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亮以后

　　山岸烙印下清明，那一抹红晕，染红了半边天。
　　十里春风百样人，忙于春耕的山民，哪有时间欣赏漫山桃花。
　　天亮以后，便会劳作。
　　一只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领着一群母鸡，站在井沿儿，向着桃花，向着天边的红晕，呐喊。
　　陆续有人家屋顶，冒起炊烟。
　　几日来连续地劳作，农妇们为了给自家那口子补充营养，往往会煮一些鸡蛋。
　　一位农妇正在自家鸡窝摸鸡蛋，恰好被巡视领地归家的公鸡撞见。
　　于是院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简单吃完早饭，农夫们，往往会在出门以前，对着苍山的方向拜一拜，期望得到山神的庇护，盼望自家今年能够有一个好的收成。
　　“一群蠢货！”小院里老人坐在摇椅上，望向苍山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
　　一年四季，也只有这座小院的人儿，始终惬意的享受着生活。
　　“长辈蠢，小辈自然跟着学，在我看来，听涛阁也就莫丫头还算精明”
　　陈霸先，推开屋门，走到院子。先是理了理衣服，然后瞥一眼坐在摇椅上的云老头，说道：“师傅传给我的椅子，你怎么敢做！“
　　云老头马上站了起来，退到犄角嘎啦，看一眼正在洗漱的陈霸先，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稀罕你的椅子，你也就会跟我发发牢骚，有本事找他去。
　　云老头说完，还踢了一脚洛秋经常用来砍柴的那把破斧子。
　　“这是师傅成名以前曾用过的武器，你也敢踢”陈霸先丢下一句，便进了厨房。
　　云老头，赶忙捡起那把破斧子，珍而重之的小心擦拭上面的灰尘，哭丧道：“师傅啊！师弟没本事欺负姓秦的，就会欺负我”
　　没一会儿。
　　陈霸先从厨房走出来，愁眉苦脸的说道：“家中无米做饭，师兄去苍山打打猎，可好？”
　　陈霸先难得做一次饭，掀开米缸，才发现已经没米，便忍不住骂起陈庆之。
　　其实，陈庆之走之前，是准备把米缸囤满米的，只是陈霸先催的紧，来不及而已。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我的心了无牵挂。
　　这是吟游诗人们经常说的一句话。
　　云老头刚刚要出门进山打猎，便有一位背着行囊的吟游诗人，进了院子，想要借用厨房，做一顿早饭。
　　陈霸先见到吟游诗人以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这群追逐自由的人，为了把人族的友好，传递给各个种族，不惜风餐露宿，拥抱天地。
　　他们是可敬的，尽管没有修士那样强大的实力，可他们用平凡的双脚走过千山万水，只为人族的自由。
　　陈霸先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吟游诗人递来的一些米，然后将米交给云老头，请他做饭。并示意吟游诗人坐到院子里唯一的那张摇椅上。
　　只是，年轻的诗人，执意不肯，于是一老一少，便都洒脱的坐到地上，开始攀谈。
　　“冰雪城的雪，融化了”
　　冬去春来，雪会融化。大地复苏，好生繁华。
　　只是，陈霸先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冰雪城位于人族领域最北方，有一道巨大的冰山，阻挡着另一面的兽族。
　　冰雪城的雪融化了，是否意味着那座冰山也会融化呢？
　　吟游诗人吃过早饭，便启程去了南方，他要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人族高层，希望能早做打算，防范兽族的侵略。
　　自从吟游诗人走后，陈霸先就在院子里渡步，似在思考着什么。
　　云老头看着他走来走去，有些心烦，说道：“能不能坐下说话，你这样晃来晃去，我头好晕的”
　　“如果我把眼睛给了他，人族是否就会因为多了一位强者，而在对抗兽族的进攻时，有了一分底气呢？
　　“师弟！你糊涂了吗？他的确为人族做了许多事，但那都是你要求他做的，如果你把眼睛给了他，你还能拿什么去要求他为人族做事呢？”
　　“师兄！冰山化了，兽族会来的。人族内忧外患，怎么抵抗？现在的我只是个废人，能为人族做的，只有这双眼睛了！”
　　“你可以信任他吗？”
　　“不试着去信任，又能怎样？难道也要学那个剑痴，一心求道，不问世事吗？”
　　“所以当年我们才骂剑痴是个贱人啊！贱人的优点在于脸皮厚，不管你怎么骂，他都装聋作哑，这一点与书呆子还有死和尚很像的。当年我们就是太年轻，犯了许多错。不然，哪里有那么多事发生。”
　　“我的心乱了！”
　　“师弟，去睡觉吧！你是喜欢睡懒觉的，今天起得太早，怕是染了晨病，睡上一觉。如果，你的心还乱，那我去找白落。他有办法让你安心”
　　“白落是个好妖，我不想让他成为让我们讨厌的那种妖。”
　　“那就让人族亡了吧！反正你也废了，我也伤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咱师兄弟照样快活的活着”
　　“家都毁了，哪来的快活”
　　“自娱自乐，难道不好？你煮你的茶，我钓我的鱼”
　　“那样我们岂不也成了贱人？”
　　“要不，我们师兄弟去兽族，试着杀杀兽皇？”
　　“我们会死的！”
　　“横竖都是死，早死早托生。”
　　“可我有儿，有孙子。”
　　“师弟，你还是舍不得人族！”
　　“师兄就舍得？这里是我们的家！即使流干最后一滴血，也要守护住它，不是吗？”
　　“你都成干尸了，怎么守护？难道要我扯下你的骨头做武器？”
　　“如果能多杀掉几个侵略人族的敌人，别说扯我的骨，你就是把我拆了，我也是愿意的。”
　　“那我怎么好意思下手，怎么说你也是我师弟”
　　“既然知道我是你师弟，为何还要扯我骨！”
　　“呃！”云老头满脑门的黑线。
　　“师弟，你学坏了！“
　　“难得今日天气晴朗，晨间没有雾气，去山里走一走，可好”
　　“你终于舍得离开这间院子了。”
　　“人要学着，向前走，不是吗？”
　　“不怕麻烦？”
　　陈霸先，望着苍山，狠狠说道：“怕个逑！”