒙，一辆跑车停在道路中央，穿着荧光雨衣的陈翼然和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在激烈争执。旁边还有一辆倒下的电动车，地上坐着个老大爷。
“我再说一遍，把你的行驶证驾驶证身份证都拿出来。”
“我不拿怎么了，你警号是多少，我要投诉你。”
“怎么了？撞到人了看不见？”
黄毛穿着一身牛仔服，扶着车门，气焰嚣张：“是我撞得吗，这老头是碰瓷，你是哪个中队的，叫什么名字？”
陈翼然盯着他看看，压住心里的火气，“是不是碰瓷我们会再做调查。我再跟你好好说最后一遍，把你的证件都拿出来，如果你不配合公安的工作，我就要依法采取强制措施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黄毛眼看形势不利，想要先走再说。就在他想要开车门上车之际，陈翼然一把抓住他，他半坐进车里的身体又被拉出来。
“警察打人！”踉跄着险些摔倒的黄毛叫起来，“你们有手机的都帮我拍拍，警察打人！警察打人啦！”
看着眼前荒诞的场景，陈翼然觉得站在面前的人就是个傻B，而他自己，更像一个傻B中的傻B。
雨丝飘落在脸上，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一点点蔓延至全身，下一秒就要爆发。
陈翼然卸下头上的警帽，放到他的车顶上，问：“我打你哪儿了？”
黄毛冲着人群大喊：“你们都看见了，也拍照了，回头都给我做证据，每个作证的我都给100块钱！”说完又对陈翼然说：“再来啊，让我们看看交警到底怎么打人！”
“这位同志，他从头到尾没有对你动过手，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就要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告你妨碍执行公务！”
陈翼然根本不知道万佳云是怎么冒出来的，黄毛更不知道了，一脸诧异地说：“你又是谁，是交警吗？管得着吗你？”
“干什么干什么呢！”又有两名交警问讯前来支援，“怎么回事，闹事啊！你知不知道车停在这边会有多大的影响！”
眼看警察来得越来越多，黄毛开始打电话，不知道在向谁求助。等到一圈电话打完，兴许是被人指点过了，他乖乖地把车开到路旁，人跟着去了事故大队。
这一头，万佳云急着要去办事；那一头，陈翼然跟着两个交警一起上了警车，要一起去事故大队。
远远地，万佳云看见陈翼然上了车，头也没有回一下。
万佳云自己也上了车，擦擦身上的雨水，继续跟着导航上路，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泡了淅沥沥雨水，又凉又冰。
等到了对方家里，对方先是对他们的办事流程和态度一顿抨击，接着又对自己被骗钱的经历一顿爆哭。万佳云硬着头皮把事情办完，回到队里后帮忙整理了两个案卷，再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8点半。
一个人在异地生活，绝大多时候都很孤单。累了一天的万佳云一路都在想晚上要吃点什么好的犒劳自己，结果还没等她上楼，就在楼梯口看见了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
心率不受控制地变快，万佳云停下脚步，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人。
穿着一身黑色便服的陈翼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有抽烟，空气里却有残留的烟草味。
“谁让你今天帮我出头的，我的车开着爽不爽？”陈翼然问。
万佳云：“队里让我外出办事，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的车。”
“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请你少这么自告奋勇。”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你心里有火，没有地方发泄，想要发在我身上？”万佳云不知道是他可笑还是自己可笑，“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吵架，你要是说完了就走吧，我要回家了。”
万佳云无心恋战，说完就往楼上去。
陈翼然在身后叫住她，“你不是想要当我女朋友的？当女朋友就这个态度？”
一颗心在胸腔砰砰跳起来，万佳云回头，居高临下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态度？”
陈翼然皱眉：“你害我去管马路，一句抱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