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满天寒光飞掠，沐夕冉转身离去，只留下两具遍布暗器的尸体，不瞑目的望着洞顶……
　　沐夕冉抱着昏迷的柳无痕跳出了地窖入口，左手扶住他的身子，右手从腰间掏出一只白色瓷瓶，拔掉塞子，在他口鼻之间轻轻晃动。
　　不一会，柳无痕缓缓睁开双眼，有些愤怒的盯着沐夕冉，没有言语，只是甩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回首朝那地窖口望去，只见烟气扑面而来，地窖内早已燃起大火。
　　不等他开口，沐夕冉轻声说道：
　　“既已摆脱以前的身份，你的双手，便不要再轻易沾血。”
　　柳无痕略有所思，没有回话，躲在一旁的蓝衣公子听到沐夕冉的声音，冲上前来急切的问道：
　　“情况如何？是、是否救下……”
　　不等他问完，沐夕冉冷冷道：
　　“已经晚了，没有活口……”
　　蓝衣公子“噗”的摔坐在地，嚎啕大哭。
　　沐夕冉摇了摇头，回头望向柳无痕说道：
　　“夜里如此火势，怕是会引来官府之人，咱们得离开此处。”
　　柳无痕瞧着地上的蓝衣公子眉头微皱，道：
　　“那他……”
　　“此处贼人已除，不再有危险，况且，看他模样，不是富庶人家也是名门望族，就算官府来了自当不会为难于他，咱们还是先撤为好。”沐夕冉道。
　　“你去准备马匹，我帮他处理下眼伤。”柳无痕道。
　　沐夕冉听闻，眉头一皱，朱唇微翘，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回身扔来一只药瓶。
　　“不要用水，用这药油清洗。”
　　柳无痕接过药瓶，单手费力的为蓝衣公子清洗眼睛……
　　…………
　　…………
　　飞驰的马车上，蓝衣公子坐在角落，双手抱膝，把脸埋在两腿之间，一言不发，柳无痕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正在赶车的沐夕冉，心中略有愧疚，堂堂男子汉，居然让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赶车，可他毕竟无情多年，这念头亦是一闪而过。
　　“吁……”
　　沐夕冉拉紧缰绳，将马车停靠在路边，向身后望去，早已见不到火光，心想，已跑出甚远，此处姑且算是安全，她跨入车厢，看了眼篮子公子，转头向柳无痕使了个眼色，两人下车来到道旁一大树之下。
　　“咱们泥菩萨过江，带着他，不是帮他，是害他……”沐夕冉道。
　　“你跟着我，岂不是一样的道理。”柳无痕道。
　　“不一样，为了你，我心甘情愿。”沐夕冉回道。
　　“可，你看他，现如痴傻一般，怎能放任不管？”柳无痕道。
　　“哼！我看你是对这‘假公子’有意思吧！”沐夕冉佯装生气道。
　　“不管他是真公子，还是‘假公子’，并不重要，过去，坏事我已经做的够多，现也只能稍作弥补，只求稍有心安。”柳无痕道。
　　“身后还有重重追铺，带着她，实属下策。”沐夕冉道。
　　“等她缓过来，找个镇子附近，将她放下吧。”柳无痕道。
　　说罢，两人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
　　…………
　　天色已亮，蓝衣公子睁开还有些红肿的眼睛，抬头望向在车厢内啃食干粮的二人。
　　柳无痕见他醒来，默默的递来一块干粮，蓝衣公子接下，随后抱拳施礼，恰好瞟到柳无痕左臂上的夹板，深吸一口气，说道：
　　“多谢两位搭救之恩，昨夜在下失态，还累得恩公受了伤，实在心生有愧，万分抱歉。”
　　“并不是要救你，顺手而已，这伤与昨夜无关。”沐夕冉道。
　　“即便如此，若非因二位出手，我必遭人毒手，大恩不再言谢，它日必涌泉相报。”蓝衣公子说道。
　　“不必了，从此以后，天高水长，若是相逢，便是路人。”沐夕冉冷冷道。
　　如此冷酷，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不再言语，啃起了手中干粮。
　　沐夕冉见状冷哼一声，转向柳无痕道：
　　“我见前方有炊烟升起，想必是有村庄在不远处，先把这大小姐放下，咱们再想办法渡河。”
　　柳无痕瞧那“蓝衣公子”已走出昨夜迷失的状态，点了点头。
　　“蓝衣公子”听到这，不由羞愧的红了脸，本以为自己女扮男装的天衣无缝，可眼下二人，却早已瞧出，怪不得这白衣女子对自己如此冷淡，甚至还有些许敌意，想必二人是对眷侣。
　　“那、那个，二位，可是要渡河？”蓝衣少女略有些紧张的问道。
　　“不错。”沐夕冉道。
　　“方才忘了介绍，在下、哦不，小女子乃是大名府长生门下弟子，水忆霜。”蓝衣少女道。
　　“长生门，姓水的，看来还真是个大小姐。”沐夕冉冷笑道。
　　“哎!此番出门历练，本以为能仗着武功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不承想，因我一人盲目自信，害了十几条无辜的性命……”说到这，水忆霜两眼泪水“扑朔”“扑朔”的掉了下来。
　　此次她出门历练，家中不仅安排了十几名护卫，还有几名功夫不错的师弟师妹随行，众人在汴河边偶然碰见第一家杀人越货的黑店，倒是手到擒来，毫发无损，轻松解决。此后，众人又连扫两家，亦没有大的损伤，让她心中自信膨胀。到了这河洛客栈，她其实早已发现此处有问题，却想着凭自己一人之力，将计就计，万万没想到，却害了众人性命……
　　二人望着泪水不止的水忆霜，不知如何宽慰，过了一会，她用袖口抹掉眼泪，啜泣着说道：
　　“我们是坐船从大名府到此处，船尚在渡口，如若不嫌，可以送二位恩公渡河。”
　　“昨日我俩在洛阳城内得罪了知府的公子，现被重金悬赏，重重追兵，渡口也早已设卡，只怕是不便。”柳无痕道。
　　“这有何妨！怕那官府也不敢薄了长生门的面子，二位不要推辞，就当小女子略微报那救命之恩。”水忆霜停止了啜泣，略有自豪的说道。
　　柳无痕转头望向沐夕冉，沐夕冉转念一想，道：
　　“大名府长生门……倒是个好办法！不如我们乘船直接到大名府再换陆路！有这长生门在前，能省下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