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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青筠大致扫了一眼，发现没有心心念念人的大作，很是失落。卢青筠顿时没有了兴致，她随意翻了翻眼前的作品，一眼扫过，太过平庸，马上就又翻开另一幅，字迹虽端正，却无灵韵，不入流。
翻了许久都不见有好作，卢青筠只觉无聊，叹了口气正欲离开之时瞧见半春气呼呼地鼓着一张脸向她走来。
“这是怎么了？”
半春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直了一些。
对上小姐的眼神，半春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一张脸躁得慌，红着一张脸嘟囔道：“还不是那个穷酸秀才。”
“穷酸秀才？”卢青筠望向远处的二两，穷酸秀才指的是二两吗？她无奈摇了摇头，“什么穷酸秀才？没大没小的。”
“奴婢知错。”
半春低下头认错，心里把穷酸秀才又狠狠念了几遍才解气，都怪这个穷酸秀才，害得她又被小姐说教。
卢青筠这才注意到半春手上还拿着一卷书，心中疑惑，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看书了？“半春，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这个？”半春将书卷递给小姐，“这是从那穷酸……从二两那抢……拿来的书。”
半春的声音越说越小，卢青筠都没有听清最后几个字。她翻开这一本薄薄的《苏子瞻词选集》，映入眼帘的行书飘逸潇洒，行如流水，气度非法。
好字！
卢青筠拿起这本选集，细看这字狂放而内敛，刚柔相济，有种弯而不折的风骨。这字配苏子瞻的《江城子·密州出猎①》，真是再好不过了。
卢青筠眼前一亮，顿时有了兴致，她往下翻，出乎意料的下一页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②》竟然一改前面豪放的风格，字迹娟秀，纤细柔和，透着一股哀婉离愁。卢青筠心有所想，随便翻了翻，果不其然。这一本苏子瞻词选集收率了苏东坡十五首词，每一首词的字都有其相应的风格，或豪放雅致，或清新脱俗。
这是谁的笔墨？
蘅芜君子？蘅芜君子？
卢青筠念了几遍，只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好像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可是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这位小姐？”
一位中年男子出声打断了卢青筠的思绪。卢青筠抬眼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鲜亮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男人一张富态的圆脸，时不时透出一丝丝精光眼睛，再加上嘴巴上的一小撮胡子，大腹便便，让人忍俊不禁。
“你是？”
卢青筠望着男人有些疑惑，这陌生的男人怎会叫住她？
“小姐，你手上的蘅芜君子《苏子瞻词选集》能否割爱？”中年男子开口道，带着一丝请求，“在下是从江南来的商人，虽无大才，却爱书法笔墨。在下垂涎蘅芜君子的笔墨已久，只是一直无缘，求不得蘅芜君子的墨宝。近日因事就要赶回江南，还望小姐割爱。”
男人的话让卢青筠有些动容，可手中的珍宝也是让人爱不释手，她实在不忍心割让。卢青筠心中挣扎，想了许久还是拒绝了，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也很喜欢这本选集。”
“小姐，在下为了求蘅芜君子的墨宝已经在此滞留一个月了，还请小姐垂怜。我愿出两倍的价格，用二十两银子购下小姐手中蘅芜君子的墨宝？小姐，我真的很想要这本选集，希望小姐可以割爱。”
卢青筠摇了摇头，抿还是紧嘴唇拒绝了。
二十两银子？站在卢青筠身后的半春目瞪口呆，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么薄薄一本书竟然要这么多银子，二十两银子足够她们这些丫鬟用好几年了。
商人望着卢青筠手中的选集，心下一狠，继续加价：“小姐，在下愿出五十两。”
卢青筠还是摇了摇头，她并不缺钱。
卢青筠拿着《苏子瞻词选集》正欲离开，却见半春还傻乎乎呆楞在那里：“半春，回府了。”
“是，小姐。”
半春回过神来，跟上卢青筠。
“小姐，一共十两银子。”
掌柜笑眯眯地说道。
“半春，付钱。”
卢青筠眼睛也不眨淡淡地说道。卢府并没有因为卢青筠的身份而怠慢她，每个月的月例不少，加上她双亲留给她的，她并不缺钱。
“哦。”
半春撇了撇嘴，眼睛直跳，心疼这一大笔钱。
“小姐，你真是好眼光。这蘅芜君子的笔墨实乃一绝啊，能拥有一副他的笔墨也是一大幸事。”掌柜和卢青筠闲聊道，“两个月前，蘅芜君子因一贴《诫子书》③而一举成名，老夫家中也藏着一副蘅芜君子的笔墨……”
掌柜滔滔不绝说起蘅芜君子来。
“小姐，走吧？”
半春付好钱催促道。
“嗯。”
就在卢青筠和半春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一个人影突然冲出来撞到了卢青筠。
什么味道？
卢青筠一怔，便嗅到一缕芳香，浓而不腻，清冽雅致。
“抱歉。”
卢青筠在踉跄快要跌倒的时候只听到一句粗哑的声音，还好后面的半春及时扶住了卢青筠，要不然她整个人就要摔倒了。
“这人怎么这样。”
半春愤愤不平，正欲找那无礼的小子理论一番，却被卢青筠拉住了。
卢青筠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个子小小的，看上去个头和她差不多，披着一个黑色的大斗篷，分不清是男是女。
“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回去了吧。”
“小姐，可是……好吧。”
就在卢青筠离开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类似“蘅芜君子”这样的字眼。卢青筠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黑斗篷，他也是来买蘅芜君子的大作的吗？
①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②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③出自三国诸葛亮给其子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