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年

　　宛儿细细打量着少年。这少年面容俊秀，五官精致，倒是长着一副好相貌。
　　“铛”一声，青婆婆将盛满水的铜面盆放在架子上，“宛丫头，我带了药来，你赶紧替这个小子包扎包扎，这小子醒了之后就赶紧带他离开。”
　　青婆婆转身欲离开，却瞥见少年大拇指上戴着的那一枚扳指时怔住了，那扳指碧绿而清澈如水，外围镶刻着精致的纹饰。
　　这……难不成这孩子是……
　　青婆婆难以置信，愣在原地呆呆地凝视着这枚扳指。
　　没有错，这确是他的扳指。青婆婆眼里含着泪，种种往事在她的脑海翻波流转。
　　“诶，你这扳指好漂亮啊！”
　　她眼里带着惊喜的眼光瞧着手中大拇指戴的扳指，探过头去想要细看扳指。
　　“滚。”
　　少年冷着一张脸，用着厌恶的眼神瞅着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
　　她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如此讨厌她，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婆婆，你怎么了？”
　　宛儿看着青婆婆失态的样子，难不成是故人？
　　“没什么，宛儿我回房了。”青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拭去盘旋在眼眶里的泪水，“好了之后快带这少年离开。”
　　青婆婆说完，人便离开了。宛儿看着青婆婆远去的身影，更觉得不对。青婆婆如此失态，定然事出有因。可是无论宛儿怎么看，也瞧不出这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算了，这终究是青婆婆的事，她还是不要多加揣测为好。
　　宛儿手轻轻一探，水温正好。她拿起旁边的毛巾，将毛巾洗净之后拧干，撕开少年右手臂的衣服，将黏在少年受伤地方的布料撕开，用沾湿的毛巾擦拭凝固的血迹和污渍，最后在伤口处倒了少许金疮药。
　　青婆婆只带了热水和毛巾来，这伤口该拿何物包扎？
　　宛儿左看右看，这房间也没有合适的东西。她眼睛微抬，猛然间想起她怀里的几条手帕。没有多想，宛儿掏出一块手帕将少年的伤口包扎好，回过头被少年锐利的眼神给吓一跳，心脏跳得飞快。这少年睁着深邃的眼睛，如野兽一般锐利的眼睛狠狠盯着宛儿，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扑上来撕咬一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我没有恶意的。”宛儿笑着安抚道，“你受伤了失血过多昏倒在了地上，是我救你回来的。”
　　少年听了宛儿的话，瞅了半天眼前这个六七岁的小女孩那水汪汪的眼睛弯成月牙形，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手臂上包着的绣帕，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他又抬头打量了眼前的住处，这才卸下防备。他撑着身子靠在楠木小茶几旁，带着歉意道：“多谢小姐相救，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小姐海涵。”
　　“无事。”宛儿和这不知名的少年对着脸，时间长了宛儿也觉得不自在，移开眼神道，“我已经替公子包扎了伤口，公子已经无碍了吧？”
　　“已经好多了，多谢小姑娘了。”
　　少年发现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却透着一股子沉稳，让人无法轻视。说话间少年注意到这小姑娘左右两只手都戴着镯子，其中有一只镯子之精致就连他也是难得一见，是罕见的珍品。光影之间，这栩栩如生的锦鲤仿佛真的游动在碧莲间，衬得小姑娘白雪似的手臂似有光泽隐隐流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会不会他来到了天上的世界，眼前的小姑娘其实是世外仙姝。
　　……
　　两人闲聊着，宛儿发现眼前这个少年博学广闻，让宛儿颇感意外。在这紫禁城里，达官贵人天潢贵胄大多瞧不起汉人的这些之乎者也，可眼前的少年似乎熟读四书五经，对儒学也颇有见解。
　　少年心里的惊讶更甚于宛儿，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只到他腰间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不菲的才识和独到的见解。对着这个不相识的小姑娘，他也不知怎么埋在心里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
　　“在一片苍茫的草原上，有一只幼虎为王，几条狼辅佐，可其中有一条恶狼狼子野心，图谋不轨，蠢蠢欲动想要取而代之。这幼虎虽尝试反抗，但还是落于下风。宛妹妹，在你看来，是不是这恶狼终于有一天会成为这草原之主？”
　　少年心里有一肚子的苦水，终于得以倾诉。这些日子积压的烦闷和苦恼都要将他压垮了，可是他不能倒下，他只能咬紧牙关往前。
　　“三哥哥怎么会有这等怪异的想法？”宛儿歪头一笑，灵动的眼睛看着少年。聪慧的她已经知道少年意有所指，想来这幼虎就应该代指这少年吧，可能是有什么野心的人物，不是叔叔就是伯伯想要夺他的家财吧。大户人家就是这一点不好，宛儿有些庆幸她自己生于小门第，没有那些后宅斗争。“既然有几条狼，不如先坐山观狼斗，让他们自相残杀，杀杀那恶狼的锐气和斗气；老虎如此凶猛，乃是当之无愧的的百兽之王，这区区恶狼又怎么会是百兽之王的对手？幼虎不敌恶狼只是的时间问题。只要养精蓄锐，休养生息，麻痹敌人，等时间一到自然就可以夺回一切。”
　　少年沉思片刻，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青婆婆打断了。
　　“你们两个人还要磨磨唧唧到何时？若是好了就赶紧离开！”
　　青婆婆站在门外，拉长了一张脸，不悦地瞪着她们二人。
　　“三哥哥，婆婆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还请不要过于介怀。”
　　“宛妹妹，我还要谢谢婆婆的容身之处，怎么会介怀呢？”
　　“你们两人别哥哥妹妹说个不停，你们不害臊，我还害臊呢！醒了就赶紧给我离开。”
　　青婆婆将宛儿两人赶出了府邸。
　　“三哥哥，你的伤不要紧吧？一个人可以回去吗？”宛儿担忧地看了一眼依然面色苍白的少年，不安地问道。
　　“宛儿，我已经无碍了。”
　　“三哥哥，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宛儿朝少年点点头就离开了，才走了没几步，宛儿又跑了回来。
　　少年惊讶地看着宛儿：“宛妹妹？怎么回来了？”
　　宛儿歇了一口气，就取下了身上的斗篷：“三哥哥，这斗篷给你。”
　　宛儿怕少年拒绝，将斗篷塞在少年怀里就大步跑开了。
　　少年望着小姑娘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天之中，他握紧手中斗篷，嘴角一勾，露出一丝轻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