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少年此刻脸上的神情，跟上午看到顾煜手里拿着他给她的糖一样，阴沉沉的，有些吓人。
　　
　　向晚手指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她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地将矿泉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低垂着脑袋，不去看顾煜。
　　
　　顾煜注意到向晚的小动作，心中警铃大作。
　　
　　这丫头不会真的早恋了吧？
　　他可是答应了向阿姨要好好看着她的。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向晚，你手里的水给我。”
　　
　　向晚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蓦地闪过一道阴影，身边有微风拂过，淡淡的清茶香气萦绕在鼻尖。
　　
　　顿了几秒，她回过神来，发现手里已经空了。
　　
　　霍珩手里抓着她的那瓶水，黑眸微眯着看向顾煜，目光阴冷寒凉，就连眼角那颗泪痣似乎也泛着凛冽的寒光。
　　
　　他刚跑完步，白色的运动服被汗水微微打湿，勾勒出坚硬有力的腹肌曲线，身体线条流畅好看，腿长腰也细。
　　
　　向晚看了霍珩好几眼，忽然觉得有些口渴，耳朵尖还有点发烫，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她默默地想着，自己对美色的抵抗力好像越来越差了，明明她从小就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
　　
　　顾煜垂眸扫了向晚一眼，他的目光在她红透的耳垂上停住，顿了几秒，他脸上的神情不再像往常一样慵懒散漫。
　　
　　他眉梢微挑，平静地对上霍珩的视线，舌尖压了下唇角：“横着走同学，要不要跟我打一架？”
　　
　　他的话音刚落，魏俊生的脑海里已经放映了千百回，学校两大佬为了向晚女神争风吃醋，最后大打出手，结果两败俱伤的人间惨剧。
　　
　　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善良人士，他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场厮杀的。
　　
　　魏俊生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顾煜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吼：“煜哥，你冷静啊，大家做好朋友不好吗？常言道，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再说，这也不是你们班第一回输给我们班了啊，上次篮球赛……啊啊啊疼……疼……疼……”
　　
　　魏俊生的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顾煜反着拧住，疼痛使他立即改口：“当……当然，我们班曾经也输给过你们班。但是！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趁顾煜的注意力被魏俊生吸引过去，向晚轻轻地扯了扯霍珩的衣袖，她仰着小脸看他，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恳求的意味儿：“霍珩，我们回班级吧？”
　　
　　触及到少女温软的目光，霍珩心底暴躁不安的情绪被稍稍抚平，他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两人并肩朝十七班帐篷的方向走，走出去一段路，向晚忽地停住脚步。
　　
　　霍珩余光一直盯着她，看到她停了下来，身体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侧身，定定地看着她。
　　
　　向晚对上他的黑眸，眼睫颤了颤，她吸了一口气，软声说道：“你别和顾煜打架，可以吗？”
　　
　　打架会受伤，而他又总是一副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连肩膀上被划了一刀，都不肯去医院。
　　
　　闻言，霍珩平淡无波的眼底一下子掀起了涟漪，他没说话，只垂下眼睫，遮住瞳仁上不断蒸腾的戾气。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在叫嚣，想让那些人都从她身边消失。
　　
　　向晚只要一想到上次她给他处理伤口时的情景，心就揪着疼。她没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又咬了一下唇，才低声说道：“……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霍珩喉结滚了滚，半晌，他终于听到自己，哑着嗓子说道：“好。”
　　
　　有时候，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轻易地决定他的生和死。
　　
　　*
　　傍晚，第一天的比赛全部结束。
　　校运之夜七点开始，向晚和江珊掐着点，六点半去食堂吃过晚饭，然后直接去了旁边的文体馆。
　　
　　两人找到班级所在的位置，选了两个挨着的空位落了座。
　　
　　节目表演顺序是打乱的，并不按照高一到高二的班级顺序。
　　第一个开场节目就是高二（18）班的街舞秀。
　　
　　江珊坐着有些无聊，想了想，她轻轻地拍了拍向晚的肩膀，“晚晚，你帮我看着点座位，我去后台转一圈。”
　　
　　向晚点头，弯唇笑道：“好。”
　　
　　时间接近七点，每个班的人渐渐来齐。
　　
　　向晚正低着头，趁没人注意，偷偷摸摸地玩着手机游戏，眼角余光里，一道身影在她身边落了座。
　　
　　她以为是江珊回来了，最开始没有在意，又玩了一局，觉得不太对劲，江珊没有这么安静。
　　
　　向晚侧眸看过去，发现是她同桌时，眉蹙了蹙。
　　
　　察觉到她的目光，霍珩也朝她看了过来，长而浓密的睫毛覆下来，在眼底打下一小片阴影，而藏在阴影里的黑眸倒映着柔软的灯光，格外耀眼。
　　
　　向晚呼吸漏了一拍，她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讨好地笑了笑。
　　
　　人家都坐下来了，她总不能把他赶走吧？
　　
　　向晚想了想，最后，给江珊发了一条短信：【抱歉，我没看住你的位置QAQ】
　　
　　江珊很快回复：【没事，】
　　
　　向晚刚收到江珊的回复，文体馆的灯光就暗了下去，主持人缓缓走出，介绍完现场嘉宾，开始报节目。
　　
　　“下面请欣赏高二（18）班顾煜同学给我们带来的街舞秀。”
　　
　　话音刚落，台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
　　
　　动感的音乐响了起来，表演嘉宾走上舞台。
　　
　　顾煜还穿着下午比赛时候的那身衣服，黑色T恤配黑色长裤，气质张扬不羁。
　　
　　向晚不太懂街舞，只知道顾煜做那些动作的时候真的很帅，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就在顾煜单手撑地要倒着跳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
　　
　　一只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她的眼睛上方，完完全全地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鼻尖是少年身上熟悉的味道，耳边是全场女生疯狂的尖叫声。
　　
　　向晚：“……”
　　她咽了咽口水，“你干什么呀？”
　　
　　向晚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正想拿开，对方突然倾身过来，脸贴近她耳畔。
　　
　　少年声线有点低，声色像是在磨砂纸里滚过，喑喑哑哑，说话的时候，他的气息一点一点染上她的耳廓：“小孩子不能看。”
　　
　　“……”
　　向晚耳尖微微发烫，连带着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也烫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